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拉好自己的衣服才叫了人。
魏楹只用小厮,小厮今后却不方便进来。
好在他从小都是自己打理自己,这些一点不成问题。
流朱过来伺候沈寄穿衣梳洗,凝碧便要端水给魏楹洗漱。
他摆摆手,“放下就是。”
顾妈妈带着人收拾床铺。
她特意留心看了看,床上干干净净的,也不算皱。
这个本不必她来做,她今早就是想确认一下。
之前她问沈寄,沈寄说说好了的,等到她及笄之后再圆房。
可魏大人昨晚喝醉了,她怕他年轻一时克制不住伤到了沈寄。
再不动声色瞥了眼沈寄,不像是承欢后的模样,心便放了下来。
这府里虽然暂时住着远道而来的魏氏族人,但是他们在认亲礼后就要离开。
府里日后都由姑娘,不,是奶奶做主。
倒不怕今日没有红帕就叫人看轻。
反倒叫府里下人知道,爷是如何爱重奶奶。
早饭是清粥小菜和几样点心,口味有些陌生,应该是魏宅的仆人所为。
两人对座吃完略坐了坐,魏楹看向屋里的钟漏,“嗯,走吧。”
沈寄今日依然是一袭红色的衣裙,只是没再插戴那么多珠翠,只带了林夫人送的那套血珀首饰。
脸上也清清爽爽的,略施脂粉画了下眉眼,把她本身姣好的面容露了出来。
而那套血珀首饰又让她通身有了富贵内敛的气息。
昨儿拿戒尺和书给她的人自我介绍过,她是魏楹的三堂妹。
还有另外那些魏家人,今早也会一同在正堂见证她给公婆敬茶。
然后还有场认亲礼,过后便会陆续离开。
或者要在京城逗留,却也没打算住在他们府上。
只说是他们新婚不便打扰。
说起来,京城的魏家人也不少,别人家的宅子比起他们的大多了,也富贵多了。
魏楹始终在沈寄身前半步的位置走着,将就着她的步子。
沈寄腹诽,怎么就不能并肩了?
还衣服下摆压着自己的,睡觉也得她睡外头。哼哼!
“小心门槛!”魏楹瞧她似乎在走神的样子出声提醒道。
万一绊着了,就算他及时伸手拉住了,他那些并不亲厚的亲人也会取笑跟外传的。
“大堂兄可真是疼媳妇啊!”
沈寄看了一下,出声的是个圆圆脸的女孩儿,大约十三四的样子。
这时候随母亲上京怕是有意在京城觅得佳婿吧。
“四妹说笑了。”沈寄含笑道。
昨日在新房,魏楹也是给她粗粗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人的。
只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他们彼此连一句寒暄也没有。
昨晚她就翻出魏氏的族谱来了个对号入座。
虽然不能认全,但这个可能长期滞留京城的四堂妹她记住了。
“侄儿媳妇好记性,那你可知道我是谁。”说话的人蓄着一撇小胡子,靠在椅背上,有些没坐相。
昨儿这人没有出现在新房里。
嗯,是长辈,大约二十三四的样子,然后看着有些不羁。
沈寄结合这些理了一下,然后福了一福,“是十五叔吧,侄媳妇昨日未及拜见。”
“嗯,没错,就是我了。乖,等一下再给你见面礼哈。”
“老十五,你既然知道等一下才是认亲,这会儿就别出声捣乱。先给大哥上茶是正事。”
说话的是魏晖,生性严谨的他一向和这个家门叛逆互相看不顺眼。
魏楹猛地把头转向上方,桌案上只孤零零的摆着他父亲的牌位,“七婶,怎么下人把先母的牌位忘了吗?”
此时沈寄还没有接手,一应事务还是七夫人在打理。
她这几个月也算管得不错,所以魏楹的话说得还算客气。
“这……”魏家哪里有那个被沉潭的女人的牌位?
有她也不敢摆出来啊。
于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在京的几个兄嫂。
魏楹拉着沈寄在末座落座,“既然忘了,便等一等也无妨。想必爹也不会介意等娘一会儿的。”
这架势是不把他母亲的牌位补上他就不行礼了。
“你——”堂上几个长辈面面相觑。
魏楹这小子狂得很,在祠堂认祖归宗的时候就说过,他日后要洗清他母亲的冤屈,把她的牌位放到宗祠里。
可如今那个女人还钉在魏家的耻辱柱上啊,怎么能在这么正式的场合拜见?
无论他们上前说什么,不要误了吉时啊,于礼不合啊,魏楹都充耳不闻的端坐着。
便有几个人对魏楹的母亲口出恶言并要拂袖而去。
魏楹忽地站起,一声‘关门——’
厅堂外头的四扇大门忽然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屋里光线一下就暗了。
沈寄心头一乐,看来魏楹这几个月还是把府里该收服的人都收服了嘛。
不然这会儿那些下人也不敢把这些长辈关在里头。
估计魏楹是要出昨晚的那口恶气了。
别人隔山打牛,他就回一招杀鸡儆猴。
有妇人劝沈寄,“大侄媳妇,你劝劝楹儿。大好的日子何必置气呢?”
沈寄正色道:“四婶容禀,昨晚二婶托三妹赠侄媳妇《女诫》,侄媳既然说了将谨言慎行,自当恪守‘出嫁从夫’的训诫。”
第69章
场面一时便僵住了。
魏楹施施然站起来, “众位叔父婶娘说得对,吉时不能误了。来人,请我娘的牌位出来。”
便有人将早准备好的灵位恭敬的请了上来, 和魏楹父亲的并放一处。
沈寄则跟着他上前跪下, 从下人端着的茶盘里接过茶盏,“爹, 请用茶!”
跟着洒在前面的空地上, 然后又端起另一盏, “娘, 请用茶!”
末了起身, 由脸色不太好的七夫人引着给各位长辈行礼。
一圈礼行下来, 只有魏晖夫妻还有十五叔的是厚礼,其他的都是礼轻情意也不重。
“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吧?”
魏楹摆摆手,外头才有人把门打开,一众人等鱼贯而出。
沈寄和魏楹站在门口送客。
大部分人都是怒气冲冲的走的。
十一叔魏晖走的时候对魏楹道:“你啊,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何必与众人交恶?
在京众人听老太爷的都已经来喝喜酒了, 何必在此时撕破脸?
十一婶却是看了沈寄一眼,昨晚的事她听说了。
二嫂是有些过了。
但身为宗妇,督导族中媳妇的规矩言行, 也说得过去。
而且沈寄又是这个出身。
楹儿却是用这种法子隔日就替她找回面子。
昨天除了自己家, 差不多每房的人都去新房看笑话了。
只是, 以魏楹的城府, 不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才是。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他不该这么做。
而且这也没有意义, 她原本以为他会和沈寄私下去拜大嫂的牌位的。
最后出去的是十五叔。
旁人沈寄也懒得虚伪的挽留, 想着他对自己比较友善便笑着邀请道:“十五叔多坐坐吧。如果要在京城玩儿,也住在我们家就好。”
“不了, 你才要当家,最重规矩。偏生我是最不守规矩的人,到时候你难做。我在京城有狐朋狗友,就不打扰你们新婚了。”
十五叔伸手拍拍魏楹的肩膀,“小子,我等着看你给大嫂洗冤。”
魏楹点头,“十五叔慢走。”
送走了人,沈寄问道:“十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