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的声音,兰姝方才大梦初醒。离了他的脖颈,望着从嘴角拉出的银丝,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上顿时有如火烧云。她刚刚是撅着臀,直起身咬他的,现在目光平视过去,能瞧见男子白皙纤长的脖颈上有着淡红的,密密麻麻的牙印。
她和他还搂在一起没松开,身边男子似乎干了什么力气活一般,靠在她身上低低喘息。兰姝见男子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以为他也要咬她,闭上眼睛作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没想到他只是蹭了蹭她的脖子,有点痒,兰姝轻轻嘤咛了一声。
“姝儿?”
兰姝听着外面的声音,才想起徐青章还在门口。
“阿姝,叫他在外面等着别进来。”
女郎这时倒是听了他的蛊惑,对他唯命是从,当即把他的意思转告给了外面的男子。
“阿姝,真乖。”
没人不喜欢被夸赞,明棣见她眼明如星的模样,也随之勾了勾唇角。明明受罚的人是自己,他却生出了一种在引诱小狐狸的感觉,原来父皇就是这样,一步步拜倒在母妃那石榴裙下的。
小狐狸的眼里依旧没有欲色,却朦朦胧胧地浮起一层水雾,偏偏她生得媚,这样又纯又媚的绝色,对男子而言,有着无尽的诱惑。他早已对她有了反应,虽没有安抚却也渗出一些清液。
天知道他出来时,目睹那俩人抱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拈酸吃醋,没想到才一刻钟,角色就互换了。心中那点妒意也都烟消云散了,他是彻彻底底被这只小狐狸拿捏了。
小狐狸尖牙利嘴爱咬人,被她咬的第一口有点疼,后来她似乎知道自己力度大了,就给自己舔舐着,男子的喉结是敏感之处,登时被她舔得浑身酥麻,指尖都透露出痒意,叫嚣着想做点坏事。
于是他抱紧了小狐狸,她倒也不抗拒,乖乖地让他抱着,甚至还回抱了他。上次她抱他还是在山洞那回,那回她不清醒,这次他们可是青天白日抱在一起的,外面还有她的未婚夫,她的未婚夫只能等在门外。众人都看好这份姻缘又如何,小狐狸是他一个人的。
他透过铜镜瞧见自己脖子上那些没有章法的齿痕,心中很是愉悦,他甚至都想走出去,给外面那人看看了。
“阿姝,可满意了?”
兰姝点点头,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在气什么,她只知道她咬他的时候,像是饿狠了,细细品尝着他的脖颈,所以那些淡红的咬痕密密匝匝的,没有缝隙。
她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梦中的他伏在自己身上啃咬。她当时不理解他为什么咬自己,现在想来,原来咬人能让自己通体畅快。下次,她想再试试咬别处。毕竟,他在梦里可是咬了自己很多地方的。
明棣不知道她的梦,只知道眼前的女郎也和他一样得了趣。她的唇瓣因为被狠狠挤压过,啃咬过,而变得极致红艳,很诱人,小狐狸此时风情万种,媚意横生。他却还是选择了隐忍,浇灌鲜花要有耐心,过程也很重要,不能拔苗助长,他要等着这朵娇花盛开的时候再采摘。她的千娇百媚尽数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与外面那人,与旁人,与任何人都不相干。
女郎看着他给自己理了理发,把一根摇摇欲坠的簪子重新插好,再把她从梳妆台上抱下来,然后松开了她,她心中却生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徐青章等在门口,受了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咳得很隐忍,仿佛是怕吵到里面的女郎。这时,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姝儿,咳咳,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再唐突你了。”他以为女郎生气是因为昭王所说的,坏了她的名誉。而且他仔细想过,自己确实对她存有腌臜的心思,他恨男人的劣根性。
兰姝倒是不知他心中所想,但是她在里面已经被明棣哄好了,她哪里还会对徐青章闹小脾气。她刚刚只是很讨厌他们说话的方式,像冷酷无情的长辈,像她祖母。偏偏这两个人还都是她依赖的,所以立时就恼了他俩。
“章哥哥,你身子不好,我先扶你去望青居吧。”
徐青章虽然还未好全,但也不是病到要搀扶的地步,不过显然,他很受用女郎扶着他。听说昭王给她请了医鬼来诊治,那人果然医术高明,今日姝儿的面色白里透红,唇如朱霞,像个精致的娇娃娃,煞是好看。
既然姝儿叫宛贵妃一声姨母,昭王也对自己礼贤下士,他日后必定是要效忠他们母子的。他之前还觉得昭王是为了得到自己的助力才接近姝儿,但是方才见他教育自己样子,想来也是把她当成妹妹疼爱的。姝儿看重亲情,多一些家人疼爱她,自己也是喜闻乐道的。
屋内的男子目送他俩离开,玉指抚上自己的脖颈,哼,小狐狸迟早会站在他身边的。
[1]摘自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第28章 家丑 他想要她,他也那样做了
“殿下, 白平儿往这边来了,属下已经引开了守在路口的小瓷和初一。”桑度心想,他可是为了主子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希望那个黑炭不要对圆脸小丫头动心。
而且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偷窥了一眼, 主子脖子上全是咬痕。这也不能怪他, 主子生得白, 上面的红痕实在是显眼。能在脖子上给主子留下咬痕的,那不就只有凌小姐了吗, 若是旁人靠近主子, 怕是还没近身就先残了,就比如二皇子上次送的那两位歌姬。
他脑补了一出大戏, 没想到主子竟在徐世子家中背着他和凌小姐乱来,着实刺激。桑度为自己心中那点龌龊而狂喜,这可比话本还吸引人。
兰姝注视着跪在她和徐青章面前的白平儿, 眼神微冷, 在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徐家两位夫人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模样了。
“大哥哥,平儿不求您像宠爱姐姐那般对我,平儿只求能在您的后宅中望您垂怜。”
纵使徐青章记忆力超群,这时也想不起来她是谁,“姑娘, 我们见过吗?”
“大哥哥,我是平儿, 您之前在百戏楼跟着我祖母学过皮影戏的,您还表演给我看过。”
跪在地上的女郎潸然泪下,虽然不是仙姿玉容,但这个年龄的少女也是含苞待放的。她在百戏楼里长大, 自小便来往于男子人群里,知道他们最是心疼可怜的女子。他们怜弱,怜孤,还喜欢为柔弱的女子提供避风港。
但她想岔了,徐青章是记起来这个女郎了,但面对眼前娇弱的女子,他却生不起一丝怜爱之情。前些日子他还被冯知薇投怀送抱,一个端庄的世家女郎,居然口口声声说要做他的妾。她说他救过她,可他都不记得她。
他是不会纳妾的,那样对姝儿不公平。他只想保护姝儿,为什么一个个都想来拆散他和她。
“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起誓过此生绝不纳妾,姑娘还是另寻良人吧。”
“大哥哥,你是不是顾及姐姐才不愿要了平儿,姐姐说只要你同意她就没意见的,姐姐愿意和我共侍一夫,我和大哥哥的孩子以后也会叫姐姐一声母亲的。大哥哥,你要了平儿吧。”
徐青章看了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姝儿,此时的她仿若天上的神女,高贵冷艳,拒人千里之外,让人不敢生出亵渎的心思,只想匍匐在她脚边俯首称臣。
“来人,把白姑娘请出去。”
眼下初一不在院子,秋露听到吩咐后,就进来把白平儿拖走了。秋白上次因为勾引徐青章,已经被降为只能打扫院子的三等丫鬟了,她自然是怀恨在心,方才就是她故意把平儿放进来的。
等闹哄哄的院子彻底清净后,男子才开口,“姝儿,我刚刚说的没有一句假话。我徐青章此生只愿娶你,绝不纳妾,若违此誓,定叫我终生痛苦不断,不得善终。”
兰姝被他猝不及防地表明了心意,心中当然也是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是欣喜若狂的那种感觉。
就好像一个满心期待得到糖果的小孩,历经千辛万苦才获得,以至于失去了最初追逐的初心。但眼下她没有多想,她只能想到自己也许会和徐青章相濡以沫,成为徐老国公和徐老夫人那样的眷侣。
“章哥哥,若是我生不了孩儿呢?”兰姝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心中的忧虑说出口,在她的认知里,她的母亲和徐青章的嫡母都是因为生不出子嗣,他们的父亲才被迫纳妾。孩子,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多么重要,传承发扬都需要子嗣。
“姝儿,我娶你不是为了生小孩的。父亲当年和嫡母本想过继族中一个嗣子的,都已经看好了人选,但是后来有了我,便作罢了。依照嫡母对我的冷漠,她必不会管我房中事。二房还有大哥,这世子的名号对我来说远没有你重要。姝儿,我只想要你,只愿护着你一生安康喜乐,岁月无忧。”
青年看向女郎的眼神深情又坚定,女郎听完他的话果然神清气爽,一扫平儿带来的阴霾。
“世子爷,家里出事了。”外面传来初一的声音。
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初一在路上已经跟他们说了大致情形。原来是礼部尚书张岱喝醉酒后,误闯了三小姐徐冰涵的闺房,张岱虽然喝醉了,但是并未轻薄她。偏巧被徐霜霜看见了,她不愿意嫁进张家就把事情闹大了。
好好的一场寿宴,却被徐家的两个女郎搅和了。但终究是家丑,自家人的事还得关起门来解决。肖氏已经给宾客安排了几出杂技和胡舞,但也有好事者特意守在木槿堂外面,等着里面的动静,好去通报给自家主子。
一刻钟后俩人到了木槿堂,小瓷站在外面,看见自家小姐后,连忙道,“小姐,出大事了。张尚书要求娶三小姐做平妻,二老爷坚决不同意,都快和他打起来了。”
兰姝和徐青章面面相觑,其实如果没有徐霜霜和张居安的定亲,三小姐嫁到尚书府做平妻也不算是委屈了她,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毕竟女子的名节受损,家里头多半会草草将她嫁出去,要么就一根白绫了事,简单又省事。
唯一不好的就是张岱年纪和二老爷差不多大,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二老爷怎么会如此反常?
俩人进去后就感受到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堂内坐着老夫人,徐国公,二夫人林氏,大姑奶奶徐梦曦和她的丈夫文东,以及张岱的夫人陈氏。家里的几个小辈都站在旁边,张岱和徐冰涵跪在地上,而旁边的小厮死死拉着二老爷徐谓,像是怕他上前揍人。
“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三小姐一见倾心,还望您成全。”
兰姝看着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他身形清瘦,虽说上了年纪,但也能瞧出来年轻时的俊朗。此时的他神情卑微,一点也没因为自己下跪而恼怒。
“张岱,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和兰姝上次见过的二老爷不同,此时的他怒目圆睁,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儒雅,像是要为心爱的女儿讨回公道一般。
徐青章也对他这位二叔又有了新的认知,在他印象里,这位二叔从来没有生气过,一直都是笑吟吟,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老二,你冷静点,像什么样子。”徐致不怒自威,一家之主的话果然管用,徐谓不再作势上前。
旁人也许不知道,老太太和徐致可是清楚这俩人的。一个是死了心爱的小妾,另一个是心爱的人嫁给了旁人,但前几年也死了。
兰姝进府的时候她看老二没动静,以为自己儿子荒唐这么多年,早已对故人释怀了。而二房的两个庶女都安分守己待在后宅,除了宴席上,自己还真没见过她们几次。而他们府上的三小姐,偏偏生得和那小肖氏有六分相似,剩下四分像小肖氏的表妹妍娘。若不是当初是自己给妍娘叫的大夫,她还会以为这是妍娘的孩子。
老二当初是个混不吝的,看上了妍娘,但她哭着跪在自己面前说不愿做妾,凌探花又说不介意妍娘的过往,自己这才给他俩保了媒。
“娘,我们徐家的闺女哪里就要到给老头子做妾的地步了,张兄年纪和我一样大,府中已有娇妻美妾,儿子都比我闺女大了,冰涵若是进了张府,岂不是要被欺负得渣都不剩?”
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千不该万不该让徐霜霜闹大了给旁人知晓了,坏事传千里,眼下徐冰涵的名声也是毁了。
“祖母,是孙女没福气,不能侍奉左右,冰涵愿意去青辞庵为祖母祈福,青灯古佛依伴一生。”
两个中年男子看着给老太太跪着磕头的徐冰涵,两人眼里都闪过痛惜。
“娘,二十年前您就让我……”
啪,徐国公突然站起身来,狠狠地打了徐谓一耳光。徐致生得魁梧,一巴掌就把他打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
“那就依张尚书所言,一个月后徐三小姐嫁入张府为平妻,希望张尚书善待我侄女,霜霜和令郎的婚事就此作罢。”徐致一锤定音,走出木槿堂前叫人把徐谓也拖走了。
众人见最闹腾的男子走了,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好奇二老爷那句没说完的话,能有什么事让徐国公对胞弟动手。
“多谢老夫人成全,我定以正妻之礼相待三小姐。”
众人看张岱的正妻就坐在上头,他却说出这种话,也不怕寒了他家夫人的心。果然陈氏面如死灰,一直颤抖着,不知是不是被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一场闹剧就以这样的结局散场了,老太太的寿宴也被搞砸了,老人家劳神心疲,打发众人散了去。
“娘,二哥今日为何如此作态?二哥他不是最讨厌管后宅之事的吗?”徐老夫人看自己女儿一脸疑惑的样子,本不想告诉她,奈何这幺女实在缠人。
“你可还记得妍娘和小肖氏?”老太太躺在贵妃榻上闭上眼睛养神。
“记得啊,没出阁的时候她俩还来……娘,我想起来,二哥那女儿和她俩长得都很像,原来如此,那二哥不会是……”徐梦曦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当年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的。
“大哥打得好,二哥那个荒唐性子做起事来,没准咱家的丑事就要被满朝文武耻笑了。”
老太太看自己的女儿一点就通,也不再多和她解释,自己这把老骨头着实经不起折腾了。
等徐梦曦走了,老太太才睁开眼,“蒋嬷嬷,你说霜霜是不是太狠毒了点?”
蒋嬷嬷哪里敢说主子是非,但今日确实也是二小姐惹出的事,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就差把今日的宾客都引过去了。
“大夫人做主给她定了亲,二小姐心中恼着呢。奴婢瞧着,二小姐本心不坏,她今日定然也后悔着呢。”
看着缓缓熟睡过去的老太太,蒋嬷嬷也是心疼,好端端的大寿,弄出这些动静来折腾人。老太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穿着喜庆的寿衣倒像是……
看了半天杂耍的贵客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主人家的就徐国公夫人一人在陪着,连老寿星都不在,显然是出事了。不明所以的众人原以为出事的是老太太,但看肖氏还在陪着笑,便也打消了念头。
待肖氏一走,和徐家不对付的程家夫人就起了个头,“听说了吗,这张尚书进了二房的后宅,正和那三小姐苟合呢,不巧被徐二小姐看见了。到时候徐家两位小姐嫁进张家,嫡小姐还得给庶女行长辈之礼呢。”
旁边的人连忙竖起耳朵听着,杂耍虽然好看,但也不如听八卦畅快。
“哎,我听别人说张家那位大人和府上的三小姐,在二房的门口急不可耐地就……”
国子监祭酒夫人眼睁睁看着众人围成几个小圈子窃窃私语,听着越传越离谱的消息,最后竟传得不堪入耳,简直是有辱斯文。
世人最爱对那些空穴来风的话进行恶意揣测,来满足自己的窥视欲。她的丈夫和徐家交好,她可不会在这种时候踩徐家一脚。徐家这种豪门世族,当然不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丑事就让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此时落井下石,反倒会被徐家记恨着,没准哪天就给自家夫君小鞋穿了。
兰姝从木槿堂出来后就和徐青章告别了,马车前徐青章本想和她拉一会手,但是想起昭王的话,决定还是不在外人面前冒犯了她。他俩还没成婚,对她的名声不好。
兰姝上马车后,就瞧见老夫人身边的白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夫人眼神微冷,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安慰她。
凌老太太方才被徐青章一个小辈教育了,心中甚是不痛快,哪里有心情安慰旁人。徐青章告诉她,他是不会纳妾的,此生只有兰姝一人。偏生她的嫡亲孙女还站在他身旁,搞得好像她才是外人一样。
她是兰姝的亲祖母,自己难道会害她吗?男子多薄情,今日之誓,明日变誓,世间的负心汉还少吗?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兰姝身子骨差,恐日后子嗣艰难,家里头现在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帮手吗?
这白平儿一无家世,二无兄弟。科哥儿是兰姝的同胞兄弟,自然是会帮着亲妹的。黄氏那老媪迟早也是要躺着的,到时候白平儿进了后宅,不还是任她随意揉搓吗?自己一番苦心真是被当作驴肝肺。
…………
时隔几天,徐霜霜再次跪在了芙蓉苑,低眉顺眼地跪在肖氏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