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怎么放她走了?”
“她既不是她,困她做什么?随便去哪儿。反正早晚得回来。”林戚说罢笑了笑,而后脱掉衣裳拍了拍,而后拿起桌上的信来读:“他到底是行伍之人,走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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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琉璃心中惶恐,那狗贼林戚面上犯着坏,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眼皮子跳了跳。
梁放在一旁凝神思考:“我盐呢?”
没被查到盐,留下了命;
盐没了,大把银子没了。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琉璃瞄他一眼:“出息!”
“……”
“先奔扬州吧!”琉璃提议。梁
一行人浩浩荡荡奔扬州,到扬州已是七日后。琉璃与梁放道别,临行前与他耳语,梁放眼睛瞬间瞪老大,而后朝琉璃竖手指。
琉璃拍了拍他肩膀:“后会有期。”
她找了间客栈住下,「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拍了拍自己带的金条,起身去捏脚敲背喝小酒。
扬州城里捏脚当真是一绝。琉璃坐进捏脚铺子里,看那女捏脚师傅端来一个大木桶,先将脚跑进去,袅袅热气升起,赶走旅人疲惫。
在你半睡半醒之时,将你的脚捧起,用热帕子擦净。而后是三道工序,第一道为刮,用刮刀刮去老皮,扬州人叫开湿。
捏脚师傅力道不大不小,刮在脚上舒服的紧。琉璃闭着眼睛思忖,兴许逃了去下一个地儿,当真可以开个捏脚铺子;
第二道为修,顾名思义,将指甲修剪整齐;
第三道为捏。这捏最为讲究,先用湿帕子将脚沾湿,而后缓缓的用各式手段捏。
琉璃舒服的哎呦哎呦唤了几声,心道今生无论如何,要开个捏脚铺子!
捏过了脚出了门,找一家小馆子,去吃地道的淮扬菜。她本就是江南人,淮扬菜自然合她胃口,文思豆腐软而清甜、响油鳝糊黏而咸甜、糖醋黄鱼嫩而不腻,再来一碗汤,吃的饱肚得宜。
吃完了就着夜色在扬州城闲逛,扬州城水多,船在水中游,人在岸上走,夜色如许,令琉璃觉得风景美不胜收。
她就着夜色在扬州城走,心却飞了好远。到了扬州,自然是不想再回寿舟城,接下来该去哪儿,成了问题。
想了许久,都无万全法。无万全法就无万全法吧,先去看看扬州男子再说。
此时扬州城的妓馆红红火火挂了灯,琉璃寻了一间冷清一些的进去。
鸨母看到琉璃进门,轻声问她:“要姑娘还是?”
琉璃趴在鸨母耳边耳语两句,而后任由鸨母将她带入一个房间,琉璃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片刻后鸨母带了一个男子进来,那男子生的白净细瘦,好看的紧。
琉璃拍了拍床:“来,坐下。”
那男子看这女客似乎是个懂门路的,于是走到床边坐下。
琉璃伸手将他的衣裳扯到肩下,递他一根金条,在他耳旁说道:“与其他女客有何声音,今晚便有何声音,不仅如此,再动情些。”
那男子有些错愕,小声问她:“当真?”
琉璃点头:“当真。”
而后斜靠在床上:“先别急,夜色深些再来不迟。”
“那总该做些什么……”
“不若,你给我讲讲扬州面首?”
“好。”那男子点点头,给琉璃讲故事,他声音语调软糯,竟有些娓娓道来之意,琉璃听的舒爽,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到了三更天,要那男子发出声音,自己也配合他,过了许久,有些累了,二人并排躺在床上,睡了。
琉璃这些年愈发随遇而安,即便身边睡着陌生男子,她亦未觉得不自在。
一觉睡到第二日天大亮才起身,摇摇晃晃离开这家青楼,找一家小店,要了份炒饭,就着咸菜丁,十分可口。而后回到客栈,清洗一番,接着睡去。
醒来之时已是午后,推开客栈的窗,看到河水绕着扬州城,一座又一座桥,桥上连着一条又一条小巷。
这里与姑苏很像。琉璃猛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心心念念想此生回一次姑苏。
不自觉咬着手指甲,眼下的问题是,若是她跑了,林戚便会生疑;
她不跑,万一哪一日林戚知晓她是谁,定会将她千刀万剐。总之眼下,跑与不跑,都两难。
不管了!既然来了打死不回去!
想起昨儿那扬州男子,起身晃了一圈又去找他。
第41章
琉璃每日睡到午后,起身去捏脚,而后去用饭,而后去青楼养面首,循环往复。
第五日夜里,与那男子说好,不论发什么何事,不许惊慌,只管叫,叫好了第二日会有人送银子来。
那男子点头,卖力的叫,眼瞅着琉璃轻轻推开窗,将绑好的帷幔扔了下去,而后爬上后窗,快速的向下顺,下头哪里有现成的路,是蜿蜒的河。
琉璃缓缓下去,浸到水中,江南女子水性好,只是这会儿已是秋天,夜里水凉,她打着哆嗦呆了片刻,而后缓缓游起来。她游的好,几乎没有水声,顺着河一直游到扬州城外,才爬上岸。
周边是江南秀丽的山,毫不犹豫钻进山里,找到一个山洞,那里有她叫人事先放好的行李,换了衣裳,将包袱绑在肩膀上,拔腿就跑。
前两日琉璃仔细盘算许久,眼下这情形,势必要走远些。矩州最好。多山,野蛮,适者生存。
琉璃饿了啃两个烧饼,困了随意打个盹儿,走了两日,方觉安全,找了一处牛鬼蛇神聚集的客栈住了下来。
这客栈,地处山脚下,琉璃的房间把边。入夜后客栈内冷的紧,把被子裹在身上,去听外头的风声。
风声很大,呼号而来,客栈的窗被吹的吱呀响。一旁的房间内有人在打鼾,那鼾声从喉咙里呼天抢地出来,猛然卡顿住,过许久才从鼻腔中放出鼻音。都是跑江湖的人。
她不敢睡,睁着眼等天亮。那窗微微动了动,琉璃坐起身,握紧手中的短刀。
过了许久,窗被推开,一个人跳了进来,还未落地就轻声说说:“是我。”
琉璃认得他,秦时的人,名为栓子。
琉璃起身去关窗,而后看他:“你怎么知晓我在这?”
“秦老大。”
哦,是秦时派人跟着她。
“你回去跟他说,莫要管我。”
“秦老大在岐山,被抓了。”
“何时的事?”
“从寿舟离开后。眼下老大生死未卜,山上的兄弟等着呢!”
“走!”
琉璃起身拿着包袱,带着栓子跑出客栈。外头已备好马,琉璃翻身上马,驰入夜色之中。
栓子一边走一边将秦时的事说给琉璃听:“是在岐山劫巨贾之时遇到了新任知府。那新任知府扮作常人有个美娇娘,老大劫完要撤,那美娇娘突然生了恶疾,老大起了怜悯之心,救了她。那成想,这他奶奶的是圈套!!”
“眼下人关在哪儿?”
“那新任知府马上到寿舟。”
“回寿舟!”琉璃加紧马肚子,快马加鞭奔寿舟。
秦时是她的救命恩人,秦时对她舍命相护,这回该她报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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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客栈住下之时,跟着琉璃的人千里加急将信送给林戚:鸨母跑了。
那封信在林戚手中许久,他都未想通她为何要跑?
“她为何要逃?”林戚问一旁的王珏,王珏若有所思摇摇头。“她是她?”
王珏再次摇头:“未必。”
“那为何要逃?”
王珏再次摇头。
二人正疑惑,夏念来报:“新任知府到了。”
林戚点头,出去迎他。新任知府肤黑,高大,看人之时眼神炯炯,是蒋落。
与六年前相比,他从少年蒋落脱胎换骨成男人蒋落。他身边站着一个鲜丽女子,是他的夫人程璧。
林戚朝蒋落点头:“到了?”
蒋落亦点头:“到了。”
“既然你到了,剿匪之事交给你,这些日子有些累,我歇息几日。”
“好。”蒋落只字不提抓到秦时一事,他不提,林戚也不问。
“一个鸨母骗了本王十五根金条,本王去追回来。”林戚说完朝王珏点头,二人溜达着一前一后出了门。
蒋落看他走远,朝程璧伸出手:“走吧,去咱们在这里的住处。兴许有些简陋。”
程璧温柔一笑:“与你一起,多简陋都不怕。”
“夫人所言极是。”蒋落语调温柔,可以看出十分宠爱程璧。
握着程璧是手朝住处走去。
二人简单安顿好后,便到街上去,牛肉街、升仙街、百花街看了一遍,程璧喜欢百花街,用她的话说:“百花街好,女子们美的狠,眼波横肆风情万种。尤其那家红楼。”
“你又没进去看。”
“无需进去,打眼一瞧,窗边女子的容颜,尽入眼底。不信你问问,这红楼可是这百花街最好的青楼?”程璧要蒋落去求证,蒋落拗不过她,拉了一个路人问,果然。
走乏了回到府中,二人梳洗完毕,蒋落将程璧哄睡,出门去柴房。柴房内关着一人,身上满是鲜血。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看到是蒋落,冷哼了一声。
蒋落在门口立了会儿缓缓说道:“本官知晓你认为本官胜之不武,然而兵不厌诈。何况是对待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