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语伤人六月寒,男子的话语令人胆战心惊。古有犯七出之条的会沦为下堂妇, 可这女子怀着身孕, 娘家也倒了,若这时候被休了, 她必定受人指指点点,无家可去。
“世子爷,小姐她流血了。”采荷身为冯知薇的陪嫁丫鬟, 自是以主子为中心。她诚惶诚恐跪在地上, 死死盯着主子裙下的那团血迹越来越大, 心中惊恐万分。
可她并未昂首,也就没瞧见徐青章也直勾勾地盯着疼作一团的妇人。倘若他关心她,又岂会轮得到她一个丫鬟出声提醒?
采荷不做他想,忙匍匐过去,伸手扶起冯知薇。手掌颤巍巍地触碰地上那滩红得发黑的血时, 她眼里充满恐惧,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世子爷, 小姐流血了,世子爷,救救小姐吧。”
可男子还是一言不发,采荷这才仰望不作为的男子。乍然, 她心底倏然一凉,因为对视之时,她发现男子的眼中尽是凉薄。她不懂,为何高大威猛的大将军可以对旁的小姐万般柔情,却对她家小姐吝啬万分,不愿施舍一点怜爱。
“世子爷,求求您,小姐知错了,小姐肚子里还有您的孩子,求您给她请个大夫吧。”
她毫不畏惧迎上男子冷冽的目光,她一个婢子,死了便是死了,可她家小姐待她那般好,她得好好活着,即便她并不知晓徐青章为何一出来便打了冯知薇。她连忙爬到徐青章面前,掷地有声,狠狠磕了几个响头。
冰镇葡萄凝结的水珠滴答滴答地滚落,恰好汇入那滩血迹,可却怎么也稀释不掉那触目惊心的红。
霎时,外头树叶沙沙作响,狂风袭来,那急速而来的呜咽声非仙非鬼,自窗户飘向男子的听户,给人带来几分烦躁。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午时还晴空万里,眼下屋里却黑压压的,不见先前的光亮。男子昂首看向乌云密布的天际,他皱眉,往四下里环视一圈,而后提了伞,神色焦急,迈步欲离去。
“章儿,你去哪?还不快把冯氏抱起来?”
来人正是他生母秦可玉,身后的绿裳手里端着一盅药膳。她想着,徐青章明日便要挖心头血,虽说不能进些荤腥补补身子,但她也问过羽化夫人,用些红枣当归粥亦是无碍。
只是当她进来就看见脸色铁青的冯知薇,又见她儿子弃之不顾,料想他俩又起了争执,真真是一对冤家。
“章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她抱到你房里去啊。”
堂内尽是些妇人,自是抱不动冯知薇的。徐青章没料到他母亲会过来,挨了她一顿训,面似苦瓜,他紧握双拳朝冯知薇走了过去。
“拿老爷帖子去请个太医,算了,快去叫金大夫过来。”秦氏吩咐完绿裳,转头又训斥徐青章,“章儿,你怎么就不让为娘省心呢?是不是那凌家女又跟你说了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立业,如今我就等着抱孙子了,你莫不是想气死娘?”
徐青章将冯知薇置放到榻上后便退到一旁听训,他一言不发,推己及人,他有些明白兰姝刚刚为何使小性子了。原是不爱听他说教,是了,没人愿意心甘情愿被训导。
“儿子明白。”男子全无生气,如一提线木偶似的,乖顺地向她娘低头。
秦可玉满意地点点头。丈夫命在旦夕,她脸色也很差,如失了气的皮球,细纹都多生了几道。她这几日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虽不至于一夜白头,但也骤然多生了几根华发。
但经此一遭,她心中也越发坚定,势必要给亲子另寻一桩婚事。一个小小的凌家,着实配不上他们这样的大世族。联姻,讲究的是互相挟持。凌家寒门出身,这时候的弊端一目了然,对他们徐家帮不上半点忙,偏偏自己儿子还一心一意想着那狐媚子。不过她也得了些消息,说是昭王的妹妹安和公主,似是痴恋自己的亲子多年……
男子不知他母亲所想,他低头寻到那银丝后,嗫嚅的唇瓣终是没出声。他原定在徐致回来后便携兰姝私奔,与她游山玩水,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可他若这时走,无异于抛父弃母。
至于榻上的冯氏,他本想留她一命,与她互不干涉,可方才见兰姝被气得泪水涟涟,不相干的人却言笑晏晏,他懒得管她的心机与手段,一恼便打了她。
她原可以平安生下子嗣的,可她竟去招惹他的娇娇儿,实在令人气愤。他目光如野兽一般审视着她,原想一碗落胎药灌下去,可他到底不是心狠之人。
徐青章实在心善,若他当真想断送此女命数,大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种这件事告知他的生母。但他没有,他想着,既是都姓徐,一脉相承,实在没法将其赶尽杀绝。
…………
徐青章使唤的小厮终是在兰姝出徐家之前赶上前,将油纸伞递给小瓷,谄媚道:“表小姐,世子爷心系您,特意吩咐小的来给您送伞。”
“他呢?”兰姝见来的是个小厮,他身后空无一人,瘪瘪嘴,“不要他的伞,小瓷我们走。”
元宵抱着怀中的伞目送兰姝远去,他站在原地挠挠头,脑瓜子有些懵。他第一次瞧见兰姝使小性子,他原以为这般貌美的仙娥是没有脾性的,却不想仙娥只是长得水灵,那性子可不敢恭维,也不知世子爷往日里是如何哄她的。
身为男子,他委实不喜这样的小娘子,他瞅了瞅被塞过来的油纸伞,自嘲式地哼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心中腹诽天要变咯。
兰姝一回到兰芝阁就猛猛灌了一壶茶,管他冷的热的,先喝为敬。凌家马车简陋,未有小桌几置放茶水,她来来回回渴了许久,心中万分郁结。随着一壶冷茶入肚,又因她衣服湿冷,跑出来时还吹了风,夜间更是头晕脑胀,小肚子疼痛难忍。
她委屈,小声地在榻上啜泣,室内烛火微弱,飞舞乱窜的火苗伴着女郎。外边狂风骤雨,急急地扑打门扇,兰姝害怕,感觉被所有人抛弃了。她的眼眶早已被泪水打湿,小鼻子轻微抽动着,双手抱着双膝,被子底下的女郎宛如一只弓背的死虾,失了生机。
明棣到时,掀开她的被衾就瞧见榻上的小人儿满眼的泪光,眼睛红得像兔子。他止不住地心疼,连忙将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抚,“朝朝,哥哥来了。”
“不要你,你们都不喜欢我,没人喜欢我,我要爹爹,要阿娘,我想娘亲。”兰姝推开他,声音破碎,仿佛每一个字都裹着她的委屈,豆大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泪珠滚烫,落击男子手背,殊不知,她的难堪却直击男子心里。玉面郎君上了榻将她再度搂入怀中,轻声宽慰:“是哥哥来晚了,朝朝,哥哥在呢,哥哥没有不喜欢朝朝。”
兰姝满身的不适,她挣扎,如鲤鱼翻身,倔强地反抗他,男子却搂得紧紧的,“朝朝,哥哥过两日带你去见母妃可好?母妃时常说起你,朝朝,哥哥爱你,哥哥岂会舍得将你抛下,朝朝,我是你的。”
润物细无声,[1]随着男子一声声的告白,怀中的女郎渐渐止了哭声。明棣给她把过脉之后,从身上小瓶子里找出一枚药丸,给她送水喂服,修长如玉的指骨替她按揉穴位,缓解她的不适。
兰姝徐徐而静,她不再闹他,只是心里还是存着酸涩,“哥哥,我想给你生小宝宝。”
男子轻轻拍她后背的手一顿,女郎与他对视时,因刚哭过,她如一朵经雨打湿的海棠花,娇嫩,纤弱,却异常顽强,充满生机。
“哥哥,我现在就要和你生小宝宝。”
屋外墙头出现一声巨响,将女郎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是她屋里的门窗紧闭,瞧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哥哥,外面有野猫。”兰姝想起小瓷口中偷腥的猫,便脱口而出。
“嗯,一只猫而已,不必忧心。”明棣勾勾唇角,继而双手捧着兰姝的脸,低声询问:“朝朝当真想给哥哥生小宝宝吗?”
不等兰姝回答,这玉人似急不可耐又再度询问:“朝朝今日可与徐世子说了退亲一事?”
兰姝先是眼前一亮,忙想点头,却听见明棣提及徐青章,她眼中升起的光很快暗去,面上黯淡无神,少许片刻,她说,一字一句地说:“没有。朝朝不喜欢他,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风急雨狂,昏时刮的那阵妖风,终是在夜里携着骤雨而至。
明棣来时,身上带了些水汽,方才情急之下他并未脱下外袍,眼下却当着女郎的面,伸手解开衣襟。
药到病除,也不知男子给她吃的什么灵丹妙药,早在他来之前,小女郎痛色难忍,可服药没多久,她竟感受不到丝毫不适。
她当下眼里只有对男子的渴欲,明棣长得俊,手指也很好看,修长,白皙,仅仅带着一丁点的粗粝。她曾被那点粗糙刮过肌肤,那物却恰到好处,酸酸爽爽的。
[1]摘自杜甫《春夜喜雨》
第93章 你送朝朝的人参冒水了……
榻上的女郎眼圈红红, 她抬手止住男子的动作,她的手小,此刻却包着他的玉指。兰姝的柔荑有些许凉意, 握上时指尖颤了颤。很快, 他二人的体温交融, 一如他俩缱绻缠绵的情意。
“哥哥, 朝朝替你脱。”兰姝目光闪烁,她先是一顿, 见他不挣扎, 这才有了底气将话说出来。
明棣低低笑了一声,胸膛也随之而起伏, 他散漫地靠在女郎的拔步床头,看向小人儿的目光隐晦又温柔,声音低哑而暧昧, “朝朝, 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吃了哥哥?”
“我没有, 我只是想给哥哥生小宝宝。”说罢,兰姝猛地将他衣带抽开,她轻咬下唇,腮边染霞,比花嫩, 比花艳。
花开堪折直须折,[1]只是这花枝上的还是个羞涩的苞儿, 小骨朵,并非娇艳欲滴开得灿烂的鲜花。
明棣索性由着她将自己的外袍褪下,只是那小人儿得寸进尺,目光灼灼, 还想扒拉他的里衣。
明棣将她搂入怀中,按着她的双手,不让她继续干坏事。
可小人儿不解,她心生不满,蹙着眉反抗,“让我脱了,朝朝想摸摸你。”
明棣身形颀长,他少时便长得快,身子的快速发育迫使他几乎日日都要面对自己的难堪。夜里虽无梦,可清晨被衾上的污浊却昭然若揭。
他因厌恶男女之事,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安眠。他出身皇家,却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可笑?无论是世家,亦或是皇亲国戚,在他接触的男子当中,唯有故去的徐老国公终生未纳妾。
近几年不乏大臣欲给他送女人,但他对那些面容姣好的女子丝毫不感兴趣,他的后院空无一人。直到遇上兰姝,他的心神竟都为之动容。她的喜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怨,他通通都喜欢、深爱,想将她揉进骨血,想与她合二为一。
即使她与旁人做了些错事,他的心意亦不曾改变。他想,他如今也有些理解父皇了。与失去她的后果相比,他宁愿原谅她。他想守着她,生生世世,她都是他的。
徐家不比凌家,飞花自是不能来去自如,但他知道,他的小狐狸急色,故而这一个月以来他撤了监视她的人,他不愿听见她与旁人的消息,他嫉妒到发疯。他夜夜宿在军营,不愿回京城。他吩咐人运来的芙蓉笼早已置在王府,但他却迟迟没叫人将她掳来。
他去金鳞殿实属意外,原是挖了些心头血给她当药引子,又遭歹人暗算,受了些伤,那温泉有疗伤之用,他离得近,桑度便将他背去了山庄。
好巧不巧,温汤里误入一只小兽。是她勾的他,他合该与她天生一对,他不会再放手了。
火热的肌肤被她触及,兰姝不再执着他的里衣,那双乌黑的瞳孔陡然加深,“哥哥!”
她因太过惊讶,快速眨着眼,拇指一摁,手感极佳。她难以置信地垂眸凝视,惊得她都忘记了呼吸。
明棣早前从未自己正视过生理需求,但遇上兰姝后,他内心里的难堪却时时因她而蠢蠢欲动。
随着女郎不知分寸地摁着,他早年心中那些郁结似是烟消云散。他想,他如今应当接纳了自己的丑陋。
“朝朝,你可知这是何物?”
兰姝没发现他声音沙哑得不行,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她甚至不想回应他,明棣也察觉这急色的小人儿专心致志玩弄她的玩具,不肯搭理他。
“朝朝,你想如何替哥哥生小宝宝?”男子似是想与女郎的玩具争宠,见她对自己漠不关心,便又开口与她找话题。
“嗯,哥哥你别挨着朝朝说话,朝朝耳朵痒,你给朝朝揉揉。”
玉面郎君简直要被她气笑,她又不是没长手!可她的手在何处,他垂眸,目光寻到那两只嫩豆腐似的小手不安分地摁来摁去,一时对她甚是语塞。末了还是伸手给她捏了捏粉嫩的耳珠,只是他手指滚烫,女郎忍不住娇吟了一声,“哥哥,莫要作弄朝朝。”
兰姝身子娇颤,不满地撇开头,甩掉了他的手,继而恶狠狠朝他瞪去。她原以为他是故意恶搞她的,却不想面前的玉人面色潮红,眼尾绯色若隐若现,呼吸更是比以往急切了许多。只因她太过专注,方才并没注意他的异常。她突然意识到,方才她叫他给自己止痒,或许他当真只是想缓解自己的不适,可他的手指滚热,不仅没让她的难受消减,听户的痒意反而直达脑门和心房。
“朝朝,上次给你送的花,还开着吗?”
两人于缠绵夜色里对视,男子的狐狸眼深情而专注,兰姝手未松,点点头回应他。
他倒没在意女郎的冷淡,继而又说:“哥哥再送你一支人参可好?”
“哥哥,你的参,朝朝可以吃吗?”
榻上的被衾遍布皱痕,男子蓦地紧紧一抓,骨节都泛着白。女郎出其不意的话语似是狠狠揪着他的心房,是了,他都将心头血送了她,又岂会吝啬被她把玩身子?
兰姝见他不应,有些失落地垂下头,“没人爱朝朝,也没人疼朝朝,朝朝是没人要的。”
“嘶……”
明棣被她搓弄得直喘粗气,屋外狂风骤雨,屋里温度却渐升,仿佛空气都变得浓稠与黏湿。
“没人喜欢朝朝。”女郎还在自顾自地诉苦,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男子却惨遭她的黑手。
“朝朝,嘶……”明棣额间滚着汗,他快因女郎的狠毒而痛晕过去。
兰姝想起那晚未食的叫花鸡,何为叫花鸡,自然是会叫的鸡。按压,碾压过去,饱满的汁水自鸡皮下渗出,瞧着便令人食欲大增。
“朝朝想吃鸡,想吃叫花鸡,人参也要,叫花鸡也要。”
明棣倒吸几口冷气,知晓当下与她说话简直对牛弹琴。他欺身将她压下,蛮横地将她的双手从底下抽出,继而单手辖制她,又抽来自己的裈带将她双手绑在床头。
待这一切做完,他才深呼吸几口气平稳情绪。两人脸上都显着肉眼可见的红,兰姝见自己挣脱不了他的裤腰带,便直勾勾盯着他吧唧嘴,好似模仿前不久那黏腻的水渍声。
玉面郎君被她气得又羞又怒,他恨不能将她狠狠抽一顿。玩了他许久,便是将她绑起来,她也是个不安分的!
“朝朝,哥哥只说一遍。”他清了清嗓子,脸色铁青,面上的潮红也随之褪了些,似乎接下来他要说的是一件极为重要且严肃的事。
绑在床头的兰姝停了动作,不再吧唧嘴,眼巴巴等着他的下文。
明棣深呼吸几口气,将那骨节分明的两根玉指并在一起,点了点她的朱唇,“这里是檀口,也是进食之处。男吮女下唇,女含男上唇,是为接吻。”
男子声音清冷,手指却滚烫,自檀口一路往下,触及红玉他才顿了顿。
兰姝嘴里没被他塞点东西堵住,她得意洋洋,宛如学堂里抢着回答的乖巧学生,“朝朝知道,这里是明月,哥哥上次给朝朝送过明月夹。”
“嗯,朝朝真乖。”方才还一脸正经的郎君,这会的声音却又变得低沉暗哑,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朝朝可知,此处日后会产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