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也有点怯,这个时候大着胆子上前, “老爷别担心, 妾身与枫儿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外头传来一声声响, 两人慌忙转头。
却是魏植想了半天没有离开, 现在走了进来。
虽然魏枫叮嘱过外头守着的人, 不要放人进来。
可是魏植怕他在二夫人跟前把自己的位置都挤没了, 还是硬闯了进来。
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 惊恐之下弄出了声响。
“你、你们——”他看着兄长和母亲,还有那个空空的药碗。
魏枫扶住二夫人, 冷然道:“别以为你之前想离开比我们现在做得高尚。就是你说的,总要尽可能的保住能保住的人。”
魏植无言以对。
他低头看到二老爷不但流出了口水,而且眼中滚下泪珠。
也只能是替他随手抹去,然后讷讷的站到了母亲和兄长身旁。
已经名誉扫地、中风瘫痪的父亲,手里握着产业的母亲,他知道该怎么选择。
魏枫又道:“可是母亲,那些产业在我们手中。就算什么都推到爹身上,他们就能放过我们了么?”
二夫人道:“魏楹要的是报仇,可是他答应了老太爷不取你父亲的性命。我想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你父亲的命。只要我们能满足他的要求,产业,他是不看在眼底的。幺房一向是跟着长房走的。老十五也不会一味的来逼索银子。而其他几房,只要各个击破就好。三房,那么多把柄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跳出来闹。你四叔是个厚道人。如今你爹都这样了,我们再好好服软,他就不好再逼迫了。五房、六房不成大器,闹也只是胡闹没有章法。倒是七房是官身,可是只要分他们一份就好。”
二夫人做这件事之前就方方面面都已经想到了。
再说了,统共算下来,她不过挪用了二万两银子。
二房该得的十多万都已经被瓜分了,这份私产怎么都该是属于她的才是。
二老爷事发,出族都算轻的。
可是他已经这样了,魏楹还能怎么作践他?
他们母子也是为了他好。
日后她会让那些妾室来贴身照顾,好吃好喝的供养。
不会断了他的药就是了。
松鹤堂里,四老爷、四夫人,魏楹、沈寄见到进来的二老太爷等人,都站起来相迎。
魏柏已经退出去了,他还不够格旁听。
而十五叔也是人证之一,所以他可以留下。
二老太爷等人坐下,听十五叔从头讲起。
方才去请人,他只是匆匆数句,可是已经够骇人听闻了。
十五叔说着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魏楹更是泪洒衣襟。
沈寄想着婆母当年的无助,也是泣不成声。
最后三人一起跪下,请族老做主。
要靠实力说话,但是这些场面上的东西也是不可避免。
如果只是一味强横,定然会起到反效果。
不能说一定要让二老爷得到报应,只能说一定要让婆婆的不白之冤昭雪。
可是要昭雪,那二老爷做的事当然是要公之于众了。
二老太爷、三老太爷等人面面相觑。
然后三老太爷和三老太太拉起了魏楹和沈寄,二老太爷把十五叔扯了起来。
二老太爷问道:“老四,你意下如何?”
四老爷便道:“侄儿认为大嫂既然是冤枉的,那自然该还她清白名声。只是兹事体大,到底要如何操作,还要请各位长辈示下。”
如今的情势很明显,不给大嫂洗刷冤屈,大侄子势必不肯善罢甘休。
可是要这么做又要伤害到魏氏一族的百年名声。
为了防止日后这些人怪责自己没有操作好,所以现在四老爷一定要他们发话。
几个长辈也知道他这个意思。
再看一眼魏楹,他认祖归宗的时候就大闹了一场祠堂。
掷下话来,一定会把他母亲的牌位摆进祠堂。
如果此时他们不应允,怕是此子连叛族而出的事都干得出来。
到时候失去了一个可以重振家声的好苗子不说,事情也只会闹得更大。
魏楹离开魏家,一定会豁出去,会将当年的事捅出来报官。
到时候魏家才是真的名声扫地。
而魏楹自己仕途上也会大受影响,走不到最高的那一步。
要不是这样,他肯定直接报官了。
这件事捂是绝对捂不住的。
与其为了一个道德败坏的老二和魏楹彻底闹僵。
不如让老二为他所作的事付出代价。
就当是把身体溃烂的部位去除,这样家族才能真的好起来。
魏氏名声算是毁在这个混账手里了。
此番饶不得他!
二老太爷最后说道:“好,开祠堂,召开宗族大会。将此事公布开来,为大侄媳妇洗冤。惩处猪狗不如不如的老二。”
四老爷敲响了大钟,魏氏一族的族人听到了都往祠堂去。
二夫人听到钟声,看了魏枫一眼。
后者立即去安排下人把二老爷也一并抬上。
林氏敏感的发现母子三人进去了那么久再出来,婆母对大哥更加亲近了。
她狐疑的看了魏植一眼,魏植避开了她的目光。
宋氏对此很是高兴,忙张罗着让下人多放些软垫,好让公爹在木塌上躺得更舒服一些。
二老爷被抬着,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但神志是非常清醒的。
知道这是公审大会,非常抵触不愿意去。
他嘴里一直发出含糊的声音,看向二夫人和魏枫的目光也包含着怨毒。
可事到如今,去不去可由不得他。
二夫人安抚道:“老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这一回,日后你再不必面对外人了。”
魏枫心头多少还有些不安。
可是母亲说的对,这是为了父亲好,是为了他们全家好。
不这样做,根本不可能得到族人的同情。
方才他们也是这么对魏植说的,他也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并且起誓绝不告诉第四个人知道。
尤其是林氏,那更是万万不能告诉的。
方才看到的人如果不是魏植而是下人,魏枫一定是会灭口的。
可偏偏是他的亲兄弟,何况还有母亲在一旁,是绝不会允许他杀弟的。
二老爷被抬来,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他的不妥。
十五叔过去看了看,诧异的道:“二嫂,这怎么回事啊?我前两天去看二哥,他也没这么严重啊。这怎么就话也不能说了,动都动不了了?”
旁边同样被抬来的三老爷也支起身子去看。
他们两人的软榻是被并排放在一起的。
眼见二老爷的状况如此之糟,他大吃一惊。一时连装病都忘了!
不过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倒也没人留意到。
而且他这个病是真是假,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魏楹闻言走了过去,左看、右看二老爷都不像是装的。
便问魏枫,“他这是怎么了?”
他为官日久,身上也渐渐有了一股威势。
这么扫视一圈,二房的人都有些被震慑住。
魏枫留意到他连面上的一声‘二叔’都不肯叫了。
想想母亲说的,果然今日是要公审父亲。
若是他能动,想必此时已经被勒令跪到了祖宗牌位前。
旁边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听魏枫说。
后者有些难堪的道:“方才钟声响了,又来了人通知必须把父亲一起抬过来。他老人家一着急,嘴跟眼就歪了,话也说不出来了。驻在家中的大夫看过,说是中风,怕是好不了了。”
中风!
魏楹瞪大眼,在这个节骨眼上,中风了?这个时机还真是巧啊。
旁的人想得更多,之前被‘女鬼’吓病,现在召开宗族大会叫他来竟然吓得中风。
这里头要是没鬼谁都不会信啊。
无数的目光落在二老爷脸上,里头有疑惑,有鄙夷。
他受不住这样的目光,颤巍巍的闭上了双眼。
配合鬓边微霜的白发,看着倒也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