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都是那些租不起普通的宅子但是又不是完全赤贫的人呆的地方,跟魏府不搭边啊。
转念又想到隐约听府里下人提起过,这位奶奶并不是侍郎府的正宗千金。
而是爷给找关系认的干亲,本身也只是爷从前的丫头而已。
不过,此人是后来才被魏楹招进府的,不像淮阳来的的世仆那么多计较和利害关系。
他只需要知道这是当家主母,很得主人看重就是了。
因此沈寄的话他还是执行得很好的。
沈寄在包间坐下。
流朱刚倒了茶,她喝了两口外头就传来敲门声了。
德叔和德婶一起进来,有些拘束的道:“寄姐,不是,魏夫人好!”
沈寄站起身,笑着给他们拉开凳子,“德叔、德婶,坐啊。跟我就不要这么客套了。”
流朱不清楚眼前两人是什么人。
可是看沈寄亲自起身拉凳子,忙上前斟茶,“大叔、大婶请坐下喝茶!”
德婶看一眼德叔,寄姐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啊。
瞧瞧外面的排场,那么多跟车的人,身边又有丫鬟伺候着。
之前承蒙他们夫妻不嫌弃,还想着特地差了人给他们老两口和儿子送喜柬来,他们便去了。
还被安排在故旧的席位上,不是坐的外头的二等席位。
之前摆摊的地方被占,德婶也想过找找魏楹或者沈寄请他们帮帮忙。
可是魏宅不得其门而入,门人不给通报。
沈寄更是没处寻去便只能作罢。
前几日登门又正好是办喜事就更不好开口了。
今天在大街上叫卖被人找到,说是他们家奶奶要见二人。
二人想了一下就知道肯定是沈寄。旁的哪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女眷要见他们。
沈寄也没多问他们怎么没有上门去找的话,以德婶的性子多半是去过了。
果然,德婶坐下就小声说了上门不得入的情况。
“以后不会了,我会交待门房的。”
“嗯,我们知道不是你。当时听说你是到别人家给人当干女儿去了。”
德叔听德婶说得不伦不类的,便轻咳了两声,“魏夫人……”
沈寄赶紧摆摆手,诚恳的道:“德叔,您还是叫我小名吧,听着亲切。您二位与我们夫妻是患难之交。魏大哥险些流放,你们都愿意陪我去流放地等他的。咱们不是外人。”
德叔、德婶对视一眼。德叔开口道:“好,我们就托大了。寄姐,你怎么来了?”
“我在府里呆着闷得慌,就想起你们了过来看看。德叔、德婶,你们年纪都这么大了,推车叫卖太辛苦了。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借你们一笔钱租个小点的店面。前面卖东西后面住人,这样租房子的三两银子也可以省下,也不用风吹日晒的都要在外头跑。”
德婶眼珠子动动,显然很是心动。
这京城居住,太过不易了。
儿子前两日看到他们在外淋了雨,难过得抱头痛哭,只恨自己挣的那点血汗钱奉养不起双亲。
而他们也不想离儿子太远,不想搬到乡下去。
于是只能一家人苦苦这么捱着。
现在沈寄的提议无疑是对他们有利的。
而且她说了是借,他们又不白占她便宜。
于是伸手捅捅德叔的后腰,示意他答应。
德叔想了想,“寄姐,你是实在人,那些拿手菜当初说教我浑家就全教给她了。后来没个月我们也能挣个二十来两,比现在好多了。好,我向你借一百两银子。每个月我会按数还给你。”
“行,一言为定。”
沈寄让流珠拿出一百两的银票,交给德叔,也收下了他出去交代阿彪写的欠条。
阿彪方才在街上帮父母推车。
因为他是成年男丁,所以家丁没有引他进去,只是让他等在外面。
沈寄让他们一个月还五两银子就好,至于利钱那更是提都没提。
如果不是顾忌他们一家人的自尊,这一百两银子白送也没什么。
这样子租个店面的话,应该生意不会比之前摆摊差。
沈寄又想了想,让人摆上屏风把阿彪请了进来,“阿彪哥,按说我一个外人,不该管那么多。可是我一向拿德叔、德婶当长辈,拿你当亲兄长看待。我今天就多一句嘴。”
“你说就是了。”阿彪也有点局促。
“你把镖局的活儿辞了吧。纵使分红多,但是太过危险。儿行千里父母担忧,何况你做的还是刀口舔血的活儿。租了店面,也需要人手忙活,你时时在的话至少那些地痞不敢随意上门捣乱吧。”
德婶一听这话,也满含期待的望着儿子。
之前阿彪不辞工,是因为镖局的待遇毕竟比他做其他的譬如扛大包什么的好太多了。
虽然买不起房养不起父母但是好歹可以糊口。
如今借钱租下店面的确是需要人手。
而且如果运作得好,生意应该还是不错的。
第78章
德婶觉得自己的手艺虽然赶不上寄姐, 但是还是有不少客人的。
租铺子做生意应该还是可以的。
阿彪道:“好,我照你说的做。”
本来沈寄还想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好好转一转的,大不了带上纱帽。
因为, 在她的记忆中, 刚到京城的那几个月,虽然忙碌虽然操劳、虽然要为了生计奔波, 但却是充实快活的时光。
现在想想, 如果那时候没有魏楹的举人背景, 她手艺再好, 也是没法子摆上摊子, 一个月快快乐乐的挣那五六十两银子的。
各人有各人的幸与不幸, 她以后不会总想着从前我比现在快活多了、省心多了。
没见到德叔、德婶的时候,她总想着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守着那个摊子,一个月二十来两银子的挣着,小日子很是不错。
如今, 她也不会再胡乱的羡慕别人了。把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好是最要紧的。
魏楹的上司还算体恤, 这婚假后第一天上班果真没让他加班。
四点半(申正二刻)人就回到家了。
他告诉沈寄一个好消息:徐茂已经候到缺了。
“哦,是什么位置?之前他不是一直挑肥拣瘦的么?”
沈寄跟进耳房去,帮魏楹脱下官服, 然后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回头当值的丫鬟知道拿去晾挂好。
“就是京城边上最近的一个县松县的县令。很富庶的一个县, 而且靠近京城, 治安也不错, 算得上是一个肥缺。”
看来江南大族的确是有实力的啊!
这样的缺能谋到, 一要靠家族人脉, 二要靠塞银子, 缺一不可。
沈寄见魏楹似乎有些想法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
魏楹看她一眼,“我觉得与其呆在翰林院抄抄写写, 还不如这么出去主政一方做点实事呢。”
“不是说非翰林不可为相么。”
魏楹笑笑,“这也就是一说。翰林院那么多人,有几个能为相的?”
沈寄看着他,也不说话。
半晌后魏楹低低笑了一声,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她也是明白的。
他伸手抓住沈寄的手,“今天还顺利吧?”
“嗯,没出什么应付不了的事。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这个家你是女主人,你来当家名正言顺。也许一开始是想借口你年纪小不让你管。但是你一进门就把陪房都安插到了各处,摆明了是得到我全力支持的。而且你也不是表现得那么弱,让人不放心把中馈交给你。相反,你很能干,比许多人都能干。那么她们非得抓着年纪来说事,就有些不近情理了。她们要挑事儿,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挑的。”
沈寄下意识的问:“那要在什么地方?”
然后灵光一闪。是了,打蛇打七寸!
呸呸呸,是一定要抓住她的弱点攻击才会奏效。
她的弱点是什么?
很明显。她不愿意和人分享魏楹。
而且,如果可以分化他们两人,各个击破就好对付多了。
“可是,这个明显不太可能嘛。”沈寄撑着下巴说道。
魏楹站起身笑着拱手道:“多谢夫人信任。”
沈寄腹诽,这么说可不是因为对他的自制力有无以伦比的信任。
二十啷当岁的男人,就像装满水的瓶子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要溢出来的。
是因为魏楹的疑心病其实是很重的。
自己算是唯一一个真的走进他心的女人。
其他人,尤其跟魏家老宅有一丝半点联系的女人,他根本不可能去沾惹。
魏楹看穿她所想,手上用劲捏了沈寄手腕一把。
“我是为了谁忍得这么辛苦啊?除了老家给的通房、侍婢,安全渠道的女人也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