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淋淋的,还磨腿。
“谁让朝朝不乖的?”
出来之前,兰姝嚷着不要穿衣,她虽被困了许久,却始终没忘这人那日编的谎话。
既是买不起衣裳,那她就再也不穿。
小娘子性子娇,他好说歹说都无济于事,男子无奈,最后狠狠入了一遭,这人方才如木偶一般被他摆弄。
他俩共乘一马,街道早已被清理过了,人声鼎沸,围在路旁的老百姓个个都想一睹为快,这昭王英姿勃发,如今不仅大获全胜,甚至还一统天下,不日就将是天下共主,谁人不快?
“噫,昭王殿下身边那位,那位是不是朝华县主?”
“嘿,算你小子眼睛尖,正是她呢,好几年前我曾远远看过县主在乞巧节坐花车呢!”
“我还听说县主心系咱们大铎,特意千里迢迢去前线救死扶伤。”
“嗳,我可还记得她当初日日给我们分抵抗瘟疫的汤药,真是女菩萨!”
大喜之日,兰姝披了一身赤狐大氅,迎春驮着他俩走得其实不快,兰姝却涨红了小脸,尤其是老百姓认出她时,更是将她羞到无地自容。
“哥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她还以为会将她直接送去凌宅呢。
玉面郎君身穿软甲,兰姝背倚着他倒也不磕人,难受是他那□□的粗匕首,时不时便挤弄她,迎春也是个坏胚子,帮着它主人使坏。
兰姝没好气地各拧了他俩一把,但她这纤纤小手,跟蚊子叮咬似的。
“大伙儿都看着呢,女菩萨,怎么还跟畜生计较?”
兰姝白了他一眼,一语双关,也不知他口中的畜生是指哪个。
男子伏在她耳畔讥笑,又捏了捏她的小手,“好了,别气了,一会儿我回宫里一趟,先让飞花把你送去凌宅。”
只是兰姝刚一入门,便瞧见了那位清瘦如竹的男子。
“妹妹,别来无恙。”
“兄长。”
此去经年,兰姝出落得越发妩媚,她头上扎着飞仙髻,珠串宝石应有尽有,就连手心抱着的金质汤婆子也是玲珑小巧,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而凌科却仿佛苍老了十来岁,他鬓角微白,唇畔留着两缕八字胡须,如今便是与他父亲相比,怕是还要老上许多。
兰姝心乱如麻,她从司欢吟口中得知,眼前之人并非她父亲亲子,她犹豫片刻后仍然唤了兄长。
他俩互相问好后,两人一言不发,站在门口干瞪眼。
“小凌大人,外头风大,还是让凌小姐先进去吧。”飞花适时提醒凌科让道,她一脸肃然,并未因他身穿官服而怯场。
“是,妹妹不日就要入主王府,岂能因我而误。”
兰姝垂眸不语,几年不见,他这人怎么还是阴阳怪气的?
“兄长,你身上的衣裳该换了。”兰姝自幼就不是个爱受气的,越过他时,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方才正因为兰姝的俯视,这才察觉男子的衣袍上沾了不少墨迹,将此等污渍显现人前,本就是无礼之举。
兰姝撂下他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那人立在原地涨红了脸。
要说这人身上的污渍,倒也不是他不讲究。
自他前几日得知胞妹即将归时,他难抑心中欢喜,本想同平民百姓一样翘首远望,但他又抹不下这个面子。
写字静心,除了府衙的事务外,他日日将自己关在房里写字,可他手中那只笔,却是当年兰姝所赠。是以他虽庸人自扰,却无法弃了那支笔。
今日闻及小厮的秉话,说兰姝已经到门口了,他情难自抑,急急忙忙撂下狼毫,这才令余墨沾染官服。
他兀自嘲弄几番,秋风萧瑟,他目送兰姝久久未动。
胞妹胞妹,他难以割舍,却不能如他所愿,她仍要成为他人的新娘子。
屋里的陈设不变,一如她离去那副模样,许是被人日日打扫着,室内一尘不染,并未因主人的离去而染上衰败之色。
只是兰姝热水还没喝上一口,昭王府却派了人过来请她。
她走得艰难,待她上了马车后,适才得知,来人竟是岚玉舒的人。
第199章 湿漉漉
马车里的二人大眼瞪小眼, 此时此刻,兰姝竟有些怀念在北境,亦或是回京途中的日子。
京城虽繁华, 讨厌的人却也不少。
严嬷嬷趾高气扬地睨了她一眼, 她一个下人, 此刻与主子坐在一块, 怎么看都不合规矩,故而兰姝上马车之前, 原以为是明棣差遣的人……
“朝华县主好本事, 将光风霁月的王爷都能哄得团团转,莫不是去花楼里跟娘子们学过几招几式?”
兰姝自上车之后就闭目养神, 因她深知这老虔婆印堂发黑,必会忍不住出声讥讽她,是以她早早地规劝自己切勿动怒。
“哼, 凌小姐, 日后入了我们王府, 可要谨言慎行,王妃为大你为小。王妃梳洗时,你得站在院子里候着请安,王妃用膳时,你得站着布菜, 王妃与王爷就寝时,你得……”
“是吗, 我听说,子璋哥哥从未与昭王妃共寝。”兰姝缓缓启唇,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 好啊你,你这个狐媚子,看我不打死你,王爷的事也敢编排,我打死你个狐狸精。”
严嬷嬷是岚玉舒身边的红人,对她的情事再清楚不过,兰姝丝毫不留情面,她被兰姝下了面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作势要刮花眼前的美人面。
“放肆,谁准你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她虽能按住老虔婆的手腕,可她身子一动,底下那水淋淋的玉石串便磨得紧。
兰姝蹙了眉,“严嬷嬷,奉劝你少来我跟前碍眼。”
虎背熊腰的嬷嬷一时之间,被她身上的冷肃给镇住了。同飞花一样,她也深觉兰姝同明棣在一起待久了,耳濡目染,沾染上他那一身的帝王之威。
无论她狐假虎威也好,清冷肃然也罢,总之老嬷嬷不再继续找兰姝的麻烦。
兰姝本不愿搭理她,可她同那玉人日夜交欢,早已将他当作自己囊中之物,又岂能容忍他人污了他身。绕是逞口舌之快,她也断断不许。
严嬷嬷眼中闪过赤裸裸的妒忌,她冷哼一声,索性还她一路清净。她倒要看看,待会到了王妃面前,这小娘皮还如何蹦跶!
兰姝摸不清岚玉舒的心思,但可想而知,那人应当是想打压她一番。
只是眼前这位拉着她称姐道妹的,也的确是那位上了玉牒的昭王妃。
“姝儿妹妹,一路走来,可还适应?”岚玉舒握着她的柔荑,满脸笑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兰姝不便驳她面子,随她一道坐在暖阁里。
“母妃,她怎么来了?”
屁股底下还没坐热呢,闯进来的明霞收起脸上的笑,“母妃,您不是说父王今日会回来吗,父王呢?”
岚玉舒笑笑不语,明霞顺着她的目光朝兰姝望去,一旁的严嬷嬷也朝她使了个眼色,也不知明霞如何想的,她张口便道:“明宝珠呢,是不是她把父王绊住了,都多大人了,跟屁虫似的。”
她眼里尽是嫌弃,仿佛真如她所说那般,明棣那么大一个活人,被小团子拖住了脚步。
她前些日子被明棣斥走后,单独启程,这一路下来,她已然接受宝珠姓明的事实,但她却宁愿叫她明宝珠,也不肯唤她明珠。
“好了,还跟你父王置气呢,你是姐姐,要让着永乐才是,县主,你说呢?”
岚玉舒将烫手的山芋扔给兰姝,但这问题不论如何作答,她都会招惹是非。
屋子里一片寂静,大的小的老的,此刻个个都盯着兰姝。
兰姝快被她们的无耻气笑,她没当场甩脸子,“阿霞,算起来,珠儿她比你大上少许。”
明霞一惊,脸上显然充满不解,怎么明宝珠那个小不点竟还比她年长?
岚玉舒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神色一变,失手将怀里的明霞推了一把,幸而她扑入兰姝怀中,并未摔在地上。
明霞惊魂未定,比起惊恐,她心底升起一抹古怪之情。
明宝珠她娘身上好香。
岚玉舒清清嗓子,“霞儿,怎么这般不小心,快跟你兰姨道个歉。”
“阿霞不是有心的,还请兰姨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站得笔直,恭恭敬敬给兰姝福了身,倒叫兰姝眉心一跳,短短数日,她竟跟变了个人似的,但变得也不多,还是会同宝珠争宠,想来难改小孩子心性。
“好了,你兰姨不同你计较,你先出去玩吧。”
岚玉舒拧了眉,她迫不及待将明霞赶走了。
“县主不知道,我们霞儿自小体弱多病,她父王从不肯对她说一句重话,说句众星捧月都不为过。”她端起茶杯撇了撇热气,又笑着招呼兰姝,“今日这梨汤炖得好,县主也用些吧。”
兰姝目光朝下,杯中的梨汤清透,呈淡黄色,想必入口定是清甜的,可经那事之后,她说什么也不肯再用梨水。
“多谢王妃好意,只是我近来感染风寒,用不得这些寒凉之物。”兰姝婉拒了她的好意。
“哦,是吗?快去沏一壶姜茶过来,要烫一些的,给县主去去寒气。”
她今日格外殷勤,仿佛是在招待自己多年不见的小妹。
岚玉舒盛情难却,待她见兰姝抿了姜茶后,她问:“县主这些时日待在王爷身边,可曾见过那位庆国第一美人?”
兰姝不解,什么第一美人?
“昔闻圣女美貌动人,不想她还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儿。我前一个月听闻王爷要给他们庆国一个面子,将那位妹妹纳为侧妃。”岚玉舒拉着兰姝的手,语气甚是恳切,“妹妹放心,你我既先相识,我必会在王爷面前美言一二,求他也给你一个名分,到时候你我二人共同伺候王爷,也好过那外邦女鸠占鹊巢,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早知今日是场鸿门宴,不想这人真是个蠢的,又或许是她没辙了,故而今日特意来找人结盟。
“王妃说笑了,王爷他想娶谁,想同谁好,你我如何能干涉?”
兰姝虽能在老虔婆面前讥讽出声,却不会在岚玉舒面前打她脸。
然而,她并不接纳兰姝的推辞。
“妹妹错了,妹妹这等花容月貌,如何能屈她之下?若是将来你没有一子伴身,如何……”
“娘亲!”
由远及近,宝珠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兰姝面前,她眼里似有星辰,抓着兰姝的柔荑将她好生打量,“娘亲娘亲,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吗?”
宝珠的话,令在场几人心中掀起波澜。
她等的辛苦,回京途中竟一日都没与兰姝相见,目的正是为了兰姝肚子里的宝宝。
母女俩许久未见,兰姝感觉宝珠又长大了一些,她五官已经慢慢长开,是个美人胚子,想来她日后不会对自己的容貌失望。
“没呢,宝珠,不许胡说。”兰姝红着脸训斥,然她没有半点严母的庄严,是以宝珠并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