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宝樱跌入张文澜怀里,张文澜身子一晃,下盘不稳,抱着她一头栽到草地上。他滚了半圈来卸力,身下草皮松软潮湿,草屑刺到张文澜的脖颈。张文澜一个激灵,脖子上一派绯红。
他倒地时,及时地将她揽抱在怀里,护住她脑袋。
她也有点儿懵,不明白为什么能摔倒。
张文澜被砸得胸痛、臂麻。缓了一会儿,他忍着脖颈处草屑带来的不适,半坐起身,捂住她的脸,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姚宝樱,你过分了——”
他手按到她肩膀时,她瑟缩一下。
张文澜眸子一顿。
他要查看她肩膀,却被怀里的小娘子一挡。
姚宝樱嬉笑着爬起来,坐在他怀里,煞有其事:“这一幕,有些熟悉。”
张文澜跪坐于地,闻言,皮笑肉不笑:“折腾我的事,你当然熟悉了。”
他黑着脸,搂着她肩想查看她伤势。但她一再耸肩拧腰,躲避他碰触。
他手冰冰凉凉地拂到她颈上,她竟然反手一按,扣住他命脉,让他动弹不得。
姚宝樱肃着脸:“别吵,我在思考。”
被压在下方的张文澜:“……放开我的手。”
姚宝樱:“你别吵,我就要想起来了。”
张文澜:“麻烦先从我身上下去。”
他和一个醉酒讲不清道理,无奈之下,见她没有大碍,便放任自己手被她扣着,等着她思考的结果。
在等待的时候,青年强忍着不去碰脖颈草屑,只怕自己收拾不干净。那没被她扣住的另一只手,轻轻揉了下自己的腿侧。
而姚宝樱终于有了点儿碎片印象:“我最近一定见过有人当着我的面跳楼,气死我了。”
张文澜按压腿侧的手指轻轻跳
了一下。
他看似随意:“你气什么?”
姚宝樱迷惘:“我记得我要教训那个人,可我忘了……”
张文澜不动声色:“忘了就忘了吧,说明并不重要……”
姚宝樱捧着脑袋冥思苦想,蹙眉喃喃:“我记得他叫‘阿澜公子’,他和我很熟、很熟。我发誓要和他吵一架,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我想了好久,我一定不能放过他。”
姚宝樱怒道:“凭什么跳楼!怎么能跳楼!摔成七八块拼不起来了怎么办!”
张文澜被吓一跳,目光挪开。
姚宝樱骂了半天,一个酒嗝,打断了她的愤懑。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和情郎在一起,她的情郎看起来白净又文弱,自己却如此凶悍。
她立刻捂住嘴,眨巴着眼睛观察情郎。
她探头:“我没吓到你吧?我平时很文静的。”
张文澜手掐着自己腿侧,目光挪回来,温和极了:“没有。”
真是一个贴心又善良的情郎。
姚宝樱喜滋滋在心里夸自己好眼光后,凑过去:“你一定认识我身边的人吧?你记得我骂的那个人是谁吗,你能帮我找到那个人吗?”
张文澜诧异:“我不记得。你吃醉了酒,也许是记忆错乱。”
姚宝樱歪头打量他:“你真的不认识阿澜公子吗?”
张文澜:“不认识。”
姚宝樱半信半疑:“真的吗?”
张文澜:“对。”
姚宝樱谨慎:“那你叫什么?”
张文澜善解人意:“我叫张微水,家中行二。你平时都叫我‘张二哥’的。”
姚宝樱想一想,迷糊了:“张二……算啦。等我想起来,等我找到那个混蛋再说。”
她变脸真快,上一刻还在义愤填膺,下一刻就弯下身,眉眼弯弯,搂住张文澜的脖颈。
少女抱着一团花香,蹭了蹭:“张二哥,你约我下楼,是要和我私会吗?”
张文澜被蹭得稍微滞涩。
她眼珠轻轻转,看向他搭在她颈上、扯着她衣领始终没挪开的手指。她误会了,却羞涩:“我们进展是不是有点快啊?”
张文澜目光古怪。
宝樱明眼眸明亮。
他到底撑不住笑了。
他若有所思:“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无论是否有“十二夜”的问题,是否有张漠的托付,醉酒的姚宝樱连人都记不住,却记得一件事——
樱桃其实觊觎他,对吗?
第138章 只为须臾片刻欢13
张文澜不想和醉鬼说什么,他决定送醉鬼回家。不过走到半途,姚宝樱觉得此路陌生,不是她家。
她怀疑他要拐她。
张文澜皮笑肉不笑:“你这么不相信你的情郎?”
姚宝樱思考,慢吞吞:“但我隐隐觉得,我的情郎不是什么好人……”
他盯着她。
她讪讪一笑,哪怕醉酒,也清楚地知道不该当人面说人坏话。
然而姚宝樱强调:“这真的不是我住的地方。”
张文澜:“这就是。”
姚宝樱气得跺脚,大声:“不是!我们家有面墙塌了一半,左边灶房右边茅厕,前后落脚之处不容转身,屋里连个床帐都没有……那才是我家。”
张文澜眼波微微流动。
他自然第一时间猜到她说的是哪里,但他没料到她会记住那个地方。那个屋子那般破,他嫌弃了整整半个月,却和她在那里有半个月的美好记忆。
姚宝樱说得伤心,蹲在地上:“我们连个床帐都没有,呜呜呜太可怜了。”
张文澜:“你哭什么?”
他顿一顿:“别哭。你一哭就停不下来,你知不知晓自己无法止泪的毛病?”
姚宝樱哇地一声:“你嫌弃我!”
张文澜:“我没有。”
“你在骂我。”
“你听不听得懂话?”
“你看,你说话真的很伤人心。”
“……”张文澜是真的张口结舌了。
她蹲在地上呜呜咽咽,闹腾半天,她从指缝中张开眼睛,一看之下,他竟然在笑。
姚宝樱瞠目,没料到他没良心到了这个地步。
她要发怒,却见他蹲了下来,搂住她肩,说话也带着笑音:“好了好了,我们去你说的地方,你别哭了。”
他拥着她肩膀,避免碰触她那有可能受伤的位置。他拉开她的手,指腹为她拭泪。
少女面上却十分干净,根本没有泪渍。他一本正经地拭泪,让姚宝樱开始尴尬。
姚宝樱不好意思:“你有没有看出来……”
张文澜:“嗯?”
宝樱:“其实我是假哭,我根本不伤心,也哭不出来。我只是、只是……想逗你玩。”
张文澜:“嗯,看出来了。”
姚宝樱瞪圆眼睛:看出来了,你还这么淡定?这么装模作样给我擦眼泪?你到底在擦什么?
他捏着她脸颊,掐了掐。
他慢声:“其实看不看出来,都无妨。你愿意做什么,我都愿意纵容的。只要……”
“只要不是离开他”这种话,在这种气氛下不适合说出,张二郎及时收口。
姚宝樱只皱了皱眉,但很快沉迷美色,被他从地上拽起来。
只是她蹦蹦跳跳走了两步,说要走夜路的姚宝樱又忽然停步,回头看他。
她严肃道:“你是不是腿疼?”
张文澜又愣了一下。
他右手正无意识地抵在腿侧,为了不露痕迹而走得缓慢。
他困惑:武功高手都是像她这样,背后长眼吗?
张文澜不愿放弃今夜的好氛围,他道:“没有。”
姚宝樱却不信任他。
她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中,又找到一点儿痕迹:“阿澜公子好像也腿疼……”
张文澜不等她思考完毕,打断她:“夜路确实有些远,我想到折中的方式,我们坐船过去吧。”
姚宝樱:“这么晚了,哪里有船?”
张文澜微笑:“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