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宗彦到是没有强求,她刚刚哭过,确实可能需要一个空间来消化方才的糗事。
倚寒拖着面条似的腿起身,没走两步就险些踉跄跌倒,还是那女使扶住了她,冷硬地扶着她进了盥洗室。
她泡入浴桶中,温热的水漫过她的身子,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的酸痛。
“切。”
倚寒正洗着,听到了冷冷的一声不屑,她掀眸寻找声音来源。
却发觉那冷面女使就站在门口,盯着她的后背,面上的神情嫌恶还带着轻蔑。
“你方才在做什么?”她淡淡的问。
女使漠然道:“什么也没做。”
连奴婢都不自称,莫非是有什么来头?
她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起了兴趣:“你看着不像是下人,你是何人?”
“这就不劳二少夫人操心。”那女使不进她的套,一板一眼语气不太好的说。
“我没有操心,我只是好奇,你似乎不喜欢我。”她语气笃定,双眸红肿似桃儿,眼尾还带着淡淡的红痕。
她深埋于水中,只露出雪白皙莹的肩头,和玉带般的锁骨,面庞姣美清丽,神色楚楚动人,那双水眸中还带着旖旎的春色。
“我好像没必要喜欢你吧,二少夫人。”
她这么一说倚寒越发笃定她不是一般的女使,宁宗彦派她来照看自己,想必定是有什么过人的地方。
倚寒点了点头:“确实。”
说完她就低着头专心地擦洗发丝,那女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反应倒有些意外。
洗完后她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拖着酸软的身躯走了出去,水汽还在她周围蒸腾而散。
宁宗彦亦是一身湿润水汽,看着应当是在别处沐浴后回来的。
“过来,吃些东西。”他对着她招手,神态自然而熟悉。
倚寒坐在了他身边,视线瞄着纱帐半耷拉的床铺,发觉里面已经收拾过了,顿时又窝火又脸红。
“还想呢?”他捕捉到了她的小神情,似笑非笑。
倚寒顿时冷下了脸,端起碗,大口大口喝粥,她鼓着嘴,毫无淑女仪态,甚至唇边还沾了些,她又夹起菜大口大口的吃着,好像是故意惹他厌烦。
不是喜欢贵女么,不是都觉得她身份低微么,她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野蛮。
宁宗彦蹙眉:“别吃了。”
倚寒冷冷剜了他一眼,继续吃,圆鼓鼓的脸颊和怨冷的眼神充满了鲜活,叫宁宗彦忍不住一愣。
这样的眼神,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了。
依稀记得三年前她在冯府受罚时就老瞪人,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嗔怒喜笑,都是不同的样子。
她素来如此,初初见时就把自己打扮的如花孔雀一般,满头五彩斑斓,现下总是一身白衣,跟寡妇似的。
他倒是忘了,她确实是寡妇。
旁边咚的一声,他神思收回,瞧见倚寒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了,宁宗彦暗暗讽笑:“该。”
他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女使,给了她个眼神。
那女使沉默应声:“是。”
翌日,国公府炸了锅,二少夫人私自逃跑的消息传遍了阖府。
起因是忍冬在沧岭居外等了一夜,直到天亮宁宗彦去上朝都没等到人影,她一头雾水的询问了砚华。
砚华原话是:“二少夫人早就走了,回庐州了。”
忍冬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她也顾不得尊卑,冲进了内屋到处寻找:“二少夫人?别闹了,该出来了。”
但满屋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她、她是怎么走的?”忍冬不敢置信,目呲欲裂。
砚华道:“自是我们侯爷帮忙了,我们侯爷答应过二爷,待他死后放二少夫人离开,过自由的日子,侯爷向来重视兄弟情,人之将死,总得满足了二爷的心愿罢。”
忍冬天旋地转,恍惚的走了出去,走出来好远才想起来去云香居禀报。
裴氏知道后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那崔长富还在呢,她怎么可能抛下崔长富离开。”裴氏喃喃。
随后她蓦然一愣,脸色煞白:“莫不是……莫不是她知道崔长富已经……”
杨嬷嬷扶着她:“即便知道,那铺子自己失火,与您有什么关系,人都死了,死无对证的,牵连不到您身上呢。”
裴氏点头:“对,本就与我无关,是他自己命短。”
“不成,这贱蹄子竟敢背弃亡夫,走,去寿合堂寻老夫人做主去,丧期背弃亡夫乃义绝之举,触犯我朝律法,我定不能放过她。”
裴氏气得脸色铁青,胸膛起伏不定,当即便去了寿合堂。
宁宗彦下朝回来后管事的便催促他去寿合堂,老夫人有要事寻他。
他连官服都未换便悠然去了。
寿合堂内,国公爷夫妇和老夫人面色肃凝,见他挑帘而入,裴氏豁然起身:“宁宗彦,你干的这是什么事?”
宁宗彦闻言冷冷淡淡:“夫人,注意您的语气。”
他身负爵位,与裴氏并不单纯是晚辈与长辈的关系,更甚者她一个继母,宁宗彦从未把她放入眼中。
裴氏语塞,死死盯着他:“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竟如此厌恶我儿,不惜叫他断子绝孙吗?”
老夫人也沉着脸:“怀修,到底是为何?”
宁宗彦轻飘飘道:“兼祧一事乃裴夫人强行逼迫弟妹而为,她明明不想,裴夫人却以崔长富性命胁迫,裴夫人可认?”
裴氏倏然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你……”
国公爷皱眉:“当真?”
裴氏还在狡辩:“我、我也是为了衡之和她好,衡之年少逝世,她又那么年轻,若是不留个子嗣日后可怎么办。”
“更何况,本朝律法规定这孀妇本就由婆家管,我若不放话她是绝对不能离开的,我好歹是她婆母,她就该听我的话,现下她背弃亡夫,乃义绝之举,我即便报官抓她,也是没错的。”
宁宗彦神情冷漠:“这我便管不着了,我只负责完成衡之的遗愿,后续便不归我管。”
他弹弹衣袖,起身施施然离开。
他以衡之作挡箭牌,没人敢训斥他行事离经叛道。
他出了寿和堂后便往府外而去,砚华早就备好了马车。
倚寒头脑沉重,睡意不住的侵袭她,饶是意识不清楚,也隐隐约约有个意识告诉她,她被下药了。
谁?
定是宁宗彦。
她强撑着睁开了眼,眼前天旋地转,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入眼是陌生的纱帐,鼻端是清冽的香气,她反应了过来,这香气应当是提神醒脑的。
她撑着起身,手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定睛一瞧,竟然是一道粗长的锁链。
她吓得三魂跑了两魂,什么头晕、困意全不见了。
她赶紧查看自己的手脚,还好,空荡荡,没有被这铁链桎梏。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倚寒警惕撩开纱帐,便见宁宗彦缓步而来。
第40章
他身上的强势与压迫忽然沉到可怕。
倚寒紧紧攥着身下被褥, 美眸燃起两簇火:“你把我带到哪儿了。”
“阿寒不是一直想离开国公府吗?我是在履行对你的诺言。”他坐在她身侧,把纱帐别起。
“这儿是凌霄侯府。”
倚寒死死咬着唇,他果然把自己带到侯府了。
竟然还是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把这个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倚寒看着那铁链, 咽了咽喉头。
“没什么意思,怕了?”
他握起倚寒的纤细的双腕, 好似两柄玉如意:“只要你乖乖听话。”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倚寒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疯了吧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她浑身的力气被抽干,真奇怪,本该愤怒的时候她却似软面团,强自撑着。
说着她就要下床去, 雪白的足踏上地毯的那一瞬间就再度抬起, 她被拦腰抱回。
天旋地转间, 二人瞬间调转了方位, 宁宗彦居高临下,她的双腕被摁至头顶, 动弹不得。
她的身躯被折成了屈辱的弧度, 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倚寒气到脸色发红,双眸覆了一层水光, 挣扎间手碰到那冰冷的锁链, 仿佛在提醒她,她的后果。
“你这么做, 怎么对得起你的祖母, 怎么对得起国公府, 他们对你寄予厚望,视你为荣誉,你呢?绑走弟妹, 如此欺负,禽兽不如。”
她发了疯似的斥骂她,妄图扯下他那端方的假面,奈何他无动于衷,身躯卡在她的胯骨处,叫她动弹不得。
宁宗彦仍然很平静,没有因她发疯似的斥骂而生气,把她带过来后心里的那块石头就落地了,反而有些愉悦。
如此鲜活总比死气沉沉客客气气的好。
“我不介意像上次那样。”他一句话成功叫她瞬间哑然。
她胸膛起伏不定,她万万没想到二人会走到这种地步,挣扎了许久,她累了,这个姿势也让她有些喘不上气,脸颊憋的通红,她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呆呆地望着帐顶:“放开我。”
宁宗彦见她平静了下来便放开了她的手腕,俯身轻柔的在她唇角上啄了啄:“你乖点,我会对你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