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神好,看清那婢子的打扮和娘子说的一样,是打了耳孔戴着耳饰的。”
“我跟上去瞧见她去了通济坊,然后进了窄巷里,在一户青瓦朱门的宅院前敲了许久的门。”
盛菩珠拧眉听完:“那婢子进去多久?”
魏婶子想了想:“不过一刻钟就出来了,然后拐去早市买了许多点心。”
“那我让嬷嬷拜托婶子带的东西,有买到吗?”
“娘子看看,是不是这个?”魏婶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外头还露着一根引线。
盛菩珠眼睛亮了亮:“是它,真是麻烦魏婶子了。”
杜嬷嬷要给钱,魏婶子一个劲说不要:“你方才给的,都够买下许多了,不过这东西掌柜说会炸,娘子点火的时候记得离得远些,免得身上沾了硝烟味。”
盛菩珠让杜嬷嬷把魏婶子送出府,她直径去往盛明淑的院子。
“二妹妹好些了吗?”
盛明淑靠在床上,她听见声音,轻轻咳了声。
盛菩瑶正和一旁的盛明雅在玩翻花绳,她听见声音歪了歪身体,很高兴说:“二姐姐瞧着好多了,高热已经退下,方才还吃了一碗粥。”
“大姐姐。”盛明雅收了花绳站起来,她用很崇拜的眼神看盛菩珠,“方才我与四妹妹去给祖母请安,我听祖母说,大姐姐还在珍宝阁睡觉。”
“不都说百年谢氏,规矩严苛,谢家三郎更是严以律己。”
“姐姐在谢家也能睡到午膳后才起?”
对上几个妹妹纷纷震惊的眼神,盛菩珠尴尬摸了摸鼻子:“莫要胡说。”
“我们没有胡说。”四妹妹明瑶还去珍宝阁寻你了,回来和祖母说你简直像吃醉了酒,睡得不省人事。
盛明雅煞有介事道。
盛菩珠:“……”
她觉得自己难得归家一趟,结果就因为郎君作怪,害她迟起,现在恐怕连家里的狸奴都听说她睡得不省人事的传言了。
好在盛明雅和盛菩瑶年岁小,就算打趣人,也不及盛明淑来得犀利。
盛菩珠深吸一口气,决定善良做个善良大方的小娘子,不同家中妹妹计较。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丝帕裹着的小竹筒递给盛明淑:“二妹妹,你闻闻,在你落水那日,救你的郎君身上,可否有一样的味道。”
盛明淑狐疑盯着那竹筒:“这是?”
“赏花宴那日,长兴侯世子带去长宁郡主府上放的烟火。”
盛明淑这才丢了手里的书,一只手托着帕子接过,她把竹筒凑近鼻尖仔细闻了许久。
她拧眉:“味道有略微的相似,但好像又不太一样。”
“不可能不一样啊?”
“难道我猜错了?”
盛菩珠认真想了许久,她忽然一拍脑袋:“哦,我忘了。”
“既是烟火,恐怕要燃放过后,才能闻到那个味道。”
“你们谁敢?”她眼神扫了一圈。
盛菩瑶呼啦一下躲到盛明淑身后:“我不敢。”
盛明雅也摇头:“大姐姐,我也不敢。”
盛菩珠看向还一脸病容的盛明淑,无奈说:“算了,夜里我来放。”
“为何要姐姐放?”
“外头不都说了,郎君给小娘子放烟火是一种浪漫。”
“大姐姐怎么不叫谢家三郎来放。”
盛菩瑶天真无邪问。
盛菩珠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可被三个妹妹六只眼睛紧紧盯着,作为小女郎骨子里的骄傲,她微微抬起抬下巴,落落大方说:“嗯,菩瑶说得对,我夜里就让郎君放。”
“那我们能去看吗?”盛明雅和盛菩瑶满脸期待。
“不行。”盛菩珠毫不犹豫道。
她可不能让她们看到,她独自一人硬着头皮放烟火,那样大概一点也不端庄。
“真的不行吗,大姐姐?”盛菩瑶抱着盛菩珠手臂一个劲地摇,一不小心把她衣襟都扯得松开一些。
盛菩珠只好说:“等大兄从范阳回来,我让大兄放。”
盛菩瑶这才安静,不过她清凌凌的眸光一抖,忽然盯着盛菩珠的脖子:“大姐姐,你的脖子怎么了?”
“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疼不疼啊?”
问完,她还瞪圆了眼睛,似乎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中午起得急,盛菩珠根本没有注意衣襟下面有什么痕迹,她眨了眨眼,对上盛明淑的目光。
盛明淑凉凉地扯了一下唇,虚弱归虚弱,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刀刀见血。
“嗯,我看到了。”
“大姐姐脖颈下边全部都是梅花一样的红痕,比嫂嫂那回还过分许多。”
“不,你听我解释。”盛菩珠双手摁住衣襟,几番挣扎,话到舌尖化作无奈的凝视。
盛明淑似笑非笑,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姐姐不必解释。”
“之前是我错了,姐姐已经向我证明,郎君不看脸是不行的。”
“雪颈、红梅。”
“这是夫妻恩爱的表现。”
-----------------------
作者有话说:入V啦,谢谢每个宝宝的支持与喜欢。
让我们恭喜快乐善良的小女郎盛菩珠“入V”。
还有一章,会很迟,不必等。
第20章
入夜,珍宝阁前庭的山茶园里。
“娘子。”
“这样真的可以吗?”杜嬷嬷手里高举着琉璃屏画宫灯,她一边朝前探直身子,一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问。
盛菩珠蹲在山茶树下,地上积雪未化,玉色的缎面云头锦履踩在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应该是可以的。”
“去岁祖母生辰,大兄在寿春居放烟火,我远远瞧着就是这样弄的。”雪白的狐裘翻领大氅把她裹得严严实实,颈子上还围了一个毛茸茸的风领。
盛菩珠用力把竹筒插进雪里后,抬头望了一圈,见廊庑的灯已经熄了,四下静悄悄的,她这才拍拍手站起来。
“嬷嬷火折子。”
“娘子,小心些。”
“实在不行,就让老奴来吧?”杜嬷嬷紧张地问。
夜深露重,雪落无声。
盛菩珠蹲在地上,指尖捏着火折子,却迟迟不敢靠近那支插在雪地里的烟火。
若阿兄在家就好了,可惜今儿一早阿兄就出门去往范阳,如果现在让人去找二哥哥呢?
盛菩珠想到这里,赶紧摇头否决。
二哥哥总在关键时候不靠谱,临近年关国子监要考核,二哥哥若再考不好,肯定要被祖父罚去跪祠堂的。
盛菩珠举着火折子显然在走神,从她唇齿间呵出的白雾晕在空气里,模糊了视线。
山茶园后边低矮的水仙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姐姐怎么一个人?”
“外头不都说了,郎君给小娘子放烟火是一种浪漫。”
“怎么不见谢家三郎?”
盛菩瑶辣手摧花,已经折了好几株水仙,她用花枝不紧不慢编着花环,不忘朝身后嘀咕。
“谢家三郎是大姐姐的夫君,我们该叫姐夫,若祖母知道又要训斥你没规矩。”盛明雅拍了她一下。
盛菩瑶无所谓,咬着嘴里的松子糖含含糊糊道:“哪能呢。”
“这个时辰连狸奴都睡了,谢三郎还未归家,今夜我说的话只要三姐姐不说,谁会知道我直呼他谢三郎。”
“唉。”盛菩瑶叹了声。
“比起谢家三郎,我还是更
喜欢裴家那位……”
话音未落下,忽瞥见一道暗色的身影踏过满地月华,从她们身后的抄手游廊走过去。
玄色大氅落满雪碎,闲庭信步的姿态,唯有眉间凝着霜雪,宽肩窄腰,眼神轻轻落下的时候,他的眼睛淬着疏离的凉意。
姐妹两人同时僵住,缓缓回过头。
“姐……姐夫。”盛菩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盛明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嗯。”谢执砚微微颔首,平静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她们。
姐妹俩再次吓得两人头皮发麻。
等谢执砚走远,盛明雅赶紧捂住盛菩瑶的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警告:“大姐姐已经成婚,瞧着夫妻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