“玉小娘子可否过来些,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季御商盯着玉昙,他只不过被打了十板子,玉昙高兴得唇角和眼角微微上翘,唇下痣极其红艳,像在发光。
那副似把他人踩在脚下的高傲模样,好看极了。
但更想的是把她从高处扯下来,拉进泥潭里,看她眼含热泪,苦苦哀求的模样。
“我没什么话对你说,就此别过吧。”她可不想扯入和季御商的剧情当中,玉昙别开了脸,不想再瞧他半眼。
季御商轻笑一声,就是这种再看他半眼都嫌他脏的眼神。
季御商扬声道:“玉小娘子,你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我在你的房间等你吗?”
玉昙往前迈的脚步一顿,面上的笑意收了,冷冷地盯着季御商。
季御商嘴角上勾,风流的桃花眼里满是算计,抛出一个诱饵,似乎料定了她会感兴趣。
玉昙恶狠狠道:“我知道是谁……你也不必拿这事接近我。”
季御商嘴角咧开得更大了:“玉小娘子你所说知道是谁,莫非是李絮。”
玉昙眉头轻皱,唇角紧紧抿着。
季御商诱哄道:“玉小娘子,李絮不过是李家庶女,背后若是没人撑腰,她没那么大的胆子整你,还有人……你就不想知道吗?”
还有人,她竟然不知她惹了这么多人厌烦。
“娘子,我们走吧。”兰心拉着她的袖角,生怕她上季御商的当。
她盯着季御商,冷道:“说说看……到底还有谁?”
她要趁着这一年,将这些麻烦清理干净。
“你过来些,我受伤了,可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你只要过来,我便告诉你。”季御商双手撑着,竟然半坐起来,抬高下巴视线与她平视。
玉昙脚步未动,视线从季御商身上扫过。
季御商持续加码:“玉小娘子什么意思,当真如此宽宏大量,幕后之人都不追究了。”
耳畔的剧情响起,强烈的剧情推动,迫使她一步一步走到季御商身侧。
“娘子,娘子。”兰心在她身侧着急唤着,她没办法撼动分毫,这里没有其他出路让她选,这个世界直接让她参与剧情。
季御商用力抓着她的右手手腕,力气之大,像是一副枷锁想要牢牢锁住她。
耳畔剧情的声音和季御商声音重叠。
【李府一别后,二人自是小巷再相见,门第差距,成了二人的阻碍,玉昙不欲再招惹季御商,再经过他身侧时,却又忍不住侧眸,那双高傲的眸子里居然夹杂了疼惜。
季御商死死攥着玉昙的手腕:“玉小娘子,既然是你主动招惹我,就没有退出的道理,咱们之间的缘分可不仅仅到这里。”】
季御商擒着她的手腕,拉着她手抚上他的脸颊,血腥味钻入她的鼻腔,她反胃恶心。
半刻后,剧情效应终于解开。
玉昙终于能自己动作,将手猛地一扬,“季御商。”
“啪啪——”两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季御商被扇得脸歪着一旁,一丝血丝从嘴角渗出,“玉小娘子方才还离我这般近,与我调.情,怎么转头就不认人了?”
“我曾听闻季氏一族兴起于楚庭沿海一带,最初以贩鱼起家,楚庭至汴京这条路,季氏走了百年,百年才有如今的基业。”玉昙往后退了半步,脸色阴沉,“季御商,家族兴衰往往取决于一念之间。”
季御商面上的笑意收了,桃花眼半眯着,狠厉劲露了出来。
“我们走。”玉昙带着兰心从季御商的滑竿处走过,纵使和滑竿只有一臂的距离,季御商也不敢再妄动分毫。
兰心快步跟在玉昙身后,“娘子说得对,只要侯府昌荣,季御商就算攀上再高的枝头,也不敢动娘子分毫,他刚才那样子……太冒犯了。”
玉昙摩挲着指尖,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侯府肯定会有百年昌荣,但她没有。
季御商死死盯着玉昙主仆二人,奴仆脾性酷似主子,就连玉昙身边的奴婢都是趾高气扬的模样,二人的背影活像两只骄傲的孔雀,正欢脱的抖着华丽的尾羽。
他会一点点拔掉她的羽毛。
他一定会让她求他的。
第8章
兰心小声道:“娘子,季御商还在盯着我们。”
“别回头,当作没看见。”
她如被毒蛇死死盯住猎物,后背起了些白毛汗。
季御商这条毒蛇,能力不足,但着实会恶心人。
玉昙好心情都没了,她不明白,季御商为何三番五次挑衅,他不过投身商贾,她背靠侯府定能整垮他。
她回到岚芳院里沐浴三遍,换了身衣服,手腕被季御商掐红了,留下几个指印,她搓洗了数十遍,才觉得没那么恶心。
用了午膳,在院子躺椅里消消食,廊下的日晷已指向了未时三刻,她一点困意都没有,只有越来越疲乏的精神。
好似又回到了之前,等到耗光了所有的精神,等待她的,又只有夜里那两个时辰的噩梦。
“娘子,书斋已将书案送来了,摆在哪儿。”兰心高兴地蹦跶进了院子,“娘子,难道你也要考科举。”
她瞥了兰心一眼,虽说民风开化,也有不少女子科举入仕的例子,但她什么样子她们还能不知道。
夫子的教义没听进去多少,板子倒是吃了不少。
“送到风旭院。”玉昙想了想,眼眸发亮,回屋子抱着那本《凉州风闻》一起往风旭院走。
今日正好查查玉鹤安那,是什么让她睡着的。
玉昙刚迈进院子,玉鹤安站在廊下,同昨日一样的位置,他今日身着一袭白袍,袖口领口处用银线绣着云纹,微风扬起他的衣袂,仙气飘飘,比起世家郎君更像快要苦修修士。
确实算上修士,一般世家郎君在玉鹤安这般的年纪,若未娶亲,院子里也有通房婢女,但玉鹤安院子里皆无,侯府兴衰压在他头上,玉鹤安过得远不如她肆意。
这个时间,玉鹤安应当在温书才是,怎么会在廊下远眺?
玉昙嘴角上挑,轻唤了一声:“阿兄。”
玉鹤安转过身,见到她轻轻点了点头,她快步走到玉鹤安身边。
玉昙连忙招呼小厮将书案抬进院子,长明跑到玉昙跟前,“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玉昙眉眼弯弯,浅笑望着玉鹤安:“阿兄,我昨日瞧你的书案似乎低了些,温书时间长了,脖子总会不舒服,我今日逛街时碰巧看到这方书案,觉得很适合你,你要不要换一换……”
长明抬眼玉鹤安,之前他也提过几次,都被拒绝了,玉鹤安骨子里是极其念旧的人,用惯了的东西从来不换。
玉鹤安低头看着玉昙,不自觉被她的笑意感染,嘴角勾了勾:“那就换了吧。”
玉昙更高兴了,眼角和嘴角都翘着,招呼着小厮将旧的书案往外搬。
他想起了玉昙小时候捡回来的那只幼猫,摸她头顶时也是这样眼睛弯弯的,发出呼噜呼噜愉快的声音,只是后来玉昙不来风旭院,它想找玉昙,跑出去后面不知所踪了。
长明瞪大双眼盯着玉鹤安,简直不敢相信是他说的话。
明明他都提过好几次了,都被拒绝了。
两名书斋小厮将旧的书案搬出,放在院子里,两方书案在阳光下。
旧的书案矮小,桌面泛着陈旧灰败感,新的书案质地纹理皆是上层。
玉昙走近,越发觉得自己眼光好。
更近时,她发现旧书案的桌面划了几道划痕,她再凑近些才看清。
是一大一小两个玉字,稚子笔触,歪歪扭扭地依偎在一起。
玉昙脸颊微微发热,这好像是她写的。
幼时玉鹤安温书时,她总和他挤在这方书案。
那时候两人还小,这方书案都坐得下,玉鹤安看书,她就在旁边捣弄些乱七八糟的,等玉鹤安看完书带她出去玩。
这字便是她等玉鹤安时刻下的,她原本是想写“玉鹤安、玉昙”几个字,可惜那时年幼只会写最简单的玉字。
她明明在较大的那个玉字下面画一只鸟,她那时候不知道鹤长什么样子,画了一只鸟代替,较小的那个玉字下,画了一朵花。
她的指尖划过,当初的鸟和花只剩下杂乱的纹路,除了她大概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随着玉昙的动作,杏色的袖子往上滑,露出白皙的手腕,残留着刺目的红痕和隐约可见的指印,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玉鹤安眉心狠狠一皱,嘴角抿直,气压低了三分。
若是不熟悉玉鹤安之人,只觉得他的表情没任何变化,近身伺候的长明倒是知晓,玉鹤安是有一点不快的。
大概是不愿意换书案,又不愿意拂掉玉昙的好意。
长明试探道:“郎君,旧书案放哪里。”
“我、我想……”玉昙意识到手腕露了出来,连忙收回了手,袖摆滑下挡住红痕。
那句想讨要这方旧书案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了。
“放仓库吧。”
玉鹤安很快地转了视线,抬腿进了书房,她跟着进去,再次进去她能睡着的地方,她整个人都放松了几分。
在玉鹤安开口赶人之前,玉昙已将书一摊,笑道:“阿兄,这书拿回读总少几分趣味,书果然得一起读才有意思。”
玉鹤安坐在书案后,书案的高度果然很适合他。
玉昙嘴角上扬,今日总算是有件好事。
她无声打量着周遭,矮榻,小几,还有玉鹤安带回的几本杂记。
到底是什么让她睡着?
鼻尖嗅到安心的雪松香,浑身如同泡在暖洋洋的水中,难道是这个?
她思索不过半刻钟,疲乏困倦席卷而来,还有那难得的睡意。
玉昙抬头玉鹤安维持着看书的姿势,指尖划过,翻过一页书卷,眼神一点都未分给她,实在太好了。
她昨日是支着脑袋睡得,总归不够舒服,她再瞧了瞧玉鹤安,见他仍在看书,挑了一个靠近墙的位置,侧卧于矮榻上,不出半刻钟便睡着了。
玉鹤安看了会书,那抹红痕总闯进他脑子里,刺眼极了。
季御商此事他有意让玉昙自己解决,她已及笄,总会面临婚嫁,届时,后宅的手段比起此事更甚,侯府不可能护到她的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