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拳头挥挥,觉得未来还是值得期待的。
至少,眼前这个男人跟她是同舟共济的。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嗯,小寄你说的有道理!”
沈寄赧然一笑,“不是我说的,是听人说的。别问我是谁,不记得了。”记得也不能说啊,鲁迅呢。
魏楹听她说这样的话多了,也不在意。
他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沈寄。
嗯,没错,没路可以撞开一条路来。
小寄从来不是等着别人开路的人,是可以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人。
“我真是好福气!幸好没有太多人知道你的好,不然肯定很多人来抢的。”
魏楹看着沈寄,眸子里满是笑意。
沈寄立即道:“那是当然的了。好了,你温书吧。”
“等等!”
魏楹起身拿了几本书递给沈寄,“你说的内宅的事我也不懂,不过你说想学鉴别玉石、品茗、下棋、抚琴这些可以先看看书。等我殿试过了慢慢讲给你听。”
“好。”沈寄接了过去。
她从前在魏楹那里拿的多是山川形胜的游记之类。
琴棋书画这些都被从前忙于生计的她视为无甚大用的奇技淫巧束之高阁的。
如今,却是必须要了解一下了。
第46章
魏楹拍拍沈寄的肩, “小寄,我很高兴你能做出这些努力。不过,如果你实在没兴趣, 不必勉强自己的。大不了咱们不理旁人就是了。”
怎么可能呢?
安娜和沃伦斯基还想不理旁人隐居呢, 结果呢?
人是群居动物,必须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沈寄道:“你不需要一个长袖善舞擅长交际的夫人么?”
“需要啊, 可是我更需要你。”
沈寄抱着书道:“嗯, 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放心吧。”
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已经是软肋了, 她不能让自己再成为别人攻击魏楹的借口。
而且, 她也想要成为一个可以和他匹配的女子。
如果魏楹一路向前, 而她止步于此,将来相看两相厌,她是不会甘心的。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这个世上,可从来不缺乏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她要让魏楹的眼里永远只有她!
魏楹看穿她所想, “反正我说什么你现在都不会信的了。路遥知马力, 日久见人心吧。小寄,你不会后悔留在我身边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也让我自己幸福。”
“拭目以待!魏大哥, 我想和你走的并不是只是一段路, 而是由始至终一路同行!”
魏楹脸上的笑容扩大, “我也是!”
晚上魏楹睡着了, 又开始做前段时间常做的一个噩梦。
他在牢狱里时常梦到自己扛不住狱吏的严刑拷打俯首认罪。
要不是想着沈寄还在外头焦急担忧, 养母还在魏家受苦, 生母的沉冤还不曾得雪,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扛不住了。
那大理寺的监牢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寻常的人进去哪怕只是转上一转都要留下阴影的。
何况他还在里头呆了那许多天。
之前去送王颢上路,他不由得庆幸自己终于是挺了过来, 不然当日一同上路的还会有他。
那之后他已经不怎么做这个梦了。
不知怎的,临近殿试的当口又魇住了。
想来他的心底其实还是颇有些紧张的。
耳中仿佛又听到狱吏的厉声喝问,还有件件刑具往他身上招呼的声音,他不禁皮肤一紧,然后大喊一声惊醒过来。
坐起身只觉被没关严的窗户灌进来的风吹得凉飕飕的,身上已经是汗湿重衣。
原来自己还是放不下那一段。
在这临近殿试的当口,虽然努力调节心态,还是又做起这个梦来。
“魏大哥,你怎么了?”几声急急的脚步声后,窗户那里传来沈寄关切的声音。
她就住在他的隔壁,这么大的声音自然是把她惊醒了。
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衣点燃烛火就执着过来了。
魏楹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我没事。”
他身上那些疤痕在擦过大夫给的药膏后都逐渐淡去,只是心头这道疤却还有些深刻。
这些日子他夜不能寐的时候,也常常用当年学自郝道长的打坐方法静坐,一直收效不错。
可没想到在这当口,却静不下来。
“怎么可能没事?”沈寄轻声道。
魏楹望着窗外那团昏黄的烛火。
在他一次一次梦魇的时候,一直都希望有这么一个人能把他叫醒,告诉他一切只是做梦而已。
此刻听到沈寄的声音才真的从噩梦里醒了过来。
是了,一切都过去了。
此刻他是会试高中第七名,风光无限即将殿试的考生。
再不是时时会被严刑拷问、头悬利剑的嫌犯。
当日在魏府,他与沈寄住处隔得很远。
虽然白日里她能待在他房里,晚间却是不能在他近处。
他半夜惊醒便只能自己努力从那团恐惧里挣脱。
如今看到那团烛火便知沈寄担忧的就站在外面没有离去,心头渐渐的便安稳下来。
“魏大哥,你不是说一直没把我当外人看么?”
“嗯,我梦到在牢里的事。”
亲口在心上人面前承认自己也会害怕,魏楹还是做了一番心理挣扎的。
不过,隔着窗户看到那团温暖的昏黄,他便放下了矜持。
外面的人是小寄,是怎样的境地都不会抛下他的人,是他想牵手一世的人。
沈寄想到他刚被接出来时的那副惨象,在里头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即便有魏晖出钱出力奔走,如今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也没有残疾、破相。
但是大理寺的重囚牢房岂是寻常?
那可是天子亲自关注的科举舞弊案,大理寺上下肯定上心得很!
沈寄想到这里不由一阵赧然。
魏楹能看出她有心事在烦恼,她却没能看出他还在恐惧着当日的经历。
每日里只见得到他说说笑笑、毫无阴霾的样子。
她放柔声音道:“魏大哥,那些都过去了。你即将殿试面君,将来还要赴琼林宴、帽插宫花去游街的。”
沈寄说的是一元三甲状元榜眼探花的待遇,那是文人心头最大的向往。
魏楹忍不住笑了两声:“今科人才济济,你对我倒真是有信心。”
那他殿试至少得从第七名冲到第三名才行。
沈寄努力听了一下,他不像是在强颜欢笑。
于是玩笑道:“嗯,到时候你可别被皇上招去做驸马了啊。要是那样,我就在你的膳食里下药让你不能人道。”
不能人道,她还真是敢说。
魏楹滞了一滞,然后才开腔:“你当驸马那么好做啊?满朝文武多的是人选,哪里轮得到我一个穷乡僻壤来的臭小子?”
沈寄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此刻却忍不住胡搅蛮缠起来。
“那要是这桩美事真的落到你头上来了呢,你就欣然从命谢主隆恩了是不是?你舍得下石小姐,可舍得下公主?”
“越说越不像话了,皇上的公主又不是多得没人好指了。好吧,我答应你,就算真的天上掉馅饼砸中了我,我也会坦言我已有妻室。皇上若是还要逼我,我就只有以头抢地,跪求他收回成命。”
“你能做到这步,结果如何我也不会怪你了。”
皇命难违,当然不是可以随意抗拒的。
这个沈寄还是知道的。
她越想越觉得幸福不好把握。
本来是逗着魏楹说话省得他再想着大理寺的事的,却吧自己绕进去了。
“越说越离谱了,你当我真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啊。快回去睡吧,大晚上的别着了凉。”
“嗯,魏大哥你多想想日后,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沈寄答应着把他的窗户推进去关上,然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过不几日,便是殿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