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被二叔拿走了。
“好好照顾父亲。”冯承礼并没有细细询问冯老太爷的情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梅虞在屋内环视,眼睁睁瞧着倚寒从床底爬了出来。
“母亲,祖父不是中风,是中毒。”
她迫不及待的与梅虞说,梅虞只惊骇一瞬后便狐疑:“你不通岐黄,如何知晓?”
“我这三年一直在学习,并未不通,母亲,你信我。”
梅虞不以为意:“怎么可能,你二叔亲自诊治,哪会有错,即便你二叔一时出错,那还有那么多大夫,我看是你学医不精,学岔了罢。”
倚寒百口莫辩,只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那般顽劣叛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二叔不喜你,若是叫他们发现了,我也会被你牵连。”
梅虞不光没心思停她说话,还赶着她走。
她还想说什么,梅虞拽着她往门口走,一把推出了门:“赶紧走。”
没人会信她。
钥匙在冯二叔那儿,她也没办法去找方子。
倚寒一筹莫展,走到了绝境。
宁宗彦拿药后便装作四处走走的模样在角门前的小径等倚寒。
没多久,他就看到了那道身影。
“何获?”他垂眸言简意赅。
倚寒摇了摇头,宁宗彦没什么反应,默了默便抬步离开了。
冯承礼路过角门时瞧见一背影似凌霄侯,刚想叫一声便闻头身后跟着的身影有些眼熟。
他惊疑不定的定眼看,奈何二人走的太快,压根瞧不清。
宁宗彦步伐太大,倚寒完全跟不上,便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帘子一落,凝滞的氛围再度使人窒息。
倚寒似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溢出,好似姣美的露珠颤颤坠落,划过脸颊,砸在了膝间。
她无声流泪,明明没什么表情,只是无力地坐在那儿,眉宇间却皆是哀伤,充斥着化不开的思绪。
她没有遮掩,静静的流泪。
宁宗彦再想视若无睹,目光也扫了她一眼,而后停滞了有几息,再次移开视线垂眸。
倚寒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叹了口气道:“兄长,我祖父不是中风,而是被下毒了,”
宁宗彦闻言眉头紧锁,神情凛冽:“证据?”
“我把脉把出来的,我不知究竟是谁,也不知我二叔究竟是什么情况,劳烦兄长替我向三房的四堂兄带话。”
她虽与四堂兄关系不算特别好,但那会儿是也是他成日与自己逃课、爬树,一起耍玩。
他虽顽劣,但是是冯家唯一愿意听她说话的人。
“嗯,知道了。”宁宗彦答应了下来。
马车停在公府角门处,宁宗彦照例下了车,这次他没有再等,而是直接进了府,倚寒在马车内换好了衣裳,待下车时已然没了他的踪迹。
后来好几日她都未曾再碰见过宁宗彦,听小厮说侯爷回了长公主府暂居。
倚寒嗯了一声,恰好碰见砚华,“二少夫人,话已经给四公子带去了,四公子说他会查清楚的,还叫属下给您带一句好。”
倚寒闻言松了口气:“多谢。”
“二少夫人客气。”
倚寒刚要离开,砚华便叫住了她,倚寒神情疑惑:“砚侍从可还有什么事?”
砚华欲言又止:“二爷的腿……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倚寒神情一黯:“我苦心钻研三年,也不过只能延缓萎缩,原本应是一年前就萎缩至如今情况,续命……”
她心思敏捷,忽而福至心灵:“我祖父藏书阁内收揽尽天下药方与书籍,若是叫我能瞧一瞧我祖父的手记,兴许能有剑走偏锋的法子,旁人只会笑我自不量力,而不知我想救二爷心之切。”
砚华到底没说什么,倚寒垂眸离开了。
……
演武场
着玄色交领衣袍的稳健身躯正与手下士兵对练,他枪柄撑地,身形腾跃,悍猛的小腿扫向几人。
几声扑通后,下属们均倒地不起。
宁宗彦长枪立于中央,优越的眉骨在日头的映照下阴影深邃莫测。
“滚去加练。”
宁宗彦神情不耐道,他转身离开。
“侯爷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这还看不出来,肯定啊,踢人踢得这么狠。”一个官兵揉着膀子道。
宁宗彦把枪扔给兵卒,自己走向场边,左边的小腿隐隐作痛,但是他早已习惯疼痛,自然面不改色,走路都与寻常无异。
那股不爽到今日还盘旋在心头。
他苦心隐瞒的秘密竟被他最讨厌的人看了出来,竟还妄图要挟。
她就是在要挟自己。
还当着自己的面哭,宁宗彦唇角噙着冷笑,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那无力如幽兰的脆弱模样。
他心烦的微微一甩头,砚华走了过来:“侯爷,您腿怎么样?”
“没事,好的很。”
砚华微微一顿,火气这么大,禁欲的男人真可怕。
“侯爷,冯老太爷卧病在床,冯二爷又暂时无计可施,要属下说,不然另寻大夫?”
宁宗彦看向他,神情冷冽:“你想说什么?”
砚华硬着头皮:“属下……打听过了,二爷那腿那么严重二少夫人都有法子给他延缓,侯爷比二爷轻多了,说不定二少夫人真有法子呢,西北虽有暂时安定,可女真一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来犯,您的腿……”
“侯爷,即便您不为自己,不为长公主不为老夫人,也得为百姓着想啊,您死事小,届时军中大乱、女真趁乱袭击事大。”
话糙理不糙,砚华拿捏着他的短处说。
宁宗彦神情阴鸷,竟忍着抗拒真的思索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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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晚了[爆哭]
隔日更
第11章
秋分那日,宁国公府沸反盈天,无数精巧的马车停在府外,府内园林雕梁画栋,四处栽种着山茶与水仙,象征着喜庆。
兰苑中,倚寒为崔衡之绾发,纤巧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绾至头顶。
一刻钟后,她推着崔衡之去了前厅。
三房的人皆聚在了厅内,视线落在了二人身上。
崔衡之面容疏朗,如和煦的风,让人见之难忘,一身烟灰色圆领袍矜贵随和,温文尔雅,多年的行医给他增添了浓重的书卷气。
倚寒一身月白及腰缠枝纹广袖襦裙,娉婷袅娜,淡若远山般明丽的眉眼美得令人呼吸一窒。
宁宗彦目光静静,很快垂下眼眸。
无数的官员贵眷登门携礼拜访,奢靡的气息与明明不熟却热络的寒暄叫崔衡之很不安。
倚寒倒是应对自然,不卑不亢,她进退有度的气质倒是叫暗中观察的殷老夫人还算满意。
只是来人视线不乏有直接落在崔衡之腿上打量的视线,崔衡之也只是淡笑不在意。
“兼祧一事,你考虑好了吗?”殷老夫人突然问即将起身离开的宁宗彦。
宁宗彦蹙眉:“我说了,祖母不必再提,我不会答应。”
殷老夫人叹息,她知道她这长孙轴,底线原则极高,这种事确实很为难他。
她闻言点了点头:“行罢,既如此,我便不逼你了。”
宁宗彦脸色和缓,淡淡说了句:“多谢祖母体谅。”便离开了。
门外等候的砚华却是一脸震惊。
兼祧?老夫人竟然让侯爷做这种事?
长孙不愿,殷老夫人还有别的法子,国公府又不是只有长孙一个孙辈,只不过是他尚且未婚,不必考虑孙媳的意见。
只不过他坚持不答应,殷老夫人也可以找别人,孙辈中还有一子,那便是二房的老三,宁宗元。
他早早成了婚,与妻子薛氏已有一子,今年还不到一岁,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只不过就是既要说服宁宗元,还要说服薛氏。
冠礼开始后,倚寒站在一侧,只留崔衡之坐在堂下中央,原是宁国公打算为其加冠,但裴氏央求宁国公说服了宁宗彦担任正宾。
冠礼有三加三祝,宁宗彦一身玄色对襟长袍,额前系着玄色轻纱,眉眼低垂沉静,他按照流程为亲弟弟加冠。
崔衡之微微垂下头,任由长兄为其加冠。
“宗迟多谢兄长。”崔衡之郑重其事的道谢。
宁宗彦对上他的笑意满眸,脑中却浮上来殷老夫人对他说的话,很快移开了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冠礼当日要取字,宁国公与崔衡之商量了一下,字便不另外取了,直接用他的旧名字,衡之。
冠礼结束后宁宗彦、宁宗元兄弟二人带着崔衡之介绍给圈子里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