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薛姈竟成了主子,位份不低又得宠。
心中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颤抖了下,滚烫茶水跟着荡了些许滴到手上,采枝被烫了下,差点缩回手。
“宜容华,请用茶。”
采枝念头一动,径直要把茶杯塞进薛姈手中,正好借机把茶水泼到薛姈崭新的裙子上。
下一刻,只听到清脆的声响传来。
薛姈似是没接稳茶杯,直接摔到了一旁的高几上,瞬间瓷片飞溅,掉得四处都是。
今日采枝特意选了杯壁薄而脆的,好看且不中用,安心让薛姈出丑。
“宜容华,您怎么手上怎么没拿稳?”采枝仗着薛妃在,竟还想像以往那样训斥薛姈。“故意不给薛妃娘娘面子吗?”
薛姈握着手背,不敢置信的看她恶人先告状。
就当采枝自鸣得意时,外面再次有脚步声传来,屏风后映出高大的身影,旋即一道略显冷淡的男声传来。
“谁不给薛妃面子?”
虽还未见来人,采枝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直接双膝发软,跪在了地上。
“没、没谁——”她磕磕绊绊的道:“奴婢知错!”
只见身着玄色常服的天子走了进来,他语气虽淡,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可周身的冷峻之气,却让人心头发寒。
薛妃连忙走了下来,薛姈也跟着蹲身行礼。
在没人留意到的角度,她借着衣袖的遮掩,在手背上用碎瓷片划了一道。
看到薛姈周围散落着碎瓷片,身上裙子也被泼了茶水,这满地的狼藉,显然是有人故意所为。
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正要开口时,忽见薛姈不自然地交握着手掌,姿势别扭。
赵徽走过去后,才发现她指缝里竟隐隐有鲜红的血痕渗出来。
薛妃的目光一直跟着皇上,见状心中一沉。
赵徽扶了薛姈起身,从袖中拿出帕子替她按住伤口,仿佛对待什么稀罕的宝贝似的。
在旁的银柳见出了事,一早就去内殿拿止血的药粉。
赵徽抬眸在殿中扫了一圈,语气听不出情绪,“谁做的?”
采枝怕极了,身如筛糠,简直不打自招。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赵徽语气平静,却更觉冷酷:“拖出去,打四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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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喜欢
四十大板于宫女来说, 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采枝面如土色,已是吓傻了;薛妃眼底也满是震惊,不敢相信皇上会在此时用这样严酷的手段对她宫里的人。
哪怕采枝的确说了两句僭越的话又打翻了茶杯, 却也罪不至此!
这分明在打她的脸!
若此事传出去, 她在宫中还如何做人?
御前的人只听天子一人吩咐, 赵徽话音落下,已经来人进到殿中,拖着采枝往外走。
薛妃眼眶发涩,强忍着心头涌起的屈辱,转而面向天子低声下气的求情:“皇上开恩,采枝一时糊涂迷了心窍, 并非不敬妹妹。”
赵徽对她的祈求似是置若罔闻, 眼神望向了被宫人扶着坐下的薛姈。
“主子忍着些疼。”蹲身在她面前的绮霞, 有意托起受伤的手仔细看了看, 心疼地开口:“少不得要用水冲洗干净, 别落下碎瓷片。”
薛姈长睫颤了颤, 她别过眼去,轻声道:“无妨。”
碎瓷片锋利堪比刀刃, 她手上的肌肤又被养得娇嫩, 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跟白皙的皮肤对比, 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银柳已经拿来了药粉,白芷也回过神连忙去取了清水送来,绮霞帮薛姈挽起袖子, 小心翼翼揭开了覆在上面的手帕。
薛姈一声不吭地任由她们处置伤口,只有眸中泛起一点水光,可以窥见她忍受的疼。
看着所有宫人都围在薛姈身边,分明实在自己宫中, 薛妃却莫名感到一丝孤立无援的无助感。
殊不知,她话说出口的同时,天子本就不多的耐心快要被消耗殆尽。
薛姈是他亲封的正五品容华,她宫里的人却敢如此轻慢,毫无尊敬之心,足以证明薛妃从未将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她身边的掌事宫女都知道去帮着薛姈处理伤口,薛妃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实则只关心自己的面子。
薛妃见天子的心思似是全然都在薛姈身上,她不想请安时在阖宫面前出丑,低声下气的祈求道:“妹妹素日里是个心肠柔善的,只怕她也听不得这些。”
她故意点了薛姈,若薛姈不肯求情,便是素日里伪善。
殿中此时安静地落针可闻,只有上药时发出的轻微响动,薛妃的话传入所有人耳中。
赵徽抬眸看向了她,幽深不见底的墨眸没有一丝情绪。
皇上真的动了气。
薛妃脑海中瞬间划过这个念头,后悔已经来不及。
“薛妃说得有理。”赵徽声音低沉冷淡,却听得人心惊肉跳。“那就等朕和宜容华离开后再行刑。”
“皇上,皇上——”见赵徽要带着薛姈离开,薛妃彻底慌了神。
若皇上从延福宫带着薛姈回凝汐阁,自己在后宫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赵徽的耐心已经告罄,见宫人们替薛姈包扎好了伤口,淡声叫她:“宜容华。”
薛姈蜷了下手指,垂眸起身。
她知道薛妃想要她求情,想她说些软和的话劝天子息怒。若她这个当事人不在意,天子的怒火也无处可撒。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为伤害自己的人求情?
皇上在这里替她撑腰,若她为了虚无缥缈且无用的柔善名声打退堂鼓,那才是真正的不知好歹。
她不发一言,安静地走到了天子面前。
赵徽凝视着薛姈,她杏眸微微泛红,贝齿轻咬着下唇,似乎有过挣扎,最终化为对他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他牵起薛姈没有受伤的手,带着她径直走了出去。
“皇上手下留情——妾身错了!”薛妃悔得心头血滴,顾不得仪态狼狈,踉跄着追了出去。
下一刻,跟随天子而来的羽林卫拦住了她。
“皇上有命,娘娘不必送了。”
这话已是明晃晃的警告,薛妃怕了,只得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皇上带着薛姈上了銮舆。
“去凝汐阁。”
待到銮舆才堪堪离开延福宫前的甬路,采枝就被人按在条凳上,准备行刑。
“娘娘,救救奴婢,娘娘救命啊——”
她喊得撕心裂肺,眼泪几乎流干了,却被人死死按在住,动弹不得。
薛妃面无表情地看着拼命挣扎的采枝,眼底一片漠然。
事已至此,她只能尽最大限度保住自己的体面。
薛妃转身进了殿中。
“塞住她的嘴,别让她发出声音来。”
***
一路上赵徽没怎么开口,薛姈提着裙子坐到他身侧。
“皇上,别气了好不好?”她扬起脸,杏眸软和地看着他,让人气不起来。“秋日燥得很,妾身让人备了梨汤。”
赵徽没接话,只侧眸看了她一眼。
薛姈索性用自己受伤的手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赵徽挑了下眉梢,淡淡道:“宜容华胆子倒是大了。”
“难道皇上要怪妾身僭越吗?”她胆子愈发大了些,软声道:“妾身手伤着了,若您不喜欢,就尽管推开好了。”
从延福宫出来时,赵徽的确是动了怒的,被她三言两语的哄了哄,他虽没松口,到底也没舍得推开她。
等到了凝汐阁,赵徽面色已经与平时无异。
宫人们已经赶过来接驾,看到皇上跟主子一同进来,俱是喜气洋洋的过来见礼。
“皇上,这是您赏妾身的那两盆紫云。”薛姈似乎也忘了疼,拉着天子来看庭中看花。
赵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花开得正盛。
恰有风吹来,菊花卷翘花瓣随着风微微颤动,紫色染上落日余晖,别有种华贵之感。
她养得很是精心,花的状态极好,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个角度看最漂亮。”薛姈主动拉着天子介绍,如数家珍的件了起来。
自己没来的这些日子,她一直这样等着么?
“外头凉,你的手又伤着。”见她兴致勃勃还想赏花,赵徽制止了她,牵着她的手进了里屋。
绣棠没跟着出门,她迎出来见礼时,目光落到薛姈手上包扎的布巾欲言又止,却最终都忍了下来。
内室,薛姈先请天子在软榻上坐下,吩咐道:“把咱们配的菊花茶拿来泡些来。”
她转过脸,笑吟吟的道:“皇上,妾身那日从书中看到个方子,最适宜秋日里喝,自己泡来尝着还好,您可愿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