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汉子话少,这匪头子尤其少,还有心事一般。奔波一整日,琉璃着实有些累了,蜷在篝火旁睡了。
过了会儿,感觉有人用脚踢她,睁开眼看到是那匪头子:“火要灭了,你进去睡。”
揉了揉眼睛,又随那伙夫小土匪走,一直走到最中间那个土楼,这小土楼的门都紧锁着,并未住人,上了二楼,推开那扇破门一看,里头倒是别有洞天。
红木大床,月白帷幔,诺大梳妆镜。琉璃许久未住过这样的屋子;
这会儿冷不丁一脚踏进来,人立马精神了。
在屋内走了许久,甚至长舒广袖舞了一曲,而后汗涔涔躺倒在床上,闭眼睡去。
到了四更天,听到外头有狼嚎,打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朝外头一看,上百双蓝眼睛绿眼睛在漆黑的夜内。
饶是见过世面的琉璃,这会儿也惊到了。恰在此时,寨子门大开,一匹马冲进夜色,飞奔到狼群中间,只见那蓝眼睛绿眼睛开始在黑暗中跳动,过了许久,慢慢变低,直至低到地面,应是趴下了。
这土匪寨子,竟有牧狼人。
简直奇观。
这一夜安然度过,第二日睁开眼已是日晒三竿,琉璃的屁股从被子里探出来,晒在日光下,滚烫。
满身大汗坐起身,发觉屋内洗脸水已打好。
琉璃差点忘了自己是他们抢来的了……他们这是给自己抢了个祖宗?
洗了脸,喝了碗粥出门,外头阳光炽烈,大风又鼓动了黄沙,哎。连忙躲回到屋内。
过了片刻,有人敲门。
还敲门?琉璃去开,是那匪头子。“你不要跑。”他开口竟说这样一句。
“我叫铃铛,大当家的怎么称呼?”
“马严。”
“马大当家的好。”琉璃朝他抱拳,而后问他:“马大当家的就准备让我在这做饭吗?”
“是。”
“为啥?昨晚上做饭,我什么都没做,就动了动嘴皮子。”
“动嘴皮子就成。”
“您的意思是寨子里有个女人就成?”
“是。”
“……”那马老大看起来不大开心,琉璃再想想自己住这间屋子,心下了然。
上一个厨子是这老大心上的人讷!
可惜跑了!琉璃禁不住偷瞄他一眼,真是可怜的糙汉子。
“我在的那支镖队接着走了吗?”琉璃转念问他。
马严点头:“走了,昨日歇在了驿站,今日已开拔。”
“您派人盯着讷?”琉璃看他五大三粗又讷言,不成想心还挺细。
“我不傻。”
马严看她一眼:“你歇吧!”
而后走了。
琉璃在屋内无所事事,开窗热,关窗亦热,干脆在脸上拍了水,而后躺在床上挺尸。
午后的寨子令人透不过气,琉璃趁着起身喝水的时机朝外望了一眼,空无一人。
又意兴阑珊坐到窗前,托腮发呆。一颗石子在她头上,她骂出声,头探出去看,外头哪里有人?
又坐回去,又一颗石子丢了过来,琉璃急了,起身要骂,一个人影从窗外跳了起来,手捂在她口鼻上,将她推到墙上。
琉璃定睛一看,竟是李镖头!!他带笑不笑的看着她,手掌还按在她脸上。
看她冷静下来了,他便放心了,粗糙的指腹在她嫩脸上摩挲:“没白捂。”
琉璃推了他一把,小声斥他:“滚。”
李镖头手捏住她嘴,捏成了一个圆,笑出声:“不必太小心,你这支难看的小雀被关在这土楼里,楼上楼下只有你一人。”
言毕向后退了两步,而后对她说道:“你的秦镖头去做旁的事,将你托付给我了。”半真半假。
“你怎么进来的?”琉璃纳闷,这地界,地上蹿只老鼠都能清清楚楚看到,何况他这么个大活人?
李镖头耸耸肩:“无可奉告。”
“那你准备如何救我?”
“你先陪爷睡一觉。”李镖头向前凑到她耳边:“爷走这穷山恶水一趟镖,许久没碰女人了。你虽说……”
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她:“虽说其貌不扬,好在这身子不错。陪爷睡好了,爷带你出去。睡不好,你就在这山寨里做伙夫,不定哪天那个缺心眼的土匪头子将你往地上一按,办了你。”
他的唇不是摩擦琉璃的耳垂,琉璃心中生厌,向后撤了一步,猛然抬腿踢在他命根子上,她下腿极快,加之那李镖头并未想到她会如此,捂着命根子蹲在那,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过了许久才起身,慢吞吞挪到木凳上。
琉璃冷眼看着他,扭着腰走到他面前,脸凑到他面前:“疼吗?”
李镖头点点头。
“疼你就给老娘滚远点,爱救不救!你不救老娘,秦时也不会放任老娘在这等死,无非是早晚的事儿。你想睡老娘,老娘还嫌你这家伙事儿不称心呢!”
李镖头似是在笑,笑的琉璃发毛,但她脖子扬的高,气势足,又一眼一眼瞪他,这样一来,就显得他小人一样。
正了正神色问她:“你向来这么不识逗?”
“逗你你试试?”
“你来逗我,你看我禁不禁得住逗。”
“……”琉璃头一回见到这种人,不爱与他斗嘴。
闷声坐回床上,过儿半晌朝他勾勾手:“你过来。”
“做什么?”
“过来,不是想造次吗?”琉璃起身假意解衣扣,眼望着他。
她白皙的脖颈随着前两颗扣子解开倏的露了出来,晃的李镖头眼眯了眯,再睁眼已是神色如常。
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紧紧贴着。蓬勃生机一发不可收拾。眼紧紧看着她的,不移开分毫。
“哇……”琉璃手探过去,赞叹一声:“果然……威武。”
而后靠近他胸膛,手环到他身后去抱他,一根银针刺进他后背,眼见着他缓缓倒下。
“你以为老娘是傻的吗?这个寨子哨子多的狠,就凭你能进来?除非你跟这些土匪是一路的!”
这会儿琉璃全明白了,这王八蛋提早带着人混进了镖队。
不然怎就好巧不巧要一千两加一个女人?若是没有女人呢?
只是他到底图什么呢?
当真图一个女人陪他睡上一睡?
坐在他身旁思考良久,待他药性过了一些,睁了眼,朝他笑笑:“你是匪头子吗?”
李镖头摇摇头。
“那你如何进来的?”
他眼向下看了看,意思是看他腰间。琉璃手探过去,拿出一个名牌。
“你抢了这山寨人的名牌?”
李镖头点点头。
“昨儿夜里摸黑混进来的?”
李镖头点点头。
操。琉璃心中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他了!
“你以后别嘴贱知道吗?老娘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老娘心中有人,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爱不起来。”
李镖头眼眨了眨,意思是什么人?
“鬼。”琉璃手伸进胸前,掏出一颗药丸塞到他口中,帮他咽下。
而后看向窗外漫天黄沙,不知怎的,又想起林戚那个狗贼,他到了阴间大致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这样想着竟有些释然,自己杀他两回,他若是寻回来索命,也不算亏欠了。
第58章
李镖头药劲儿过了,这才有气无力讲话:“出来走镖的,男女之事都过眼云烟,图的是一个乐呵。你动不动给人下毒有意思吗?”
“你该庆幸老娘没弄死你!”琉璃瞪了他一眼,不再与他说话。
李镖头冷嘁一声,指了指外头:“一会儿你再去给他们做顿饭,到了夜里跟我走。”
“夜里有狼。”琉璃想起夜晚那群狼,心中多少有些畏缩。
“走不走?”
“走。”
李镖头瞄了她一眼,倒在了她床上,闭目养神。琉璃看他身形,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到了傍晚,那伙夫小土匪来叫她,带她下去做饭。琉璃一看,与昨日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于是又照着昨日的架势做了一回。
而后坐在马严身旁用饭。
她瞅着马严那神情跟死了什么人一样。
于是忍不住凑过去问他:“马当家的,您容我猜猜,是不是您心上人跑了?”
马严听到这句,饶是再波澜不惊的脸,这会儿都抬起来了,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琉璃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小楼:“那里头收拾的那样好,哪里是随便一个厨娘住的?得您看重才成。”
“跑了就跑了,爷们做土匪,连个女人都抢不来,岂不是白做了?”马云说完,将碗放下,起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