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也醒过神来,走开两步,负手走到了前头。
沈寄只能跟着,心头有些不舒服。
这哪还是小两口逛街嘛?
感受到沈寄的情绪,魏楹暗暗叫苦。
他不能像从前一样,街上人多就牵了她的手啊。下人和外人面前总要顾忌一二。
可是媳妇的心意也不能不顾忌。
本来下车逛街是为了讨她欢喜,如果让她生气岂不是大违本意。
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转过头来,“小寄,你小心莫要走丢。”
不管了,反正跟出来的都是二人心腹,其实很多事情也是心知肚明的。
被一群人围住,她能走丢是本事。而且她看起来是这么笨的人么。沈寄闷闷的想。
冷不丁看到递到面前的大手,笑开把自己的手递到他掌心,然后心满意足的被牵着往前走。
顾妈妈等人见状,也知趣的退后一些。
顾妈妈看看挽翠,方家的想请她做媒人向奶奶提亲呢,为此特意送了她一只碧玉簪。
只是,挽翠一向不苟言笑。
丫头媳妇子都有些怕她,是沈寄身边丫鬟里最得力的。暂时还没人能替代呢。
方家的也知道,只是想早些定下来,缓两年再过门也行。
方大同的确是很争气,在账房里做得很好,已经从打杂的变成了拨算盘珠子的。
日后,做到账房管事,乃至一府总管也未可知。
就她所知,奶奶也一直关注着。
于是她也没拒绝那只碧玉簪,只说等奶奶回老宅过完年再提。
方家的便千恩万谢的走了。
挽翠见顾妈妈含笑看着自己,心头也有点底。
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沈寄身后走着。
前方的两个人影牵手而行。
旁边人的侧目只当不知,看得她也有些眼红。
她也是十五六的年纪,当然不会没有一丝想法。
方大同,奶奶说他老实本分,做人、做事都挺不错。应该是能靠得住的人。
奶奶的眼光她信得过,而且方妈妈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自己跟奶奶的情分也算得上深,方家人但凡在魏家呆一日,就一日不敢慢待自己的。
如果方家真的跟奶奶提亲。
奶奶是会问自己的意思的,那她要不要答应?
顾妈妈见挽翠的耳根子有些发红,低低笑了两声。
知道这份媒人钱自己是挣定了的。
挽翠一时大羞,好在顾妈妈立时收住了笑,和她笑说起身上做的新衣裳来。
第92章
如今下人的冬衣是针线房的人做的。
沈寄穿的则是绣坊备着的几个绣娘用宝月斋的上品布料费心制得。
两方都有斗技的心思, 因此做得格外精致。
沈寄见自己走走停停,身后的人便也只能跟着。
一则无趣,二则打眼。
便回头对顾妈妈说:“妈妈, 拿两吊钱出来给大家。看中什么尽管买去, 不必都跟着。”
“是。”
打发了身后的人,沈寄这才觉得畅快些, 拉着魏楹去看路边杂耍。
见她要凑近了去看那嘴里喷火的, 魏楹忙拉住她, “小心点。”
他示意身边小厮上前, 给挤开了一条路, 让沈寄好看。
沈寄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这是仗势欺人了啊。
不过不用和旁人去挤当然是好的。
她也不干什么坏事,就看个热闹。
魏楹看她看得挺有兴致,小声道:“你要是喜欢,下次府里办宴席, 就叫了进府去表演。”
“那我得全程招呼客人, 哪有功夫看?”
其实沈寄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就是这里的娱乐太少了,纯粹凑热闹而已。
“看, 魏大哥, 马舞。”
场中十只健壮的高头大马在乐音下做出各种动作。
这个在京城来说很新鲜。
就连沈寄这个后世看管了杂技团里动物表演的人都稀罕, 就更别说旁人了。
场上当即热闹起来。
惯于骑马的魏楹却是眯了眼细看那些健马。
这些, 不像是中原的马匹啊。
而边关并没有互市, 这马是怎么来的?
而且这么张扬的在街头表演, 就不怕被有司官员看了去, 或者就是特意要人看了去的?
这事,他一个翰林院小官要不要过问?
这不是他职司范围内的事, 而且一个文官去说马也有些过界了。
可是,看到了难道要当没看到?
沈寄察觉了他的沉默,于是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魏楹小声道:“这不是中原的马,边关也没有互市。”
“走私?还是配种?”
“不知道。我有一个同年在驷马监,我已经让管孟给他送信去了。如果是配种,那就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是走私,胆未免太大了。”
魏楹初时想的也是走私,但是走私贩不敢这么张扬,把马带到京城来。
那多半就是小寄说的配种了。
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
如果真是和关外的马配种而生,能配出这样高质量的马匹来,而且能大量配种的话,对提高朝廷战马的品种是很有益处的。
他们这边小声说话,不提防被旁边的人耳朵尖听了去。
其实也不是耳朵尖,而是身怀内力,想听自然就听了去。
“爷,那人是今科探花。”
“探花郎?就是那个殿试的时候应对得体,老爷子很欣赏还让人暗中关注的探花郎?”
“正是。”
“嗯,一个小小文官,居然也能看出这不是中原的马。知晓配种对朝廷殊为重要,立时便通知了驷马监的官员,这倒是真难得。难怪我家老爷子也会欣赏他。对了,他身旁那个小姑娘是谁?”
那小女子声音稚嫩,听着也就十三四的年岁。
身形窈窕婀娜,再配上那嗓音,不用看脸都知道是个美人儿。
而且还知道异族马与中原马可以配种,这份见识也不简单。
“那是他新婚三个月的夫人。”
“声音怎么这么嫩?”
“主子说的没错,还有三四个月才满十四周岁。”
“这么小的年岁就嫁了人,可惜了。”
自家主子在可惜什么,幕僚笑笑没有接口,“探花郎要唤来的驷马监曹琇,小的认识。”
“他也知道你是谁?”
“是。”
幕僚知晓自家主子对这位颇有见地又得今上看重的探花郎起了招揽之意。
曹琇为人圆滑有攀附之心,自然可以作为中介之人。
而他们说话间曹琇已经匆匆赶到。
魏楹遣小厮去说他有个大功劳要送给曹琇。
后者知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辈,立时放下手中的事就赶来了。
“什么事,魏老弟?”
魏楹笑道:“你看场中。”
曹琇既然供职驷马监,对马匹的研究自然更多过魏楹。
立时就看出了门路,笑着道:“好,我记你这个情。”
侧目看到魏楹身旁的沈寄,微微笑道:“这位就是弟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