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如何了?”
何嬷嬷叹气:“长公主生了一通气走了,侯爷现在随长公主离开了,怕是铁了心的要出征。”
倚寒发愣,他的腿疾也不知如何了。
她垂下眼眸,强迫自己不去想。
她提着药箱去了周素心那儿,周素心正白着一张脸干哕,见着她,慌乱的想下床行礼被倚寒阻止了。
她坐下给她把脉,又开了止吐的方子,教给她若是难受边摁哪个穴位。
只可惜现在她还是无法针灸,要不然一针下去,就会好很多。
其实她动过把周素心交给三房,毕竟她肚子里坏的是宁宗元的孩子,又谁想叫自己的孩子叫自己叔父呢。
但老夫人应当是不会允许的。
回去的路上她令人意外的碰上了她三叔,冯承远提着药箱颠颠的小跑了过来:“侄女儿。”
“三叔,您怎么在这儿?”
“我奉父亲的命来给凌霄侯看诊。”他没多说,但倚寒却明白了,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去,“那三叔赶紧去罢。”
送走冯承远后她回了兰苑,却是忍不住在箱子前翻箱倒柜,后来才想起来她的那本记载了衡之病情的手札在火海中烧没了。
算了,老天也不想叫她管这事了。
晚上时听下人说明日宁宗元就要走了,前线战局紧急,陛下叫他即刻上任。
府上紧锣密鼓的给他收拾行囊,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国公府还灯火通明,身为二房的,到底还是该送些东西聊表心意。
听说宁宗元送了箭筒,妹妹们送了点心,长辈们各有各的体贴,倚寒也该聊表些心意。
她包了些药粉,还有从祖父那儿拿的保险子丸,关键时刻服用一颗能止血,用于大伤时。
于情于理,她该去一趟。
而后她便叫了何嬷嬷,亲自把东西送了过去,她可以转交给砚华,但不能连面都不露。
沧岭居人来人往,倚寒探头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砚华出来,她叫住了他:“砚华。”
砚华小跑了过去:“二少夫人。”
“兄长明日就要走了,各房的都送了东西,我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这儿有些治腿疾的药粉,还有我从祖父那儿拿的止血药丸,劳烦你转交给兄长。”她语气淡淡,很客气,把二人的关系划分的明明白白。
她一点都没遮掩,坦荡的叫左右偷瞄的下人们臊的慌。
砚华挠了挠头:“唉,好。”
倚寒东西送到,便转身离开了。
砚华把东西拿到了屋内:“侯爷,二少夫人送东西来了。”
宁宗彦霎时回身:“给我。”
砚华递了过去:“是一些治腿的药粉和止血丸,二少夫人有心了。”
他紧紧攥着瓷瓶,心头情意涩涩。
入夜,兰苑内一片寂静,床榻上单薄的衾被下身影蜷缩,她热的忍不住伸出了脚踝,雪白的足在月影下泛着冷冷的银光。
宁宗元忍不住伸出手攥住了她细瘦的脚踝,倚寒在困顿的睡意中悠悠转醒。
她模糊的目光中猛地看见了一大片阴影,而后便是熟悉的沉香,叫她险些惊叫出声。
在察觉自己的足踝被握住后她挣扎了起来,她拿衾被盖住,羞恼地坐起了身。
“你怎么又来了。”
“明日都要走了,我过来瞧瞧你。”他抚了抚她的鬓边,替她绾起了散落的发丝,但亲昵的动作却莫名叫倚寒有些心惊。
都要走了,还来多此一举……
“有什么好瞧的,反正还会回来,你……注意安全,一路顺风,腿疼了就敷药。”她磕磕巴巴的嘱咐他。
“看够了,你回去吧。”她下了逐客令。
他却一动未动,神情不辨:“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把阿寒直接带走。”
倚寒一惊,没好气:“你疯了吧,临安有我的家人,你也不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跟你走。”
“毕竟此去归期不定,还不知会如何,万一我死了,你我此后相隔天涯,就再也见不到了。”
倚寒忍住了斥骂:“你还想拖着我一起死不成?”
“是啊,我带你走,即便你死了,也会死在我身边,而不是宁衡之的妻子。”
倚寒又惊又怒:“祖、祖母不会允许的。”
“山高皇帝远,祖母奈何不得。”
眼见他油盐不进,倚寒怕了,她虚着声音:“你有话好好说,你不想喜爱我吗?也舍得我一路跟你颠沛流离?打仗要吃苦的,我不想吃苦,我还想重回冯家,当大夫呢。”
“你别把我带走,我……我等你回来就是了。”她咬唇,昧着良心欺骗他。
“等我回来?嫁给我?”
倚寒暗骂了他一声不要脸,真怕他一怒把自己敲晕了扛走,毕竟他就做过这种事,倚寒真不敢赌:“嗯。”
“所以我在国公府等你,替你照顾祖母和父亲,你也不忍心我跟你受苦是不是。”
她挤出个笑说。
宁宗彦透过月光,看着她脸上虚假勉强的笑,心里觉得好笑:“确实不忍。”
“但是阿寒都拒绝我许多次了,万一待我回来你翻脸不认人呢?”
“那你要如何?”
宁宗彦道:“过来亲我。”
倚寒心头窝火,却不敢说什么,爬过去在他嘴角戳了戳:“这样行了吧?”
“还没完呢。”
他的手臂箍着她的腰肢摁回了被窝,天旋地转间,她的唇被堵上了,炙热的气息扫荡着她的唇腔,汲取着她的蜜水。
天色微微亮时,宁宗彦出了府。
倚寒用衾被蒙住了头,脸上全是泪水和汗水,发丝黏在她的颊侧,倚寒又恨又生气,又平白叫他占了便宜。
衾被里全是糜艳的气息,她不敢出声叫水,只得忍着难受披上衣服,拿了一块帕子,走到桌前倒了些水擦身。
她心不在焉,开始思索明日要不要喝避子汤。
应当是不用的吧,她方才提醒他了,也若有似无的感觉到了,她还在喝汤药调理,避子汤的药性相冲,能不喝就不喝。
擦完身后,她累的上了床睡了过去。
公主府,女使匆匆敲门:“殿下,侯爷给您留了东西。”
长公主都要就寝了,闻言叫她进了屋:“什么东西啊。”
女使递给她一封信。
长公主狐疑的打开,里面就写了四个字:护好冯氏。
她有些无语,没好气的给扔了。
在宁宗彦走后,临安出了件大事,消失已久的冯承礼突然出现了。
不仅出现,还带了一身伤,直奔皇宫,状告当今凌霄侯,囚禁谋害朝廷官员,藐视天威,欺上瞒下,恶劣至极。
此事不仅引起了朝廷哗然,上朝时官员一边倒,讨伐声音忽然变多,明显是有人撺掇加挑拨。
好在此事官家怕动摇民心,及时封锁了消息,没有流入坊间。
消息很快传到了长公主耳朵里,她当即便风风火火进了宫,亲上朝堂与冯承礼对峙,但凌霄侯本就受这些文臣忌惮,此举简直是给他们递了宁宗彦的把柄,犹如天降甘露一般,一个二个恨不得往他身上泼脏水。
韩忌一党乐的搅和浑水,一边拱火一边混淆官家视线,气得长公主差点破口大骂。
“陛下,怀修如今还在前线抗敌,还望您莫要寒了他的心,寒了武将们的心。”长公主言辞厉色,狠狠瞪向冯承礼,“至于他,怀修做事一向有原因,您不妨查一查怀修为何如此。”
冯承礼心头微惊,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宁宗元不在,耐他不得,他现在就是要趁宁宗彦没回来前先发制人。
陛下忌惮凌霄侯和国公府众人皆知,所以他只需要轻轻对着火堆吹一口气,这小火便会熊熊燃烧。
“长公主殿下,您这般想,那臣愿意辞去太医院的官职。”
长公主冷笑:“你不必装可怜,那你说,怀修为何要如此做。”
冯承礼深深磕头:“臣有罪,想来是因为国公府上的二爷罢,那位二爷身患重病,过世前由臣诊治,臣本来治的好好的,结果二少夫人也就是臣的侄女,冯氏倚寒,私下为其施针,但谁都不知她为其施针,她本就学艺不精,兴许是与我的疗发相冲,最后一次臣施针时,那位二爷身亡了。”
“至此,侯爷可能是认为臣害死了他的弟弟,所以想为其报仇,故而把臣囚禁起来,鞭笞、痛打、施以极刑,整整一个月。”
冯承礼并不知二人的关系,自然也不知道宁宗彦是为了倚寒。
但长公主知道,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单单是为亲弟弟报仇根本不至于他豁出去做这种事,一朝事发对名声、前途都有影响。
即便是亲弟弟但也多年未见,能叫他如此的定是与冯氏有关。
难道是他陷害冯氏?所以怀修便用这种法子?
那为什么不干脆杀了,还要留一命。
她不觉得她儿子会愚蠢到留下一个把柄,而且这个把柄还是致命的。
她思及什么,脸色隐隐难看,气的眼角抽搐,心头梗塞。
冯府
冯老太爷换上了玄色金线滚边的外袍,灰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苍老的面孔却炯炯有神,冯三叔在旁小心翼翼:“爹,真要去啊。”
“去,子不教父之过,我必须要亲手料理这个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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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sorry,这两天朋友结婚,更晚了,很快就会恢复原来的时间了[求求你了]
第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