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前,他还缠着她赖在温暖的被褥里不愿起身,转眼间,他说他要走,去抵御什么该死的突厥,守护什么该死的萧关。还要将她留在京中,护……温姮!
冯十一心头火起,偏又发不出脾气。
以他那走一步都恨不得把她拴在腰侧的性子,做下这决定,心里还不定挣扎成了什么样。
冯十一从他手中抽回手,看着他,眼底的冰冷渐渐褪去,只剩一片清明,“三月为期,我在京中等你三月。什么萧关,什么靖北军,我不在意!只是你,若是敢少一根头发回来或者迟一日回来,你别想再见到我!”
郁明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想抱她,却被她侧身躲开。他僵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半晌才哑着嗓子应:“好……”
他应声后,冯十一转身便往屋内走,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背对着他道:“要走,把老赵也带上。还有,温姮那边我会照看。到了西北,不许硬撑,真打不过就跑。什么脸面,什么萧关,都没你的命重要。”
风声裹挟着大雪呼啸着,郁明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眼眶发涩。
他,真的不愿离开她。
为了早些了结这一切,给她她想要的日子。
这西北,他必须得去。
“娘子!”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哪都别去,就在京中等我回来好吗?”
冯十一没回头,只闷闷应了声“嗯”,推门进屋。门阖上的瞬间,冯十一狠狠踢了墙根一脚。
三个月,她等得起。但若三月到了,他不回来,她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新文《缠金枝》
嚣张跋扈小侯爷(大狼狗)vs冷艳腹黑长公主(大御姐)
*
年纪轻轻便承袭爵位的霍小侯爷,生性嚣张跋扈,眼高于顶。
听闻圣上要为孀居归京的荣安长公主择婿时,他嗤笑:“一个嫁过人的妇人罢了,长公主又如何?值得这般趋之若鹜?”
此等狂妄之言放出没几日,他便在街上撞见了一个风姿绰约的“有夫之妇”。仅一面,便让他魂不守舍,几夜不得安眠。
此后多方打听,在得知妇人的夫君不过是个普通富商后,霍小侯爷当即打定主意,要将人弄到手。
诸多手段后,霍小侯爷终于如愿以偿,拥佳人入怀。就在他为她痴迷,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明媒正娶将她娶进门时,他撞见新科探花郎跪在她裙下,唤她:“长公主。”
阅读指南:
男主以为自己强取豪夺,实则女主只拿他当解闷玩意儿,随后发癫的故事。
女非男C(介意慎入)
女主比男主大(年下恋)
第91章
旨意来得突然,从赵靖川送来旨意,到旨意内明令的开拔时间,留给郁明的时间不足一日。郁明除了要安排各处人手,还得安抚他娘子。
他娘子明面上是应下了,但他心底始终不安。他娘子的心性太过不定,无他在身侧,他真不敢确定她是否能如她答应的那般,留在京中等他。
可眼下,除了信她,他别无选择。
而独自闷在屋子里的冯十一,还不等他离开,就已后悔了。
虽说那夜刺杀,他露了身手,但冯十一对于她夫君是个病秧子的认知却抹不去。她当初为了他日夜兼程赶回京,都累得半死,更何况他…
而且眼下风雪更大,路更难行。
就算他真能撑到萧关,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行军打仗的事谁说的准。他身子本就亏空,遇上硬仗,万一有个意外,这千里迢迢,她可护不住他。
冯十一越想越不耐,随即出门去找他。
在正院找了一圈,未见他。冯十一揪住了忠福。
“你主子去哪了?”
忠福手上拿着大大的包裹,指了指前厅方向。
冯十一连伞都没撑,顶着漫天风雪就往前厅去。一路呼啸的风雪,非但没浇灭她心底的焦躁,反倒愈发烈。她压了满腹的话,待她一把推开正厅门,看见里头的景象后,那满腹的话瞬间消散。
正厅中间,他侧对着门,笔挺而立。惯穿的青衫褪去,修长的身形被一身玄黑盔甲裹住。
玄甲在烛光下泛着沉暗的光,掩去了他一身温润的书卷气,衬出了他因紧绷而显得格外锋利的下颌线条。
听见开门声,绷着脸的他转眸看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锐利。
而厅内,除了神色紧绷的他,还有以李正为首的一众护卫。平日里顶着一张粗矿的脸却时常嬉笑的一众护卫,此时同样披甲而立,一个个身姿挺拔如铁面容严肃。
满厅的肃穆之气扑面而来,让从未见过这等阵仗的冯十一愣在原地。
门外的风雪还在呼啸,一脸肃然的人,转眸看到她被风雪吹得通红的脸上后,眉头紧蹙。
“娘子怎么不披披风,就这么来了?”
说着话,他朝着她走来。行走间,玄甲相撞,发出清脆冷冽的声响。
声响越走越近,冯十一从怔愣中回过神,攥了攥有些僵的手指,她问:“这是在做什么?”
郁明递过一个眼神,李正便领着一众笔挺站立的护卫悄声退了出去。
人都走净了,郁明才牵起她的手把她拉进屋内,反手阖上门。
风雪被挡在门外,室内霎时静了下来。穿着盔甲,郁明无法像往常那样将她抱坐在腿上,只得安置她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四目相对时,他的眼神虽已恢复平日的温和,可冯十一看着身披盔甲的他,还是觉得陌生
。
见她怔怔盯着自己,郁明搓了搓手伸手捂住她被风雪吹得冰凉的脸颊。抬手时,他手肘处的盔甲不经意蹭到她,冷硬的触感与他掌心的温热交织,像及了他此刻的模样。锋利与温和并存,看着奇怪,却又丝毫不违和。
暖着她脸颊,郁明顺势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带了一贯的温软:“不是跟娘子说了,我很快就回房吗?娘子怎么还顶着风雪跑来了。”
冯十一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探究:“这盔甲哪来的?”
郁明没说话,只是垂下手,牵过她的手,引着她去摸身上的盔甲。
冰凉的甲面触感坚硬,冯十一的指腹由他牵着,划过打磨光滑的盔甲,摸到几处了凹痕。
他边引着她摸着那些凹痕,边沉缓道:
“这盔甲,原是阿兄的旧物。当年父亲特意为阿兄打造的。阿兄宝贝得紧,总说要留着大婚迎亲时穿。我笑话了他好几回。哪有人迎娶新娘子穿盔甲的。阿兄回我,说,因为阿姐就喜欢见他穿盔甲的模样。我又笑阿兄痴情,阿兄则斥我不懂。
那时的我,的确不懂,所以在战事来时,我让阿兄将这身盔甲带上。阿兄不愿,我气得踢了好几脚。这凹痕,便是那时留下的。
后来,阿兄走了,终究没能让阿姐亲眼见他穿上这身盔甲的模样。我便派人将盔甲送去给阿姐,原想让她留个念想。
而阿姐留了十年,方才又派人送了回来。
阿姐说,阿兄不在了,只盼这身盔甲能替他继续护着我。”
说到此处,郁明顿了顿,压住了心头的酸胀,扯了扯嘴角,朝他娘子笑了笑继续道:
“娘子,你看我穿着……可好看?当年我想试试,阿兄都不愿。小气得很,可如今,还是到了我手里。阿兄若是知道,估计得气闷坏了……”
他笑着说的,语气中还带着轻佻的促狭。
可他如此,非但没让冯十一觉着轻快,反而让她心口发紧。
看着他眼底那抹强撑的轻松,冯十一抚摸着盔甲上的凹痕。低声道:“好看,我的夫君,自是好看。”
郁明一怔,面上伪装的笑意淡了些:“娘子……”
冯十一:“虽然你穿着好看,但这盔甲毕竟是你阿兄的。你阿兄如此珍视这盔甲,你穿着,但凡多一个箭眼和划痕,你都对不起你阿兄知道吗?”
郁明看着她低垂的眼帘,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散去。他揽住她的肩,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娘子说了,便是掉根头发丝,回来都别想见到你。如此,我哪还敢掉以轻心,不过……”靠在她肩头的郁明掩住眸中涩意,故作轻松道:“娘子要不要数数我有多少发丝,这样,待我回来,娘子才能知道少没少……”
风雪夜,出门后便守在正厅外的李正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暴怒怒吼:“郁二,你信不信我薅了你一头发丝,让你掉无可掉……”
回屋,褪下一身盔甲,郁明本想与她再多说几句贴心话,可接过她递来的那杯茶后,没喝几口他便觉眼皮发沉,随即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的男人,呼吸虽沉静,可眉头却紧蹙着,显然在睡梦中他也睡不安稳。冯十一支着肘,用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眉骨、鼻梁、嘴唇。抚了一遍又一遍,又看了他许久许久,直到外头敲更,冯十一才缓缓收回手,悄无声息起身穿衣。
起身之后,她径直往老赵住的院落走去。老赵此行要随行,早已歇下,被敲门声惊醒来开门时,眼底的困意浓郁得化都化不开。
“又怎么了?”老赵开门后,见门外是冯十一,下意识便绷紧了神经,只当是出了什么急事,正当他晃着头试图清醒些时,冯十一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有话和你说。”
老赵愣了愣:“什么话?”
冯十一抬眼看向他,眸光发亮:“此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他活命。若到危险境地,他还一意孤行的话……”冯十一顿了顿,音调一转,语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你,就废了他。”
轻飘飘一句话,吓退了老赵所有的困意。方才还迷迷糊糊的眼睛瞬间瞪圆,嘴唇哆嗦着:“废……怎么个废法?”
冯十一一脸平静回:“废到他再没法一意孤行,但又能保住性命就行。”
老赵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冯十一那双比风雪都冷的眼,他点了点头。
“好……知道了!”
老赵虽应下了,但脸上却腾起浓浓的愁容。看着老赵皱在一起的脸,冯十一淡然道:“在我没到西北前,你先看着他。等我到了,就不用你动手了。”
老赵诧异:“不是说你留在京城吗?”
冯十一睨他,未语,老赵了然。
眼前的姑奶奶,哪是一个能听人安排,安分的主。
天蒙蒙亮时,屋门被轻轻叩响。郁明从沉睡中醒来,一睁眼便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眸里。他先是茫然,醒神后,眼底浮起几分无奈。
“昨夜那杯茶,娘子下了药?”
冯十一坦然点头,语气平静:“让你睡个好觉。”
郁明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本想与她好好话别,可这一觉醒来,连好好告别的时间都没了。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门又被叩响。身侧的人利落起身,语调平静:“时辰到了,该走了。”
郁明自然知道时辰到了,可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他心底发堵。他坐起身,抱住她,闷声道:“娘子就这么让我走了,都没话和我说吗?”
冯十一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不然呢?你又不带我走。”
郁明本还心头发堵,但听她这般如赌气般的语调,心头松快了些。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而捧着她的脸,深深吻她,直到门外再次传来叩门声,他才喘着气松开她,眼底凝着散不去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