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为公主,自有诸多不便,且她要留在京中,做她皇兄的一双眼睛。然那位她皇兄心仪的小娘子呢?是否愿意舍了这富贵繁华之地,与她皇兄同甘共苦,远赴他乡?
明棣一言未发,他沉默片刻,旋即上了马车,不再与安和纠缠。
安和来时与他步行,行至途中,她实在走不动了,幸而宫人依旧把她当作公主对待。她上了步辇,闹腾一场有些累,回至宫中,她闭眸准备入睡,翻了个身,却越想越不对劲。
身为他的胞妹,没人比她更懂,小娘子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他不该是那个反应。
实则明棣并未表现什么,他眉眼淡淡,似是对天地万物都不甚在意。
可就是他那股满不在乎的神情,让安和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段华。”
经她一开口,暗处显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明棣留给她的暗卫之一。
“姝儿她现在住在何处?”
“这,属下不知。”
纵是被他回绝,安和不死心,依旧对他威逼利诱,“皇兄既是将你们送给了本宫,如今你们几人若顾念旧主,本宫即刻送你们回昭王府。”
皇家子嗣,谁又是简单人物?安和自小被宗帝带大,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是以她一眼就看出,段华是在扯谎。
“回公主,属下的主子只有您。”
见他如此上道,安和敲敲桌面,等着他的下文。
“凌小姐如今住在徐世子为她购置的花朝阁,离徐家不近不远,骑马过去,两刻钟足以。”
听了暗卫一番话,她总算明了为何心底里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这才想起,那位好嫂嫂,她如今还是旁人的未婚妻,她是有婚约在身的。
“你老实交代,皇兄他这个月有没有与凌小姐相见?”
“这,属下不知,还请公主恕罪。”
“你在皇兄的暗卫当中,排行段字辈,是其中的佼佼者,近身保护他的安危,如何不知他的行踪?”安和语气一变,伸出食指挑着他的下巴,美眸冷冽,盛气凌人。
段华凛唇,弯腰抱拳劝她,“公主,听属下一言,莫要再去打扰凌小姐了。”
他未透露什么,安和也理解了个大概,“好个打扰,若不是她,母妃何至于……罢了,就当我们兄妹没认识她。”
安和对自己的女儿身虽颇为怨怼,可她对宛贵妃的孺慕之情,一点儿都不比明棣少。
她是公主,是大铎的公主,是她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她身后是大铎朝,在外端的是天潢贵胄的姿态,平日里只与徐霜霜交好,如若不然,她还真犯不着与兰姝结识。
…………
兰姝起的晚,直到过了午时她才扇动羽睫,缓缓睁开双目。唤了一晚上,她的嗓子又干又涩,“水。”
她拉扯铃铛,外头的柴丫听见动静,推门而入,“娘子醒了,可是渴了?”
兰姝意识不清地点点头,直到吞入两杯清茶,她的眸光才清明了些。
“章哥哥呢?”
女郎面上浮现两团淡淡的酡红,唇肉娇艳,声音脆如黄鹂,竟一时迷住了这乡野丫头。
柴丫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郎,她露出痴迷的眼神。往日的兰姝美则美矣,却始终少了一分活气,说难听点,就同活死人没什么差别。
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兰姝皱皱眉,一把掀开薄毯。
“回,回娘子,大人他有事出去了。方才一个小厮过来寻他,他二话不说就骑马走了。”
柴丫不懂小娘子的细腻心思,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出神了一会,不想听了她一番话,这娇艳的娘子愁容满面,瞧着居然比之前还差些。她试探性询问,“娘子可是饿了?”
兰姝下了床越过她,径直走出屋子,柴丫急了,上前拦她,“娘子,大人他不让您走。”
徐青章虽没交代她俩,可她昨晚瞧他寻不到兰姝时的骇人模样,就知兰姝定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人,若是她就此走丢,想都不用想,自己肯定死路一条。
第127章 姝儿妹妹,你帮帮我
行路匆匆的小娘子头戴一顶珍珠帷帽, 她身旁还跟着个丫鬟替她撑伞,主仆二人神色匆匆,尤其是那丫鬟, 她双眸时时刻刻观察四周, 分外紧张, 生怕她家小姐有个好歹。
兰姝是出来寻人的, 只是花朝阁所处之地,山水俱全, 鸟语花香, 却无人烟。
“昭王府,昭王府往哪走?”她不识路, 不知这里通往何处,但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波澜,她想见他。
柴丫因她猛然转身而踉跄了几步, 污泥溅了她新缝的绣花鞋, 她顾不上心疼, 担忧道:“娘子,婢子不知,咱们还是去避避雨吧,雨太大了,大人说您淋不了雨。”
她顾及兰姝身子, 这病才刚好,怎么又淋上了?她心中对徐青章感到恐惧, 腹诽兰姝定是如篱拉所说,是他拐来的官家小姐,否则这般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怎会被娇养在外头?
路上远远地瞧见一队人马, 柴丫留了个心眼,拉扯兰姝背着站在路旁,给其让道。不到片刻,为首的那人果然抬手示意叫停,他身形矮小,留着八字胡,瞧着很是精明。
“两位娘子,我们几位都是镖局的人,不想途中遇上土匪,把行囊弄丢了。劳您指个路,我兄弟几人实在撑不住了,想去讨口水喝。”
纵使兰姝戴着帷帽,依旧难掩她的天生丽质,而她身上所穿都是好料子,就连那双绣鞋都是缎面的,一看就不是乡野人家能用的上的。
一行人细细打量这对主仆,兰姝也在逐个观察他们。
“此处没有人家,要往前走二里地。”柴丫侧了侧,拦在他们投向兰姝的目光。
“你胡说,若没有,你二位又是从哪里来的?”小胡子身后一大汉指着她俩斥责,语气很是不耐。
“不瞒您几位,这是我小妹,她在大户人家里面当丫鬟,不小心被感染,得了天花,脸上见不得人。家里不方便,您知道的,天花能传染人,那家主人的衣裳都给我小妹了呢。”
柴丫话一落,打量她们的目光旋即少了又少。
“你这娘们不早说!”大汉退避三舍,急忙离了她们。
小胡子眼睛却一眯,注视她们良久,之后才同大伙一样,离她们远了些。
“公子,那对主仆透露着古怪,您为何不……”说罢,小胡子做了个杀人灭口的动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初来大铎,谨慎行事,总归是好的。”马车里边传来青年男子的声音,风卷起车帘,隐约可见里面人的穿戴贵气,普通的马车似是他的障眼法一般。
“徐青章的未婚妻,是不是冰肌玉骨、桃腮粉面?”
男子语气一变,暗里藏着兴奋。他这话一出,众人的脚步全都停在原地。
少顷,小胡子上前试探道:“公子,您是说,刚刚那位是徐青章的未婚妻?”
“他奶奶个熊,老子就说她俩是唬人的,赶紧的,咱们回去把那小娘们抓走。”
他不认识兰姝,但她身上那股气质,以及身上若有若无的雄性气味,就算化成灰,他也能从人群中认出宿敌。
男子的食指不断颤动,眼里迸出熊熊烈火,声如猛鬼,“不急,日后总有机会再相逢的。”
柴丫等那伙人都走远了她才松了口气,“娘子,幸亏奴婢多了个心眼,奴婢的娘亲是大庆人,奴婢觉得他们说话的口音和大庆很像。”
兰姝缄口不言,柴丫早已习惯她的沉默,她又接着说:“娘子,雨停了,我们也走吧,路上崎岖,您走慢点。哎,若是有牛车就好了。”
除了荒无人烟外,此地的确是个好去处,适合疗养生息。兰姝注视前面掐着野花的柴丫,见她笑得真心实意,笑得无拘无束,兰姝抬抬手看向自己的指甲,无声的泪悄然滚落。
“回去吧。”
“嗳,娘子不去了吗?”她一介婢子,不知什么昭王府,但若是兰姝想去,她也只好看着她,近身服侍。
兰姝掉了头,自顾自地往回走,雨虽停了,路上的泥泞却依旧在。
柴丫目光瞥向兰姝那双精致的绣花鞋,她满眼心疼,“娘子,还是奴婢背您吧,路上的烂泥多,您不好走。”
兰姝虽然被养在外头,可她雪肤花貌,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个十足十的大小姐。
徐青章拿着她的卖身契,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归他所有,伺候兰姝的活计又轻又小,月钱还给的多,比她们村的做小生意的还赚呢。她心里想着,必然不能让兰姝受到半点委屈。
兰姝踩的那双绣花鞋,上头绣着精美的荷花,坠着圆润的珍珠流苏,那么华美,那么美好,如何能像她这粗使丫鬟一样,深陷污泥?
兰姝不理她,继续朝前走,身后婢子依旧叽叽喳喳,锲而不舍地想让她上背。
不知多久,兰姝停滞脚步,往身后看了一眼,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她皱皱眉,不明所以。
不一会儿,纤弱的脖颈处被猛然敲了一下,她摇晃身子倒了下来。失去意识之前,眸光中显现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似与徐青章有几分相像。
等她再次清醒时,被袭击的痛感让她直不起脖子。她轻抬素手抚上伤处,痛意险些让她叫出声。
“醒了?”
男子的声音清冷熟悉,属于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兰姝因他的猛然靠近而颤了颤。
“别怕。”
他伸手抚上兰姝的面颊,动作一如那日替她绾上簪子时那般轻柔。
兰姝撇头躲去,这似乎惹恼了他,他掐着小娘子的下巴转过来,“怎么,看见是我,不怕了?”
徐煜眼底显现淡淡乌青,他的薄唇乌紫,让人瞧着得分外狰狞。兰姝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心底发怵,挥开他的手腕,又朝床榻的里边挪了去。布料摩擦之际,她发觉身上未着寸缕,忍不住将被衾全部卷了过去。
“你的衣服湿透了,我就替你换下了。”
“小哑巴,怎么不说话,我二弟还没将你哄好吗?”
徐煜修长的两根手指卷着被衾的一沿随意团弄,眼神却逐渐痴迷,好似在戏弄旁的什么。
被子是灰色的,榻上充满男性的气息,兰姝闷在里头有些呼吸不畅。
许是知晓她呼吸急促,徐煜将她揽了出来,裹着薄衾一把将她抱起,馨香入怀,他痴恋着轻吻秀发,“姝儿,大哥可以这样唤你吗?”
兰姝想挣扎一番,不想他精壮的身体束着她,半点动弹不得。
鹰钩鼻不断蹭着兰姝的耳珠,很快就将她白皙的皮肤磨得生红,“姝儿,姝儿,姝儿。”
随着他动作加快,他口中唤她名字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兴许他久未得到满足,性子转而暴躁起来,“姝儿妹妹,你帮帮我。”
兰姝的柔荑被他牵引,她顺势推开他,又一巴掌扇去,力道之大,将他苍白的脸颊扇得通红。
徐煜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姝儿妹妹好狠心,你晕倒在路中间,如若不是大哥将你捡回来,你这副娇弱的身子,早就被乞讨之人拖去糟蹋了,如今妹妹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这般拙劣的话语,兰姝才不信他,她撇过头不愿搭理。
徐煜被她惹恼,正想掀开遮住她的被衾,外边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大少爷,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妹妹好生歇着,大哥晚点再来看你。”他停了动作,转而再次抚上她柔嫩的小脸,凑近她时,他贪恋地猛吸几口,神情甚是着迷。
待他走后,兰姝披着薄衾四下探了探,可找遍房里都没有干净衣裳,且门也被从外面上锁,依稀可见两名小厮如门神一样守在外边。
她不清楚身处何地,也不知几时几分,但外边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近日嗜睡,胃口也不佳,常常吃了就吐,人也跟着消瘦不少。
徐煜自那日离去后没来看过她,许是见她安分,外边的小厮也不再如原先那般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