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清:“带上吴六他们一起去。”
冯十一眉头紧皱:“就杀一个解均,我带上他们做什么?”
褚清:“你会需要的,今夜的场景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冯十一:“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褚清:“一言两语,解释不清。带上吴六他们,否则今夜我
不会让你出去的。”
冯十一本不是会受他人威胁的人,但褚十三今夜的话确实奇怪,还有眼前这黑压压的黑衣人,都是听命与褚十三,褚十三真要拦她,她真占不得上风。
算了,就当跟屁虫吧。她杀她的人,他们要跟着就跟着吧。
冯十一点了头,褚清让了路。
黑漆漆的夜色里,数道黑衣身影潜伏而行。看着浓浓夜色,跟在冯十一身侧的人难掩眼中激动。
“都好久没有动手了。想想还有些兴奋呢。”
冯十一一个冷眼扫去。
“人是我的,今夜你给我老实呆着。”
待潜到城西,趴在屋脊上,看着下头守卫异常森严的宅院,冯十一皱皱眉。偏头看向身侧的人。
“这就是褚十三说的,等人出府了再动手。这守卫,如此森严。这到底是何地?”
看着守在宅院四周的层层守卫,吴玄恩也皱了皱眉。
“你问我,我上哪知道。褚十三只说,今夜除了解均和守卫,其余人都不能杀。”
冯十一:“其余人?什么其余人?”
吴玄恩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如何?到底要不要动手?”
吴玄恩一无所知,冯十一也毫无头绪,解均的消息是褚十三给她的,这座宅院也是褚十三告诉她的。没想到到了之后,竟是这般情况,冯十一也不知道褚十三到底想干嘛。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在这杀守卫,去解府也是杀守卫。并没区别……
看着浓浓夜色下的宅院,冯十一沉思片刻后,点了头。
“动手。”
冯十一点头,身侧的吴玄恩便打了个手势。顷刻间,数十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顺着屋脊滑下,潜入夜色。
看着黑衣人落地后迅速撕开一道防守线,冯十一忽然懂了褚十三为何要她带人,她独来独往虽也能闯进去,却免不了多费功夫、浪费时间。
眼见黑衣人撕开防线后,又沿两侧继续清理守卫,冯十一直起身:“吴六,走了。”
“都说了别叫我吴六……”
低声的抗议下,几道黑影悄然潜入宅院。
宅院极大,刚踏进去,冯十一便察觉到里头人不少。四面八方都有人声,人声中隐约还夹杂着哭泣声。她侧耳细听,身侧的人也收了嬉皮笑脸,神情凝重起来。
纷杂声中,一时难辨解均在哪。
“我沿中线找,你们去清两侧守卫。”
身后的黑衣人闻言四散,摸向两侧廊下与屋檐。冯十一则带着吴玄恩轻轻一跃,上了屋脊。
两人躬身踏瓦,沿中线潜到正厅上方,双双趴下后。冯十一动手掀瓦,趴在她身侧的吴玄恩则默契地一块块接过来。
屋顶露出个洞,厅内景象与声响尽收眼底。偌大的正厅不像寻常宅院那般摆着条案、八仙桌,反倒像青楼戏院,长条凭几围成一圈,众人围坐推杯换盏,喝得正酣。
冯十一目光扫过,落在上首那张脸上。
解均……
看着那张脸,冯十一的眼神骤然变冷,如锋刀般死死锁住了人。掀瓦的动静无人察觉,冯十一的冰冷的视线隐于暗处更是无人知。厅里的人浑然不知外头正上演杀戮,更不知危险已悬在头顶,他们只顾着饮酒闲谈。
“解公子,章家已是大势已去。而您解家不同啊,先前旁人都说王妃是高嫁,如今看来,分明是瑞王殿下得依仗解家呢。”
坐在主位端着酒杯的人闻言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说话人,眉梢微挑:“王大人这话,倒是敢说。”
被称为王大人的人赔着笑,身子又往前凑了凑:“下官不过是说句实话。章家已倒,解将军手握十万抚远军,执掌西北军权,您又马上要入户部了,瑞王往后哪离得开您和解将军的扶持?”
坐在主位上的人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语气听不出喜怒:“瑞王殿下与阿姐夫妻和睦,是亲人也是家人,既然是家人何来依仗一说?”
“是是是,您说的自然是。”王大人忙顺坡下驴,随后他话锋又一转:“可这朝中之事,哪离得开权衡?此番过后,往后瑞王殿下想在朝中站稳脚跟,怕还得靠您和解将军帮衬呢。”
本一直平静的人,听到此话,轻笑一声。一旁的王大人见状,忙不迭跟着附和着笑,而他脸上的笑还没敛去,主位上的人猛地抄起一只筷子,直直向下扎去。
筷子从手背穿透手心,深深钉进几案。王大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扭曲,喉间刚要溢出惨叫,就被立在侧旁的黑衣侍卫死死捂住了嘴。
血顺着筷子渗过几案,一滴滴砸在地上。
主位之人松开手,像何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往后慵懒地靠回椅中,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在场众人。
“朝堂中事,瑞王殿下,岂是可以随意议论的。章家事情未定,在坐的诸位大人可要谨言慎行,以免惹火烧了身。诸位大人,我说的可对啊。”
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威胁意味满满。而且还有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围坐一圈的众人白着脸点头。
“解公子说的是,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惶恐声音过后,是一声轻笑。
“诸位大人也不必如此拘谨,来我这,想必也是疲了乏了,想放松放松。前些时日,京城戒严,我也不能替诸位大人做什么?今日,既然来了,那我也必定好好款待下诸位大人。存一,都准备好了吗?”
捂嘴的黑衣侍卫松开手,恭敬回道:“都备好了。”
“既如此,那我便不送了。诸位大人今夜好好放松放松。”
人渐渐散去,坐在主位上的人也慢悠悠起身。起身后他居高临下瞥了扒着桌子面容痛楚却不敢哀嚎的人一眼,眼神中满是轻蔑。
“王大人,谨言慎行。”
说罢,他便迈步向外走。
冯十一的视线随之而动,在开门声后。看着那道身影迈进黑夜,冯十一也支起身子脚步无声踩在屋脊上一路跟随。而一直紧紧跟在冯十一身后的人寻机凑到冯十一身侧道:“此人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今夜杀他,必须一击毙命。否则后患无穷。”
冯十一侧目:“你是在教我做事?还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本还一脸严肃的人听到冯十一的话神色骤变,变得慌张。
“我……我不是这意思……我闭嘴,闭嘴还不行吗?”
一路随行,本跟得好好的,突然,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响起。
冯十一没反应,她身侧的人脚步一顿。冯十一瞥一眼后,淡然道:“你去看看。”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滚。”
独自一人跟着,七拐八拐后,隐在暗处的冯十一看着男人带着侍卫踏入一间院子,迈进了一间屋子。
侍卫都留守在了屋外,屋内则很快亮起了莹莹烛火。
摸了摸袖中的刀,黑巾之下,冯十一双眸间,杀机四溢。就在她打算动时,那点着灯烛的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尖利的尖叫声,随后是凄厉的求饶声:“不要,不要,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阴暗处,冯十一身型一顿。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凄厉女声,冯十一捏紧手中的刀,扯了扯唇角,冷漠一笑。
砰——
巨大的撞击声后,紧跟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这声音骤然打断了床榻间的暴行,也掐断了那凄厉的求饶。
半敞着衣衫的男人一掌拂开身下挣扎的躯体,拧眉掀开床帐,怒火刚要冲口而出,望见大门处的景象时,却猛地哽住了。
本该紧闭的大门此刻大敞着,而本该守在门口的侍卫正捂着心口倒在地上痛苦翻滚。
“怎么回事?
”他的质问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话音未落,一只黑靴已然踏入。半坐在床榻上的人死死盯着踏步而入的身影。黑靴、黑衣、黑面巾,除了一双眼睛,来人全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风。
看清来人,解均眼皮猛地一跳。他强压着心底的不安,竭力摆出镇定的模样。
“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冯十一这么多年,闯了不知多少屋子,杀了不知多少人。而那些注定会死的人大多都会问这么一句废话。冯十一都懒得回答。
冯十一没有回答,问话的人顿时面露不悦。他正要再问,身后忽然探出一张脸,那脸上满是惊慌与恐惧,上面还带着青紫伤痕和血迹。
“救救我,救救我!”
啪——
一声脆响,那张刚露出的脸被人狠狠扇了回去。
虽只一瞥,但那张脸却深深印入冯十一脑中。一瞥而过的脸与七年前见过的那张渐渐重合,唯一不同的是,眼下这张脸虽伤痕累累,却带着鲜活的气息。而七年前那张,只剩冰冷的雪白与僵硬……
冯十一看着床榻上那张阴沉的脸,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她拿着瓷瓶俯身,抓起一个又一个侍卫,捏开他们的嘴,将瓶中药汁一口口灌了下去。
她做这一切时,床榻上的人正奋力嘶吼:“来人!都死光了吗?一群废物……”
怒火中烧又带着惊恐的人,见叫不来人,不欲就这么坐以待毙。他猛地起身下榻,抽出床旁的长剑。他举剑一步步逼近,刚走到屋子中央,脖颈突然一痛。低头时,一枚银针正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他皱眉拔下银针,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子便一软,瘫倒在地。
已经灌完药的冯十一随手丢开瓷瓶,如闲庭信步般慢悠悠朝他走去。
地上的人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拼尽全力也只能像蛆虫般蠕动。他望着停在眼前的黑靴,用尽最后力气仰头:“你可知我是谁?”
又是这般老套废话,冯十一面无表情,抬起脚,踩在那张不久前还阴沉嚣张的脸上。
“七年前,庆州,赵小柔,还记得吗?”
黑靴之下,阴毒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对上那双视线,冯十一微微俯腰。
“记不得,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今夜,你也好好感受感受,她曾感受过的一切。”
冯十一在那张脸上狠狠碾过一脚后,看也未看,径直走向床榻。帐内飘着一股异样的香气,她屏住呼吸,朝里扫去。
床榻深处,一个女子衣衫半解,满身伤痕地蜷缩着,见了冯十一,满是伤痕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眼中也满是惶恐。
“别……别杀我。”
冯十一放缓了脸色,清了清嗓子,伸出手:“别怕,来,把手给我,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