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底气不足,小狗赏心悦目,狗崽子也是玉雪可爱的,偏偏他这条野狗丑陋不堪,他羞得无地自容。
兰姝缓缓划过他脸上的刀疤,让每一息都变得格外漫长。
她疼。
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闷闷的疼痛源源不断地朝她袭来。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受了什么折磨,才会有呈现于眼前的嶙峋白骨?
“章哥哥,章哥哥。”
兰姝无力地唤了他,小手主动揽上他的脖颈,靠在他身上无声地抽噎,难言的悲伤将她完全淹没。
“小狗,你认识我吗?我吃了太多毒药,记忆混乱了,小狗,别哭了,我还好好的。”
短短几句话,令兰姝无法想象,这些年来他过得有多苦。
小娘子紧紧挨着他,他不好受,却也不敢蛮干,随着内心的那股胀痛越发明显,他只好委屈巴巴求饶,“小狗,我难受。”
他身子滚烫,已许久没动过了。
呈现于她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男子,他比以往还要更为壮硕,昔年白皙的皮肤早已晒成了古铜色。
兰姝就着苍白的月光凝视他滚动的喉结,未几,她动了动身子,闭眸覆去。
过了几日苦日子,此行却不虚,到底是让她寻到了心爱之人。她不再抗拒,反而温情小意磨他。
她的舌头太柔了,裹着他的喉结打转,迫使他软了腿脚,差点站不住身子。脖颈是一个人的薄弱之处,他习武多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可眼下的他心甘情愿,甘愿做她的俘虏。
“小,小狗。”
兰姝蓦然顿了动作,她抬眸同他对视,眼波流转之际,男子凭着她一张一合的嫣红唇瓣识别了她的命令。
“姝儿。”
他得了自己的名字,又得了小狗的昵称,他飘飘然,索性压着她的脑袋撒娇。
“小,姝儿,再给哥哥舔舔,哥哥喜欢被你舔喉结。”
小娘子动作轻柔,舌头刮过他的喉结时,酥酥麻麻的,他好喜欢小狗!
他得了小娘子带来的畅意,便也想着讨她的欢喜。
小狗的美眸泪花盈盈,看得他心都化了。他心软,身子却实在,浑身上下的劲儿都附在了那一柄匕首上,他要把瓜给破了。小狗亲了他,她定是口渴的,他要捣出蜜瓜汁,盛上满满一大杯,给她喝一喝,润一润。
他怕小娘子口渴,眼神专注,十分卖力地削瓜。
兰姝已没了劲儿,她双手圈着他的脖颈,此刻的她宛若被秋风打落的一片枯叶,任风喜欢,随意地将她抛来抛去,“章哥哥,章哥哥。”
大约两盏茶之后,小娘子的声音由高转低,野狗目光如炬,他知晓这小东西受不住了,急急忙忙行至一旁的木桌,将她平平地置在上面,而后啵的一声,一鼓作气离了她。下一瞬,换来的是更为柔软的舌头,稚水一滴不剩地被他吞入腹中。
兰姝扭着身子小声抽噎,“章哥哥,你坏。”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稚水虽然绵长,却也有淌尽之时,他迅速将小娘子一揽,又叫她坐在自己身上,“姝儿,哥哥方才喝完了,下一回给你喝,好不好?”
他虽是野狗,却也懂得要照顾自己的小妻子的,小狗跟了他,若不是自己的妻子,还能是别人的不成?既是妻子,那当然不能厚此薄彼,不能他喝了蜜瓜汁,却让自己的小狗口渴。
这等孟浪之话被他说得格外正经,兰姝闭了眸不敢与他对视,颤颤巍巍应了他。
艳骨销魂,整整一个晚上,他热衷于喝蜜瓜汁,也乐于同小妻子分享,劈瓜吮瓜,他玩得不亦乐乎。
屋里有脆脆的饼子,屋外有疼爱她的娘亲和爹爹,宝珠吃完饼子之后又去门口觑了一眼,她捂着小脸,透过小巧玲珑的手指偷窥到娘亲正在亲吻她爹爹,她立时羞着小脸从门口跑开了。
小团子迈着肉嘟嘟的小腿寻了她爹的木榻,虽然上面只有单薄的一条毯子,木板也是硬硬的,她却露出了舒心的笑。
她爹才不会计较她睡了这张属于他的榻呢,她爹还给她吃了脆脆的饼子,是个好爹,宝珠对他相当满意。
翌日清晨,日光透过小木屋晒了过来,宝珠揉揉惺忪的睡眼,朦胧间她感受到两侧都有人,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面色潮红的美人娘亲。
兰姝被疼爱多时,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给她艳丽的芙蓉面增添了几分柔弱的风情,她的樱唇娇艳欲滴,看得宝珠心颤颤。
紧接着她快速偏向右侧,登时瞪大了双目,她自然而然唤了声,“爹爹!”
男子做了个噤声动作,而后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刚吃完瓜,兰姝受不住,临到紧要关头时,她昏死了过去,他只好吃掉最后一块瓜,不再破新的。
硬汉柔情,他安抚完小的,又替兰姝撩了滑落于面上的秀发,夜里累着自己的小妻子了,如今妻女在侧,他好喜欢自己的小狗和狗崽子。
宝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加速,她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的小手捏了兰姝的柔荑,而后试探性朝她爹伸了过去。
身侧的男子察觉她的意图,主动将她的小手轻柔地包住了。她爹的手很宽大,手指粗糙,皲裂的指腹刮得人疼,比她娘的纤纤素手差多了,可她却同样很喜欢。
她岑宝珠,如今有爹啦!
宝珠心满意足,枕着她爹的手睡了个回笼觉,只是当她再度睡醒,睁眼一看,她爹不翼而飞了!
榻上的小娘子是在宝珠的嚷嚷声中清醒过来的,她美眸尚未睁开之时,顺手将宝珠搂在怀里,美人的嗓音有气无力的,“珠儿,发生了何事?”
“呜呜,娘亲,娘亲,爹爹,爹爹不见了。”
小团子的天塌了,怎么一觉睡醒,她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娘亲,珠儿要爹爹,呜呜呜爹爹,爹爹不要珠儿了,不要珠儿了。”
世人总是迷恋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宝珠哭得伤心,她刚得的爹爹,如何一下子就没有了,这让她如何接受?
兰姝好言宽慰她,她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小团子脾性上来了,嗷着闹着要爹爹,这可难为她了,她又不会大变活人,如何叫那人立时行至她们母女跟前?
许是听到了宝珠的呼唤,不多时,小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来人生得伟岸,他迎光而来,宝珠顺着声响望过去,未几,她胡乱抹了抹小眼泪,待她聚焦看清来人之后,立时弃了兰姝下榻,兴高采烈迈着小短腿朝他奔了过去,“爹爹!”
“小狗。”
伟岸的男子摸着宝珠的脑袋唤兰姝,从他进来后,视线从未离开过榻上的女郎。他将宝珠提起,而后兰姝亲眼目睹那人抱着小团子朝她迈了过来。
“小狗,醒了吗?”
屋里不多的日光尽数被他遮挡,美人红唇含露,芙蓉面上被他气得泛了粉意,朱唇轻启,“章哥哥!”
他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唤她小狗!她才不是小狗!
小娘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孰料这俩人只当是她在撒娇呢,父女俩皆为她的美貌所震惊。
云鬓微乱,美眸含春,就是夸她一声九天玄女也不为过。男子硕大的喉结上上下下滚动,他又有些微动。
“章哥哥!”
兰姝目光所及之处,正正好平视到他的变化,且她忆往昔,这人当年连她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昨夜却……
爱恨交织,思及此,她眉头紧锁,显然是动了怒。小娘子嘟着樱唇,伸手狠狠拧了他的大腿,也不知这人怎么回事,大腿硬邦邦的,她拧不动!
男子清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姝儿,哥哥错了。”
他放下宝珠后顺势坐在榻上,又将动怒的小狗抱在怀里顺毛,他心道,自己的小狗娇滴滴的,可得好好宠着。
他块头虽大,却照样心细如发。他如今也算是发现了,只要自己唤她姝儿,小狗总是有几分动容的。
也的确如此,听了他口中的昵称,兰姝的怒火如潮水一般褪去,她将小脸置在他宽阔的胸膛,两条白得晃眼的素手环住他硬朗的腰腹,她默了许久,久到不知何时宝珠下了榻,出了屋,她都没发现,兰姝语气发酸,“章哥哥。”
屋里的男子并非玉质金相的贵胄子弟,兰姝抬手取下他的面具,依着光亮,将他脸上每一道斑驳的刀痕都瞧得一清二楚。
浓眉压眼,他有一双漆黑而锐利的眼,视物时目光炯炯,倒叫人忽略了他溃烂不堪的皮肤。
兰姝的眸中泛着泪光,她轻颤着嘴唇,张口欲言,却怎么都没法问出那句疼或不疼。
怎会不疼?他怎会不疼,他定是被折磨了多时。
“姝儿,哥哥不疼。”
眼见自己的小狗哭得梨花带雨,可把男子急坏了,他晓得,自己的小狗定是心疼汉子了。
小狗娇滴滴的,轻轻一碰便要起红痕,他不敢用自己粗糙的指腹替她拭泪,“姝,姝儿。”
岂料他这一唤,怀里的小娘子哭得更来劲了,他无奈,伸出湿湿热热的舌面替她吮去晶莹的泪,他亲了好一会,直到自己起了孽念,方才松开她缓了缓,“小狗,莫哭了,再哭就要你好看!”
他故作凶狠,实则是没招了,这小狗打不得,骂不得,金贵着呢,他还指望她给自己多生几窝狗崽子呢。
“怎么就要姝儿好看了?章哥哥张口闭口唤我小狗,将我昨夜告知你的全然当了耳旁风,章哥哥若是这般待我,倒不如离了我才好。”
她才不是小狗,她有名有姓,谁要做小狗!
小娘子说得又快又急,这闷葫芦尚未反应过来,又得了她一顿挤兑,“我就知道,六年不见,你定是拿姝儿忘了,更不消说如今还得了我的身子……”
“不许你胡说!”
男子嘴笨,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索性堵了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嘴。
她嘴皮子利索,小舌头却是软软的,男子噙着她细细吮,直至将她亲得脱了力,歪着脖子倒在他身上,他这才心满意足,“小,姝儿,下次再胡说,哥哥还亲你。”
兰姝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宽肩喘着粗气,“章哥哥……”
她说话之时,偏还使着坏,经她的小舌头一裹,刺得他的脖颈猛然一颤。
“姝儿,不闹了不闹了。”
小狗身子娇,若是惹出火来,难受的还是他哩。
兰姝主动握上他的手掌,很宽大,也很温暖,还能完全包裹住她。
当年初上京城的她,原以为自己的未婚夫是个粗犷的汉子,可他丰神俊朗,肤白爱害羞,与军营中的壮汉有着天差地别。
如今的他,却与她当年的猜想没甚差别,他粗犷、狂野,有着野兽的凶狠劲,故而她昨夜并未将他认出。他身上陈年旧伤无数,尤其是虎口处,明晃晃亮着一道几近深可见骨的伤口,而这一刀,俨然是新添的,还结着黑色的血痂。
兰姝怕他疼,不敢去碰,她小心翼翼悬在上头丈量了片刻,那一道疤,比她的手掌还要长。
心房若有碎玉声,“章哥哥,同我说说你的事吧。”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何事。
听了她的话,男子反而轻笑一声,“小狗,我面容尽毁,你如何得知我就是你的情哥哥?”
要知道,昨夜美人还对他拳脚伺候呢,若不是被他入软了,指不定还得寻死觅活的。
兰姝垂眸,话糙理不糙,他说的在理,不止相貌,就是这秉性也同以往大为不同。若不是宝珠问他是否姓徐,她……
野狗起了玩心,他附在兰姝耳边吓唬人,“小美人,我既已得了你的身子,你合该是我的小狗。以后,可就莫要管那章哥哥徐哥哥了,给我生几窝狗崽子才是正道。”
眼见兰姝面色越来越沉,小手冰冰凉凉,情绪压抑得都快溢出来时,他搓了搓美人白嫩的柔荑,“好了好了莫难过了,我的确姓徐。”
“我没有名字,是他们的药人,常年吃些毒药,除此之外,我对自己一无所知。”
实则他也是前不久才得知自己姓徐的,依着战场上那位玉质金相的敌国皇子口中之言,他应当是他们大铎人,只是不知自己为何会来了大庆。
兰姝望向他的目光凝重,就当眼前之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之时,兰姝抬手抚上他前额,她移得缓慢,一直往上,那处是天庭骨。
如她所料,她指腹触及的地方坑坑洼洼,兰姝扬着身子郑重其事站在榻上,她身上未着寸缕,可她却丝毫不顾羞怯,入目粉润,倒叫屋里的大块头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