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然是第一次——
张文澜去格挡,去躲避,去推她解他衣带的手。他哆嗦起来,眼圈赤红:“别这样……”
姚宝樱:“这不就是你要的?”
张文澜脸如纸白。
天地骤暗之下,他眼眸瞬红,霎时间,三年的情意思念碾碎成泥软化为尘……这就是他想要的?这是他想要的吗?
难道他日日夜夜的思念,只是为了欲念,为了一晌贪欢?
他千般算计,万般耍诈,对她设下一个又一个陷阱……他只是想和她上、床吗?
她就这样想他吗?
高山有棱,林木有枝。那么诸事尽头,浮云散去,他有什么呢?他还剩下什么呢?
张文澜扑将闪退,与她像稚童一般搏斗。他也许斗不过她,可他也不服输。
二人打斗间,他的衣
带解开,他却终于翻身而起,得到了些许主动权。一床案牍哗啦啦砸地,姚宝樱被推倒在榻上,乌发散落,她仰着脸,却朝他露出嘲弄的神色。
张文澜全身僵硬。
他到底在图什么?
他慢慢道:“随便你如何想。”
他手在床板下按了什么按钮一下,姚宝樱听到极清脆的咔擦声,她暗道不好,自己先前检查屋中有可能存在的机关,忘了检查床板下。
她翻身便滚,张文澜却朝下扑来,扣住她下巴。
他咬出了她一口血。
她不甘示弱地回击。
他闷哼之下,少女呼吸凌乱。
然后……“咔擦”声中,他从床板下扯出的锁链,扣在了姚宝樱的手腕、脚踝间。
姚宝樱猛地起身,却被这与床板连在一起的锁链扯回去。她喘一声,张文澜朝她压下,伸手来扯她的衣带。
她尖叫:“你疯了!”
张文澜大笑,整个人神色冷静到癫狂:“这不就是你想象中的我吗?”
张文澜的发丝落在她脸颊上,正如蛇结一寸寸缠上姚宝樱的脚踝。湿漉漉的触感让少女发抖,可恨的是当他贴来时,她心肺间又缠上另一种诡异的热意。
她为此心跳加速,为此脸红。
他一边像个混蛋,一边像个纯情少男。
“咔擦”。
锁链在床板上撞击出声音。
姚宝樱:“你果然是狼心狗肺之人。”
张文澜:“不错。”
姚宝樱:“枉我之前以为你有怜惜之情。”
张文澜:“过奖。”
他衿带散了,发带断了,乌发如流云垂泻。
青年心跳贴着她脸颊,振聋发聩。姚宝樱面颊绯红,开始慌了:“红粉如骷髅,这些都是佛家说的虚妄……”
而张文澜说:“我毕生所求,不就是虚妄?”
姚宝樱大喊:“你会遭报应的!你得到我的身,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无所谓,”他眼中没有任何光泽,他笑得像一个魂魄飘荡的妖物,诡谲怪异却实在姝丽,“樱桃,我早说过,我都无所谓。”
烛火与帷帐如恶兽,向压在山峦下的一双儿女扑去。
张文澜掐住姚宝樱的脖颈,一点点贴近她,与她唇语:“樱桃,来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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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夜荒唐。
烛火与帘帐都在风中飞起,屏风上青年与少女的身影时隐时现。
烛火烧上凡人的肌肤,谁都要死在这一腔爱欲中——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叫人头落,暗里叫人骨髓枯。
金帐缠上二人身躯,打斗与欲念难分胜负。宝樱明明是打斗,却在这种近身搏斗中,被他一道扯入了地狱中。
张文澜喃声:“我的骨髓因你而枯,我终要因你而死。你在意吗?”
他撩起她的发丝,亲吻她的脸颊。
他含笑替她说:“你不在意,对不对?”
爱意与恨意缠在一起,肌肤滚热的碰触,谁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
姚宝樱恨意到极致的时候,却偏有浮光掠影般的情愫来缠。张文澜想说他不在乎她怎么想,可她睫毛上沾泪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去抱她、拥她。
他的心脏时不时因她而痛。
他最后确认:“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姚宝樱:“你做梦。”
他静一下,眉目浮起戾笑。
张文澜:“那好。”
床板发出咚咚声,青年与怀中少女发出不堪入耳的喘声。姚宝樱想捂住耳朵,她的手腕才抬起,铁链限制她动作,她手指被他冰凉的手指抓住。
她微微发颤,目露迷惘。
所以……这算什么?
她好讨厌他啊。
可她又、又……阿澜公子为什么变得这样呢?
她记忆中,三年前的山鬼一样的少年美好无比,皎洁无比。
姚宝樱目中生出些水光,颤抖着伸手抚摸他面颊。她透出他的眼睛,想寻找些什么。
他闭着目,拢起眉,贴着她唇:“别怕,我会很轻的……”
姚宝樱喃喃:“要杀要剐,不过点头。你以为我如此便会屈服?”
他便睁眼,扣住她下巴,缱绻道:“那能让你快乐么?”
他腹下发力,滚热的温度烫得她发抖又恐惧。她一身热汗,还偏要嘲笑他:“张文澜,你一个动不动晕倒的人,凭什么让我快乐?”
他一滞。
汗水染在鬓角,他不再吭气,咬牙去吻她的唇。
他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不知爱多些,还是恨多些。
他头痛欲裂,喉口腥甜,胸口发闷。这分明不是逞强的好时机。
他曾经幻想,他不能重复自己爹娘的悲剧。
爹与娘在山林苟合,露水之情修成怨侣。他不能那样,他要明媒正娶,要姚宝樱成为自己光明正大的妻子。
他要世人都知道她是“二少夫人”。
可他是怎么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呢?
他不得不囚禁她,不得不给她下药。若不如此,她就会离开汴京,去和她在意的那些大侠们在一起。他们都不喜欢他,都瞧不上他,都警告她远离他……
连张漠都这样想……
因为他是玉霜的幼子吗?
他到底要在这种环境中与她苟合,逼她陪在他身边。难道他要靠身体,靠孩子来留她吗?他能留得住吗?
凭什么要远离他!
为什么她不怜惜他,不因怜惜他而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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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冷汗与热汗缠于一起,他终于侧头,哇地一口血吐出。
他的肮脏痕迹沾在她腿侧,冰冰凉凉。榻间少女如樱桃花开,他无福享受。
姚宝樱迷瞪地睁开眼,鬓角湿汗,薄唇半张。
她看到了他的狼狈,也看到了他唇角的血渍。
医师们说他靠虎狼之药来维持精力……这种药物,会对他性命有损吧?而这个时候,他吐血……
姚宝樱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逼自己低下头,不要朝他露出怜爱的模样。
她紧紧揪住被褥单子,淡淡道:“张文澜,你闹够了吧?”
他伏在床榻边,冷汗淋淋,眼前晕眩,周身无力。他扣着床板的手背青筋嶙峋,不死心地侧过脸。
烛火下,少女皎洁妍丽,是悬在天上的皓月。
她明明说过他是心月狐。心月狐每年只有短短一月现于天际,奔于皓月,星月如何常伴?
金帐弯钩下,少女在他的床榻间含苞绽放,手脚间的锁链衬得她娇小妩媚。可她低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
张文澜静静看着她。
一室幽静,张文澜盯着烛火与屏风相错的光影,目光渐渐涣散。
姚宝樱睫毛颤抖:“你……”
她突然抬头,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