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妾身问过太医了,这个方子喝了绝对是有益无害。”
赵徽自是不会扫兴,颔首应许。
不多时,绣棠端着托盘走进来,只见甜白瓷的茶盏里不止有菊花,还有些药材和食材。说是菊花茶,只怕是小甜水。
然而对上那双满含期待的杏眸,他端起来尝了一口。
本以为会是甜腻的口感,喝起来竟还好,只有淡淡的清甜,润喉恰到好处。
“不错。”赵徽夸了一句。
得到天子的赞许,那双本就莹润的杏眸亮了下,脸上笑盈盈的,让人看着心里舒坦。
她好像很容易满足。
赵徽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放下茶盏,让薛姈在自己身边坐下。
绣棠等人识趣地了下去。
“还疼不疼?”赵徽将她的手放入自己掌中,他垂下眼睫,摩挲着她的手指,淡声道:“若哪里不舒服,就传个太医瞧瞧。”
薛姈摇了摇头,半开玩笑:“一点小伤而已,只怕等太医赶过来就好了。”
“有皇上这样关心妾身,这真不算什么。”她杏眸里泛着一点红,闷声道:“您替妾身撑腰,保护妾身,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就是最好的良药。”
赵徽却没顺势哄一哄她,淡淡道:“阿姈,你不好奇朕今日为何会去延福宫?”
纵然天子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在她被欺负时瞬间赶到,不过是巧合。
这巧合的前提就是皇上本就要去延福宫看薛妃,恰巧遇上而已。傍晚去妃嫔宫中,那便是要留用晚膳,再临幸宫妃——
若非意外,此时在皇上身边的人就是薛妃。
“没关系的。”薛姈轻轻摇了摇头,她垂下眸子,不过片刻就抬眸迎上天子审视的目光。“哪怕皇上是去看长姐也没关系。”
似是情到深处,她也忘了改自称,喃喃道:“我只记得,皇上救我护我就足够了。”
“其实长姐不喜欢我,也是因为太在乎皇上了,不想将心爱的男子拱手让人。”薛姈不自觉地绞着手指,轻声细语:“其实我能理解。”
听了她的话,赵徽挑了下眉,“这么说阿姈大度,是不在乎朕了?”
薛姈连忙摇头,红着眼睛嗔道:“皇上,您明知道不是的!”
“妾身不贪心,只想好好守着自己已经得到的。”那张腻白的小脸儿神情专注,她认真的道:“若妾身跟着拈酸吃醋会变得面目可憎,皇上会再不喜欢妾身。”
薛姈小声的强调了一遍。“妾身想要您喜欢。”
那双漂亮的杏眸里充满了小心翼翼,蓦地勾起了他一点心疼。
“朕怎么会不喜欢你?”赵徽有点后悔自己逼问她,她的性子软,处处妥帖且又善解人意,受了委屈自己忍着,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听说她自幼在侯府的日子就不好过,有被迫搬到庄子住了几年,若非有薛妃这事,只怕还不能回来。
“皇上金口玉言,妾身信了。”薛姈飞快的应下,仿佛怕他后悔似的。
赵徽心中一软。
“当然作数。”他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
“朕喜欢阿姈。”
薛姈红着脸伏在男子结实的胸膛前,似是得到了最为宝贵的承诺。
哪怕这话只是皇上随口哄她的也无妨,能让皇上愿意哄一哄,已经是少数人才有的待遇。
她暗自松了口气,这一局是薛妃输了。
-----------------------
作者有话说:女鹅:哄男人不是信手拈来嘛[让我康康]
狗子:她爱我!
第46章 小厨房
不同凝汐阁的温情脉脉, 延福宫中气氛压抑得吓人。
采枝被打完板子,御前的人才回去复命。
她身上的青色衣裙已经被血迹染得斑驳,口中塞着的布巾被撤下去时, 已经喊不出声音, 几乎要昏死过去, 小内侍们将她抬回了房中。
主子没发话请太医,只得跟她同屋的人照顾一二,她平日里人缘不好,大家也并不尽心。还是银柳亲自带着药过来,才有人替她解开伤口撒上了药粉,口中含上了丸药。
起码能保住她一条小命。
忙完这些事, 银柳回房里换下了沾血的衣裙, 去内殿给薛妃回话。
殿中寂静无声, 小宫女噤若寒蝉的候在外间。她轻手轻脚地进门, 低垂着眉眼, 躬身道:“娘娘, 奴婢去看过了,采枝性命无碍。”
薛妃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 掀眸看了过去, 眼神有些许冷淡。
还记得薛姈伤了手时, 银柳没等自己吩咐就去取药粉。两边已经势如水火,她对薛姈倒是上心——难道这短短两个月,薛姈已经把她收买了不成?
过了片刻, 薛妃才淡淡开口:“你做事妥帖,本宫很是放心。”
银柳觉察出主子语气中的不悦,却不能分辩什么,只能把头垂得更低。
“银柳姐姐, 娘娘身边有我服侍就够了。”白芷了解自己主子,连忙出来解围。
薛妃瞥了她一眼,还是点了头。
等银柳离开后,白芷缓声劝道:“娘娘,银柳是延福宫的人,早就跟咱们绑在了一处,她不敢有二心。在咱们家有喜事的当口,万不能闹出人命来。”
薛妃接受了这个解释,脸色还是阴沉得厉害。
“你看见了,皇上竟那样偏着那个贱人的女儿——”她不可抑制地反复想起傍晚的情形,恨得咬牙切齿。
宜容华是皇上亲封的,主子轻贱她,就是不给皇上面子。
主子何尝不懂,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娘娘,您千万不能跟皇上离心。”白芷徐徐劝道:“您是世子爷嫡长女,又身居妃位,阿姈姑娘无论如何都越不过您去。”
薛妃面色稍缓,她当时的确冲动了些。
“阿姈姑娘到底出身侯府,您有的是手段能拿捏她,何必要当面冲突?”白芷见她有所松动,趁热打铁。
听了她的话,薛妃脑内灵光一闪,当即吩咐:“秋闱已经放榜,去打探那人的考得如何。若他堪用,明年春闱是一定要来京城的。”
白芷试探着问:“娘娘说的可是解公子?”
薛妃勾了下唇角,“当然,就是那个跟薛姈有过口头婚约的解邵。”
当年她二叔薛景鸿外放时遇到性命之危,幸而得同僚解应相助。为报答恩情,他与谢家定了娃娃亲。然而数年后,解家遭难,解应早逝,只剩下孤儿寡母。
薛景鸿当即有了反悔之心,却又不愿背负不义之名,因当时只说许配侯府姑娘,没说哪一位,他与父亲定北侯商议后,将薛姈推了出去。
解邵心知侯府打得什么主意,他是读书人自有气节,主动上门来退亲。
可不知怎的竟又答应下来。
事情到此还未结束,薛景鸿在解邵考中案首后,探听到他读书极有天分,未尝不能金榜题名时,又改了主意,想要留给自己女儿。
白芷心头一震,总觉得不妥。
无论如何薛姈已经成为了宫妃,又出身薛家,若将这事抖出来,怕是牵连甚广——
思虑良久,薛妃又在气头上,她还是不敢违拗,只得先安抚着答应下来。
“是,奴婢明日就想办法安排。”
***
皇上去延福宫看薛妃,后又带着宜容华离开的消息在宫里传开,众人不免脑补了一场姐妹争宠的戏码。
到了请安的日子,延福宫的人早早来告假,听到薛妃不来,有心看热闹的人不免有些失望。
这日天气好,薛姈没乘撵轿,随苏贵人一道从御花园走了过来。
等两人到坤仪宫时,来请安的宫妃已经到了多半,薛姈照旧在自己的位置做坐下,却见往日总是爱用些糕点或是蜜水的徐婕妤什么都没有碰。
饶是如此,她还时不时拿出一颗腌制好的脆青梅来吃,勉强压住恶心。
“不知怎地,过了三个月害喜的反应竟更严重了些。”徐婕妤见薛姈留意她,有点难为情的解释:“总是喜欢些酸的。”
前些日子薛姈因要喝药,尝过了无数蜜饯颇有心得,正要给她推荐时,却听对面的张贵仪微笑着开口。
“酸儿辣女,您这胎只怕是皇子呢。”
薛姈瞥了一眼前面,那道明艳张扬的身影不在。没有卫贵妃,她才敢说些吉利话结善缘。
徐婕妤右手正轻轻搭在肚子上,听了张贵仪的话,唇畔露出一丝羞涩笑容。“皇子公主都好,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本是最寻常的一句话,隔着一个位置的吴昭容也侧过脸,看着脸上充满即为人母喜悦的徐婕妤,眼神晦暗不明。
薛姈注意到她情绪的不对,在她失子的同时,徐婕妤确认有孕,自己晋位,只怕她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周芳仪到——”
外面的通传声打断了薛姈的思绪,只见慧修仪面上似有愠色,还闪过一丝不屑。
“周芳仪这般勤勉呢,昨夜侍寝了,今儿还一早赶过来给娘娘请安。”
她才说完,殿中倒有一半人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身着雪青色宫装的周芳仪扶着宫人的手走了进来,觉察到众人齐刷刷打量的目光,她那张雪白的脸上透着些许红晕。
周芳仪容貌清丽,别有种冷清的气质,偶尔能叫皇上想起来,略有些恩宠。
皇上近来鲜少进后宫,甚至还没去昭阳宫看过贵妃,怎地竟让她抢在了前面?
“回娘娘的话,妾身不敢忘本分。”周芳仪不卑不亢的回话。
慧修仪被她不软不硬的话气到,却又挑不出错,眼珠一转,顿时来了主意。
看皇后还没来,慧修仪阴阳怪气地开口。“以前本宫倒是错看了你,还以为你真的孤高冷清。”
“昨日才去重华宫看徐婕妤,刚好就遇到皇上。”她宫殿离得近,自然一清二楚。“当夜你就侍寝了,不是故意算计又是什么?”
周芳仪脸色微白。
慧修仪这话说得不客气,贤妃听得皱了眉,细想去也不算冤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