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想摸摸?”男子再次将她搂入怀中,手指随意拨弄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摄人心魂,他在沉声诱惑她。
兰姝却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寻到一些未说出口的讯息,原来她刚刚不过瞟了几眼,他竟捕捉到了自己的小动作!
女郎目光殷切地望向他,此时已是深夜,不知当下是几时,她口中不断分泌着唾液,她想,自己应该是饿了,甚至怀疑自己晚上可曾用过膳。但无疑她定是用过的,老刘头得了他俩和好的消息,当天就给凌家送了膳食,这两日里没落下一餐。以前便是如此,无论刮风下雨,昭王府的膳食定是准时送来的。
羞人答答的女郎不知所措,她眼睁睁看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变戏法一样将那叫花鸡送到她面前,予她饱腹。
他好心相助,想将束缚叫花鸡的荷叶扒掉,可兰姝却伸出白晃晃的小手阻止他。男子停了动作,室内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女郎不断吞咽口水的声音。
明棣与她心连心,知她拦住自己,便是想自己动手。果不其然,男子料事如神,许是那叫花鸡刚出炉,有些烫手,兰姝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扒开那荷叶。
不多时,肉香四溢,香味扑面而来。兰姝不可置信地瞧着它,微微张着嘴,她将食指置放唇边,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不等男子替她拿玉箸,她便将小手伸了过去。也是,虽说使用工具用膳比较得体,可手指毫无阻碍地触碰食物,用手进食却表达了对食物的虔诚和敬畏之心。明棣早前跟徐老国公在外游历时,便知有些地方的习俗如此,眼下也没问兰姝从何得来,想必她定是馋狠了。
“朝朝,莫急,一整只鸡都归你,哥哥晚上用过膳了。”
兰姝因他出声,冷不丁被吓一跳,手指也不由自主往下压了压,却不曾想那叫花鸡虽生得壮硕,看着生前应当是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来的。却仍旧饱含汁水,想来口感不柴,定是鲜嫩可口的。兰姝眼睁睁看着鸡汁自皮下渗出,淌到她手指上,她捻了捻,有些黏腻,可闻着却十分美味。
但她突然想起,自己昏时也是用过膳的,小脸一垮,“哥哥,朝朝不吃,夜里用膳,朝朝会长胖的。”
明棣见她目露馋色,抿着唇却狠心将那荷叶再次归拢起来,直到叫花鸡被荷叶完全遮住,他才淡淡道:“好朝朝。”
他并未逼她,她若想吃,那便给她。想来小姑娘爱俏,旁的小娘子身形纤细,她近来却有些丰腴,定是觉得自惭形秽了。可她不知,自己却爱惨了她这一身恰到好处的软肉。眼下他并不曾出声告知她,他要将她调教地离不开他才是。
早前他只想着让她活得自在随意些,可终是他给的自由太过,乃至于她竟想着逃离自己,与旁人双宿双飞。这一月以来,他心中的恨意增生,于梦里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污浊的玉肢,布满红痕的手腕,每当他醒来,总是食髓知味,恨不能一辈子待在梦中才好。
他还叫人做了一顶芙蓉笼,他要她再也走不掉。便是关着她,束着她也好,只要她留在他身边。
那日在金鳞殿他甚至动了入她的心思,想叫她怀上自己的子嗣。孩子,无异于无形的束缚。他不信,若她生下幼子,还能狠心抛下他们父子/女。可她太小了,她一哭,自己就止不住地心疼。
“哥哥,你胸口有一道疤。”兰姝窝他怀里,将小手往里边探了探,她前几日就发现了的,只是那日太过荒唐,她就忘了问。
“嗯,不疼。”男子不以为然回她。
可怎会不疼?这道疤一看就是新伤,殷红的血痂,还位于心口处。兰姝暗暗落了泪,而后虔诚地吻了吻他的疤痕。
翌日,待兰姝醒来时,她本想出声唤人,小手往旁边摸了摸,凉的,她有些恼。也不知那人何时去的,简直拿她卧房当成他的了,来去自如!
只是她刚想下床,倏然察觉腿心一汩汩地流出些东西,她怔了一瞬,这才想起来今日十八,小日子来了。她本想下了榻,去置放衣笼的地方拿条月事带。可那个触感,明明是……
小丫鬟听见里面动静,给兰姝梳洗装扮后,兰姝忍不住发问,“小瓷,你夜间可有来过我这边?”
“没有呀,小姐,昨日奴婢一夜好眠。小姐可是夜间醒了?”小丫鬟细细查看兰姝的眼底,发现是有一些乌青,便以为她没有睡好。
“嗯,夜里被一只猫吵醒了。”
女郎不再多言,她窘得小脸通红,小口小口喝着羊乳。
“哪来偷腥的猫,敢惹小姐清梦。”小丫鬟恶狠狠道。
[1]摘自曹雪芹《红楼梦》
[2]摘自黄增《集杭州俗语诗》
[3]摘自《论语》
[4]摘自司马迁《屈原列传》
第88章 玉面
“对了小姐, 您的小日子可是来了?昭王府还真是贴心,晓得把寒凉的牛乳替换成温和的羊乳。”
兰姝停了动作,她倒是没尝出来两者有何不同, 入口皆是奶白细腻的口感。她又想到那玉柱虽长得相似, 口感却也不尽相同, 只是太过羞人。明棣告诉她, 那是给她适应的,她顿时哑口无言, 歇了说话的心思。
“小瓷, 待会备马车,我要去找章哥哥。”兰姝用完膳后, 见小丫鬟收拾桌面,双手撑着小脸,愣怔怔地吩咐她。
“哎, 小姐先消消食, 奴婢这就去叫人。”
只是小丫鬟还没出去, 便被地上的金光晃了眼,她弯腰拾起,“咦,小姐,您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发饰了?长得好生奇怪。”
兰姝回神, 寻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丫鬟的手心正躺着一只镂空金制红玛瑙小灯笼。霎时,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心房极速地跳动着,白皙的芙蓉面上霎时泛起红晕。几息过后,她勉强压制住心中那股难堪, 朝她伸手过去,极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二,“嗯,给我吧,这是哥哥送我的。”
小瓷闻言,不紧不慢将手中那枚精致的饰品递给兰姝。她原想替兰姝归拢到梳妆台上,可她却看到兰姝一碰到那饰品,便麻利地将它收到了自己的芙蓉荷包里,她的动作好快。
她挠挠头不明所以,心想兰姝或许很喜欢那物吧,她还未见过自家小姐何时在意过某个饰品。那灯笼上有个钩子,想来应当是个耳饰,只是为何仅仅只有一枚?她原想再多问问,兰姝却心急火燎催她快去备马。
待她出去后,兰姝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掂了掂粉色荷包里的小灯笼,明棣昨晚告诉她,这叫明月夹。他说文人雅士最爱坐于高台,豪饮烈酒,赏月闻乐,若是兴起了,还要作诗写赋。
她以为他是在讥讽她不会乐器,脸上顿时一恼,要将那灯笼取下。他却伸手一揽,搂着她哄道:“朝朝不会丝竹也无碍,哥哥以后奏给你听可好?”
没人不喜欢被哄着,兰姝听他说了一晚上的情话,这才心满意足,勉强为他一直挂着那红灯笼。只是不知为何,晨起之时,那对明月夹并不在她身上。
她刚想去榻上翻找一番,没想到刚出去一小会的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小姐,林小姐过来找您了。”
“林姐姐。”兰姝见小瓷话音刚落,林书嫣便走了进来,小女郎眼前一亮,兴高采烈地朝她过去。
“好啊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也不去找姐姐玩。”
“姐姐莫恼,姝儿这就给姐姐告罪,还望姐姐不计前嫌。”兰姝有模有样地对她行了一礼。
“谁会恼我们小美人呢?”林书嫣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她一番,忍不住赞叹,“好姝儿,可是背着姐姐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几日不见,姐姐竟觉得你肌肤吹弹可破,更甚从前,日后倒是便宜徐青章了。”
一听徐青章的名讳,兰姝有些羞赧,她本想着今日去同他退亲的。那玉面郎君着实烦人,扬言说若是她再拖着不去,他便再刻几支壮硕的,可她连那最小的都用不了。
“我可没有,纵使有了那物,姝儿也定呈上来,献给林姐姐永葆青春。”
“好啊你呀,想让林姐姐变成不会老的老妖怪。”说罢便伸手去挠兰姝的痒痒肉。
小娘子被她逗弄得泪水涟涟,连连朝她讨饶,“姐姐,哈哈哈好痒,姝儿错了,姝儿再也不敢了。”
“走,姐姐今日带你去铺子玩。前些日子一直忙着开张的事,费了好些功夫,可算是步入正轨了。”
两人嬉闹了一番,林书嫣直抒胸臆,告知兰姝她今日前来的目的。
早在她来兰芝阁之前,她便去了凌老太太的院子,只是不知为何,老太太今日睡得熟,还未醒来,她将带上门的礼品交由了丫鬟后才来了兰芝阁。老太太着实喜欢林书嫣这个小辈,回回上门,总要给她送些好的,次次不落。
兰姝虽说来了小日子,但往年她都没甚异常,能跑能跳,小腹也不会疼痛难忍。故而她抹了些香粉祛味,便跟着林书嫣一同坐上马车,前往林家的铺子。
马车行驶得很快,不多时,外头的马夫便停了下来。
“林香阁,林姐姐,这就是你家的店面吗?好大啊。”兰姝昂首朝上面望去,虽说只有两层高,可里边却人满为患,丝毫不输于周边的商铺。反倒是别家的小厮,兰姝见他们站在门口,还朝林家的店面鄙夷地望过去,眼中的嫉妒之情一览无余。也是,林家抢了他人的生意,他们如何不生恨意?
只是兰姝不解,她往四下望了望,好奇道:“林姐姐,为何别家的商铺卖的并非与你林家物品相似,却还要眼红你?”
“噗嗤,好姝儿,世间有你,当真是多了几分真情。不管他们,走,姐姐带你去挑挑新来的货。”
两位女郎虽戴了珍珠帷帽,但外头的掌柜岂会不识自己的东家?况且另外一位小娘子便是被遮住了面容,依旧能隐隐瞧得出她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女郎。
“林大家,您来啦,这位是?”
兰姝透过帷幕,隐隐约约瞧见这中年男子的谄媚和讨好,便想起来如意楼的吴掌柜。心想大抵所有的商人皆是如此吧,来者是客,笑脸迎人。
“不用管我俩,你先去忙吧,我带她逛便是了。”
兰姝瞧那掌柜悻悻然离去,好似没为她俩带路还颇有些遗憾。她发现这里的小厮都唤林书嫣一声林大家,好奇问她,“林姐姐,这个店面是你的吗?”
“嗯,不错,这个商铺是我一人经营的,林家只占两成分红。好姝儿,姐姐今日带你前来,也是想让你露露脸,替姐姐招揽客人。姐姐给你三成,如何?”
“招揽客人?”女郎立在原地,朝旁边笑脸盈盈的林书嫣投以困惑的眼神。她原以为是像旁的小厮那样,站在门口吆喝。她心中难免有些羞涩,但既是林书嫣的请求,她也不便直接拒绝。
一刻钟后,兰姝才明了林书嫣口中的招揽是何意思。
“林大家,此话当真,我用了此物,真能如这位小娘子一样肤赛白雪?”
兰姝见面前这位丰腴的妇人伸手朝她使过来,眼看她就要捏上自己的面颊时,林书嫣眼疾手快握住她,诚恳道:“齐夫人,您瞧瞧,这位小娘子就是我店里的活招牌,她用了芙蓉膏不过三旬,便嫩得能掐出水一样。我刚来京城,想着和大家结交认识一番,自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今日全场五折,大家任意挑选。除了芙蓉膏,还有香莲膏,这两个搭配起来效果更好。”
不久前兰姝被林书嫣掀开了帷帽,不过一小会儿,周遭那些妇人便频频抬眸窥探她的真容,甚至还有过来问她可曾婚配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林书嫣替她解了围后,拍拍手,将那些人都吸引了过来,还在她脸上抹了些香膏,冰冰凉凉的确实好闻。
她未施粉黛,抹了那层滋润的香膏,众人见她肤如凝脂,外头那阳光恰好照在她脸上,当真称得上是冰肌玉骨、光彩照人。
待林书嫣用湿帕子替她粗略净过面,从一旁桌上拾起一个珐琅彩盒,故作高深笑了笑,“烦请外边的活计替我掩一下门窗,莫要让那日光照进来。”
众人不解她是何意,叽叽喳喳地起哄问她要作甚。
林书嫣继续笑了笑,将那盒子打开,朝她们展示了片刻,而后挖了一勺在兰姝面上涂抹开。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看,快看,那香膏居然会发光。”
铺子的门窗不久前都被林书嫣唤人关上了,屋里黑漆漆的,但兰姝却白到发光,面上光泽似绸,煞是好看。
“美,太美了。”众人望痴了,纷纷毫不吝啬地赞美兰姝的美貌。
林书嫣做的是妇人的生意,屋里只除了几个小厮和掌柜外,无一不是女子,故而也没人觉得夸赞兰姝有何不妥。但兰姝面上却红润润的,难掩紧张,她还是头一次主动地在众人面前成为焦点。
“如大家所见,这香膏在黑夜里也能使人熠熠生辉。各位夫人,此物名唤兰芝膏,用以珍珠和灵芝制成,既可以养颜美容,又可以为您增添几分美。”
“林大家,你这兰芝膏还要关门才能发光,岂不是只能夜里涂,夜里涂给谁看啊?”
“南寡妇,你没男人可不代表我们没男人!林大家,麻烦给我来两盒子,也让我家里的好好看看,免得他老去花楼找女人。”
“这兰芝膏一旬只卖一次,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林书嫣话音刚落,众人就一哄而上。物以稀为贵,何况这物还能夜间反光。兰姝险些被扑倒,还是小瓷眼尖手快,将兰姝拉了出来。
兰姝呼呼几口气,看着众人围着林书嫣,心道她还真是忙。
“小姐,林小姐也真是的,竟让你去给她当个活招牌。”小丫鬟见兰姝面上微微冒汗,忙拉着她去一旁的屋子,想让她好好休息一番。也终是忍不住,埋怨了林书嫣几句。
兰姝却不以为意,林书嫣早前给她打过招呼了。她那次还失口,差点对她说出明棣的名讳。此刻忍不住笑出声,若是明棣过来当招牌,那些妇人定是忍不住要上手摸摸他那玉面的。
第89章 吃口水
便是她也对那玉面郎君心存欲念。那日她在金鳞殿与他荒唐了一下午, 不得不说,他的确美得令人心一颤一颤的。他对她使坏,她也原谅了他, 只因她馋他。可他长得那般白净, 就连通透的金蝉玉也比不上他。
“兰姝小姐, 好巧。”
兰姝循声而去, 视线朝身后望过去,却不想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谢伶。”
听到这话, 面前颀长的男子似忍不住般, 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兰姝不明所以,不知为何, 他一个男子会出现在林书嫣的铺子。此处应当是林书嫣休息的地方,布局及所用之物皆为女郎所喜,房里还点着甜得发腻的香薰。
兰姝的目光撞进他漆黑的眸子, 正想开口问他为何笑而不语, 就见谢应寒向她走近, 一边走一边说:“难为兰姝小姐还记得谢某。”
兰姝不语,她又不是健忘的老太太,便是她家祖母,也不至于过目即忘,何况她还是很记仇的。谢应寒走到她一臂之远的地方停下, 兰姝站直身子,挺了挺身板, 可不巧,即便她微微踮着绣鞋,也不如谢应寒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