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阴阳怪气,让兰姝越发恼怒,她默了默,紧接着又想抬手扇他。
谢应寒左手迎上她的皓腕,右手扯开裈带,那行东西挺身直出。
小肚子上冰冰凉凉,兰姝顿时明了,芙蓉面上飞上红霞,她一口咬上谢应寒的肩头,带着他的里衣吃进嘴里,直到她口腔蔓延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这才松了口。
身下男子的肩膀出现一口沾着血的齿印,他冷笑道:“牙尖利嘴的小东西,只会咬我?姝儿妹妹,昨日有没有咬他?”
榻上男子酸溜溜的,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俊美的五官微微扭曲,右手扶着去滑小娘子赤条条的身子,竟说不清是喜还是悲。
她内里小,再加上昨日筋疲力尽,肿胀不堪,竟是半点都入不了。
“我且问你,姝儿妹妹,你是不是上赶着给他当妾?”
“明知他有妻有子,你还凑上前去招惹他是吗?姝儿妹妹,他早已忘了你,他同昭王妃共寝五载,日日欢好,比你和我都要亲密。”
“姝儿妹妹,避火图你看过吧,男女绵进绵出上百回,欢好无数个日夜,女子才可受孕。”
“姝儿妹妹,你说,昭王他得多宠爱昭王妃,才会让她诞下一子一女?”
离鸾有恨,别鹄无情。[1]
兰姝被他的一番话气得怒火攻心,苍白的小脸写满倔强,她紧咬着唇,淌着眼泪,胸脯也随着上下晃动。
她知□□脆弱,便一鼓作气,将莹白的膝盖往上一提,狠狠踹了他。
自此,小娘子光着身子从他怀中挣扎了出来。
榻上男子低吼一声,满脸浮现痛意。
惹了她,活该。
平日里谢知亦过来捣乱,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着他是林书嫣的孩子,也没同他计较。
她只能包容小的,这个老的,就自个儿疼去吧。
小娘子把自己收拾干净,又唤来婢女替她扎上乌丝,便跨着她的药箱出门去了。
花前月下暂相逢,花不尽,月无穷。[2]
兰姝不愿自寻苦恼,她昨日见到了他的女儿,是个娇纵的主,想来她的父王将她照顾得很好,就连鞋面也镶了一排圆润的东珠。
露水情缘罢了,她看话本子里面,那些侠客便是如此,红颜无数,倾慕他们的人数不尽数。
而她,她才不要给他做妾,她很小气,很小心眼的。
小娘子对榻上抽搐的男子不管不顾,坐了马车往普济馆去了。
自昭王入京以来,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医馆的病人很多,她师父一把老骨头,忙了几年,却是仙风道骨,越活越精神,丝毫不见在小木屋时的邋遢。
而普济馆也招了两个正式的学徒,青蒲二人到底还要在花朝阁里伺候人。
戚老头也不束着兰姝,想来便来,他知道,兰姝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更何况还有个林书嫣盯着她,叫他务必别让小娘子累着了。
而那些病人基本上来过几回,都知道普济馆有个仙女,纵使兰姝穿着小厮的衣裳,也难掩她的天香国色。
羊羔子似的小娘子,洁白无瑕的面容,叫人望之,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更别说还有甚者,即使身上没多大毛病,也要来看一看兰姝,好在那些不老实的都被收拾了一顿。
然而,今日的普济馆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兰姝早前见过他几回,他脸上的欢喜也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此人正是昭王府的管家,萧河。
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一瘸一拐地排在人群当中,而轮到他的时候,兰姝正巧从马车上下来。
她如今虽然还是不会把脉,但是她会望闻问切的前三字。
小娘子一眼就看出他腿脚不好,而且大概还有咳嗽的老毛病。
戚老头给他把了脉之后,兰姝将抓好的药包递给他,他难掩面上的笑容,“这位小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头回过头一看,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又同兰姝对视了几眼,见她无异,心想那人应当是她的熟人,便也挥挥手,叫了别的伙计过来顶上。
小娘子自知同他没什么交集,不过是当初去昭王府,见过他几回,也对他的来意不甚明白。
她甚至心中怀疑,昭王府的管家是不是过来同她兴师问罪的?
问什么罪?那自然是她睡了他们昭王妃的夫君,亦或是宛贵妃的离世和安和公主的远嫁。
兰姝心中紧张,她垂下脑袋,愣在原地,眼里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这位瘸腿管家却只当是他的莽撞,是他的不请自来,让小娘子为难了。
他忙解释道:“凌小姐,多年不见,不知您可还记得我?小的是昭王府的管家,萧河。当年您曾去过几次,是小的接待的您。”
实际上,兰姝也只不过去过一两回,况且第一回她还是随徐家去的,萧河并没有上前嘘寒问暖。
萧河见她点点头,他一把年纪了却是性情之人,“凌小姐,小的还以为您当年香消玉殒了,不想前几日得了消息,这才上门叨扰。”
他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兰姝还是没从他的口中听到他今日的来意。
然而小娘子自知不理人是没有礼节的,她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摇了摇手,做出不能开口的动作。
萧河瞪大眼睛,唏嘘道:“您受苦了。当年的事,唉……”
宗帝血洗未央宫,除了兰姝同萧映雪,其他人等,无一幸免。然而那位圣上毕竟是天家人,他一个管家也不能就此出声埋怨,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凌小姐,王爷他如今回来了,这些年他也吃了不少苦。”
说到明棣,萧河热泪盈眶,那个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不是亲子,胜似亲人。他存活于世,半生未娶妻,只为了报答宛贵妃的恩情,没人比他更心疼恩人的孩子了。
一直到萧管家离去,兰姝都不知他为何今日造访。
莫说那位玉人过得苦,天底下谁不苦?有的是看不起病,吃不起饭的老百姓,兰姝这几年见过太多太多穷困潦倒的百姓。那些富人和世家子弟,若从手指头缝里漏出点什么,就足以一大家子人过活。
何不食肉糜,一颗东珠,怕是能养活一个县的人。
兰姝晃晃脑袋,出了门,同那些伙计给人抓药去了。
萧河今日的确是自发而来的,他甚至都没同明棣说一声。不过昭王府的事情,不用他多说,底下的人早已同他秉了过去。
纵使他二十三年不近女色,却也知道自己破了那位小娘子的身。回想起木桶里的丝丝鲜甜,顿时让他耳尖微红。
他原以为那人会上门索要个名分,毕竟日后他就是这天下共主,九五至尊。且他瑶阶玉树,品貌不俗,如他这般,人间少。
可他等了好几日,那女子是半点消息都没有,一丁点水花都没有。
小东西整日不是待在花朝阁,便是前往普济馆。
他也从一开始的隐隐期待,到如今这般心如死灰。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当初如何会同她有过一段情?
莫不是他成日里伏低做小,柔情蜜语哄着她。还是她一皱眉,自己便上前百般讨好?
如若不然,她为何不来昭王府同他索要名分?
玉人执盏,饮完之后尤觉口渴,他替自己把了脉,果然肝火旺盛,积郁于心,胸膛里好似燃着一把熊熊烈火。灼热的心房,火热的男肉,一厘厘,一寸寸都在诉说对她的思念,偏他是个单相思,那人是半点都没想起他。
他心烦意乱,连奏折都看不下去。
同她交合的那一日,他便派了人去查小娘子的过往。不出两日,他就得了她这几年的消息。
原是被她的好姐妹相助,特意隐了身份,故而不像她的胞妹那般,客死他乡。
只是她当年夭折的那个孩子,到底从何而来?
他亲自破的瓜,没人比他更能懂她的紧致。
思及此,他面如黑墨,他怎么忘了,有的女子,便是没有完全的缠绵进出,亦能有喜,就好比他的四皇弟。
当年他的生母便是用了那般龌龊手段,使得他父皇同程皇后的夫妻之情毁于一旦。
女子善妒,天家皇媳亦不能免于俗。
那她呢?是否会妒,会在乎他?
明棣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捏成粉末,是了,她如何会妒,她甚至能同好友的夫君苟且,又如何会妒,又如何会上门问他要个名分?
谢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同儿子谈及纳妾之事,宣传圣旨的高公公就坐在谢家大堂喝起了茶。
“哟,谢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咱家就等着您了。”
谢应寒被兰姝踹的那一腿不轻,他躺在榻上缓了两日,直到谢家的伙计过来催他之时,他才强撑着身子回了谢家。
如今一听调派的圣旨,他还有何不清楚的?
抢了他的花,升了他的官,那人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如今他已回京,又如何会让自己沾小娘子的身?
他心中冷笑,那人没将自己砍头,想必是离魂症还未治好。
他悔。
他后悔顾念兰姝的身子,顾念她的情绪,没在这五年里将她的身子里里外外玩个透彻。
他恨。他恨自己没有生于皇家,于他面前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
同为臣子,他能暗里操控徐家生死,却无法改朝换代,将明家人尽数斩杀。
“臣,谢主隆恩。”
身形颀长的男子双膝下跪,朝那卷明黄色的圣旨低头。
如今谁人不知宗帝不理事?说是圣旨,实则不过是那位昭王书写盖印的罢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3]
何况这是升迁的圣旨,可别那么不识趣儿了。
待高公公走后,谢老夫人上前拽他衣袖,“应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好端端的就想起来给你升官儿了,但说是升官,却把你派遣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
是呢,正四品的中郎将出使西域,还不如留在京城当个从四品的京兆府少尹呢。
明升暗贬,君恩君罚皆是赏赐,他面色阴沉,若不是他底下还痛着,他甚至都想在离去之前将她……
“老天爷啊,这要我谢家如何是好!应寒,今日便让潭嫣伺候你吧。叫她同你一道去西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谢知亦还小,老夫人知他离不开林书嫣,况且京城里还有她打理多年的铺子,她如何舍得?
“前几日就想同你商量来着,小嫣她的嫡妹是知根知底的,待会去跟林家说一声,让她进来做个贵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不得不说,林潭嫣这几个月的功夫没白费,谢老夫人开口就定了她贵妾的身份,而非旁的贱妾。仅一字之差,那可有着天差地别。
[1]摘自王炎《花木兰慢·缃桃花树下》
[2]摘自张先《诉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