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他一直是保养得很好的。
四十多的人瞧着像三十五六的。
可是这一病一中风,陡然老了十岁不止。
魏楹心头冷笑,这就受不住了?
当年我娘在众目睽睽下被判为通奸的□□,所承受的比这可多多了。
他抬头看向二夫人和魏枫魏植,“祖父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才会瘫痪的。二叔这一向没什么毛病,保养得那么好的人,怎么说中风就中风了呢?”
魏楹点出来,祖父可不是中风,这个不关家族遗传的事。
所以,说中风就中风总是透着一些古怪。
沈寄也觉得这里头怕是有古怪,也望了过去。
她看到魏植眼底滑过一丝惊惶,然后快速的低下头去。
二夫人和魏枫在魏楹颇有威慑力的目光下,也有点无所遁形之感。
好在四老爷适时发话让众人坐下了。
宗族大会开始,十五叔站出来出示他找到的证据,把证人也都叫了出来。
二老爷和胡姨娘私通,为了掩盖事实又造谣中伤进而设计陷害,最终害死大夫人的事被揭露出来。
众人惊骇之下,才明白这次宗族大会是为了什么而召开的。
一时墙倒众人推,除了魏楹母亲的事,众人也纷纷说出许多二老爷公报私仇、中饱私囊的事来。
二老爷的身体在软榻上颤抖。
三老爷也被点了几次名。
众人目光落到二老爷身上时,也会扫过他。
他觉得十分的不好过。
直后悔装这场病,这会儿被摆在一起受审判。
而二夫人和魏枫魏植都一副自知有罪、低头忏悔的模样。
魏楹一看此时的群情激动。
心头一哂出声道:“二叔祖父、三叔祖父,四叔,咱们还是一件一件的说吧。”
从前怎么不见你们站出来揭发?这会儿一个个都跳出来划清界限了。
第220章
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点头, 示意四老爷先说魏楹母亲的事。
“既然查明大嫂是冤枉的,那么今日就要为她恢复名誉。将牌位迎回祠堂,骨灰也取回和大哥合葬。至于二......二老爷, 他如今这样是咎由自取。但是, 家法、族规不可废。按照族规,他私通胡姨娘, 又害死寡嫂, 这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状!”
二老爷猛地一颤睁开了眼睛。
魏楹冷哼一声, “你想说我答应过祖父不取你性命?可是如今四叔说的是族规, 可不是我要取你性命。”
二夫人噗通一声跪下, “二叔、三叔、四弟, 我知道族规森严。可是我们老爷他已经都这样了!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了啊。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魏枫、魏植也跟着跪下,后面宋氏、林氏也跟着。
一家人不断的磕头恳求网开一面。
二老太爷等人都看向魏楹。
此事要如何处置关键还是看魏楹的态度。
他们之前商议,魏楹答应了此事私了不报官。
至于魏楹小时候的事已经无法查证, 他答应不再追究。
二夫人见状转了个方向对着魏楹道:“大侄子, 一切都是你二叔丧心病狂,害死了大嫂。他已经这样了,你、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他现在这样, 你就当留着他受活罪吧。”
魏枫也道:“大哥, 父债子还。我、我愿意尽我所能为父亲赎罪。”
魏楹侧身避过二夫人的磕头, 冷冷地看着魏枫, “你能把命赔我?”
魏枫一滞, “大哥答应过祖父不取我爹性命的。”
“我答应过祖父的事不会违背。毕竟, 我还懂得什么是孝道。我也不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做不出手刃至亲的事。这件事该怎么办,四叔就请按族规办理吧。”
二老爷听到前半句脸上一松, 听到魏楹讽刺他也不在意。
可是听到后头一句,他还是坚持要用族规处置自己,那可是要赔命的啊!
整个人的脸色急速灰败下去。
四老爷看了二老爷一眼,眼里闪出一丝不忍。
在场不少人鄙视二老爷,可是真的要他死又有些不忍,尤其现在他又这个样子了。
而且,二老爷掌权近二十年,也称得上是恩威并施。
方才站出来揭发他的人不少,但是曾经受过他恩惠却也不少。
只是他所犯的事太大。
而且求情势必要得罪魏楹,所以一时没有人开口。
魏楹冷笑一声,“怎么,族规还要分人么?”
四老爷一滞,“当然不是的。二老爷如此作为,便......自我了断吧。”
跪在地上的二夫人顿时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魏植从后头冒出来,抢到魏楹跟前跪下,“大哥,求求你,饶了我爹的命吧。你答应过祖父的啊!”
魏楹看都不看他,“我不是你大哥。这是我魏氏的祠堂!你一个外人跑到这里来咆哮,成何体统?”
魏植已然出族,原本是不够格进祠堂的。
他到二房不会有人过问,但到了这里这于情理都不合了。
他方才也只是偷偷藏在后头,想看看事态的发展。
这会儿忍不住就跑了出来。
之前老父看着他流泪那一幕,让他实在是有些揪心。
四老爷道:“谁放他进来的,还不快拉出去!出了族便不是我魏家的人了,怎能进祠堂?”
旁边便有人出来,把抱着魏楹大腿哭求的魏植拖了出去。
可是他这一闹,却也有人开始出声,“虽然魏植不算魏家的人了,但他说的确实没错。大伯让你答应的可不就是饶二哥一命。”
魏枫感激的看向说话的人,是之前受过二房恩惠的族人。
有人带头了,便有人附从,“是啊,何况他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就当让他苟延残喘吧。”
“毕竟是你的亲叔叔啊!”
......
沈寄很是生气,又见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还有四老爷都不说话制止。
这分明是要用舆论要逼着魏楹松口嘛。
二老爷怎么就不该死了?
就因为他是你们血亲、就因为他现在已经够惨了,所以魏楹就要迫于压力放他一马?
这族规不就是没有一视同仁么。
所有的人都看向魏楹,等着他的决断。
魏楹扫视了一圈,许多人在他的目光下避开。
可是他们的眼神在在表示,他们都是希望他能主动说免二老爷一死的。
他看向十五叔,十五叔的目光也很是犹豫。
他再看向二老爷,还不够惨。
他在这个时候中风,这里头的东西可多了。
哼,要惩罚这样的恶人,是得让他零零碎碎的受活罪。
而且最好,这些活罪还是他最亲近的人施与的。
就算他的中风没有什么猫腻,自己也有把握让二房一家内斗。
人性这东西,可经不起考验。
他目光凌厉的看向二夫人。
这个女人,一向是二房运筹帷幄之人。
他就不信,当年的事她没有插手。
二夫人在魏楹的目光下躲闪了一下。
她实在是有些怕魏楹那双会穿透人心的眼睛。
魏楹沉默了许久,众人便都等着他。
直到他终于开口:“好,既然他已经这样了。我一定要他的命也无用,就算他活着受罪吧。”
在场的人心头都是一松。
四老爷道:“好,大侄子,一切都依你。现在我们就把大嫂的牌位摆进祠堂。”
大夫人的牌位被魏楹从梨香院捧出来,身后是各房的叔婶兄弟跟着,算是大家一起去将牌位迎进祠堂。
魏楹郑重其事的把母亲的牌位和父亲的摆在一处受香火,然后和沈寄一起跪地磕头。
从当年在这里被定下沉潭的刑罚,到如今牌位摆进来,这里头走过了十八年。
这十八年里大夫人一直是孤魂野鬼,到如今才终于能进了祠堂,享受香火祭祀。
这十八年里有魏楹的十载寒窗,数年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