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朝手里捏着棋子,见状亦柔声哄道,“那你乖乖的,叔叔就让福宝晚上去陪你好不好?”
“好!”
在门口探头的高洛书扶额,转身道:“岁穗已经被俘获,甚至叛变了。”
宋宝媛抱臂站在他身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这局棋有什么特别的吗?”
“可能……”高洛书摸了摸下巴,“棋逢对手?”
他嘀咕着,“确实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在江珂玉手里坚持这么久。”
她也是第一次见,宋宝媛心想。
第69章 管束
或许他们是知音难遇,宋宝媛心想,所以给予了容忍。
她让其他人都先回去,自己留下来守着。
可是又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天彻底黑了,他们还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江岁穗已经无聊到窝在爹爹怀里睡着了。
想起承承一个人在家,宋宝媛心里开始焦灼。
再三犹豫,她还是决定“拆散”他们。
因着女儿在屋里睡着了,所以宋宝媛来时放轻了说话的声音。
“已经戌时了。”
她扫了一眼棋中局势,以她浅薄的理解来看,还是“厮杀”得难舍难分,难分胜负。
“稍等。”
“马上就好。”
两人异常专注,好似输赢决定着不得了的东西,谁都承受不了失败的代价。
宋宝媛不知说什么才好,在旁边干站了快半刻钟。
实在令人心生恼火。
“把岁穗给我。”
再开口时,她伸手索要女儿,声音依旧低低的,但冷漠了许多。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她,正要落子的谢予朝手上动作一顿,忽然觉得手中棋子烫手。
见她神色不愉,江珂玉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袭来。
“把岁穗给我!”宋宝媛加重了语调,暴露了更多的情绪。
江珂玉连忙起身,“我送你们回家。”
“不用了。”宋宝媛皱起眉头,“我得先带岁穗回家,她不能睡这里,而且承承一个人在家会害怕。至于你,继续下你的棋就是,茶楼已经打烊不用理,孩子没人管也不用顾。”
“我……”
“给我!”
江珂玉抱着女儿后退半步,仿佛手里是他仅有的护身符,不敢轻易交出去。
对面的谢予朝如芒在背,手中棋子扔都来不及,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后左右为难,感觉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下了。”江珂玉避开宋宝媛的视线,“我这就送你们回家。”
“用不着,我又不是不认路。”
江珂玉欲言又止,最后绕开她,抱着女儿往门外走去。
这是把女儿当人质,宋宝媛不得不跟上,心中愈发气恼。
“谢公子也尽早回家吧。”
她走时还撂下这么一句,令谢予朝心里慌张,又空落落的。
江珂玉先行上了马车,等了半刻钟,宋宝媛才进来。
一路无言。
直到中途江岁穗被行进的马车颠醒,揉着眼睛慢慢清醒。
很久没有在睡醒后,同时见到爹娘,她揉了揉自己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兴奋地跳起来,“爹爹!娘亲!”
“嗯?”
江岁穗开心地原地转圈圈,不停地喊着爹娘。
宋宝媛和江珂玉都不明所以,但仍不厌其烦地回应着孩子。
马车里的氛围逐渐变好。
回到老宅,江珂玉自觉带孩子洗澡、哄孩子睡觉,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宋宝媛落了个清闲,慢悠悠做着自己的事情,坐在梳妆台前打理长发。
巧银端着莲子羹走了进来,“小姐今日就吃了半个红薯,还是糊的,睡前喝点莲子羹养养胃吧。”
她一边放下碗,一边说道:“今日小小姐格外黏人,八成要缠着郎君,不让他走了。”
“我瞧郎君自己也不想走。”
巧月抱着明日要穿的衣服从旁走过,忍不住诽谤。
“许是没和隔壁谢公子尽兴吧。”宋宝媛不咸不淡道,“对了,我们今日回得晚,没见秋莺姐姐,她怎么样了?”
巧银抿了抿唇,“奴婢知道小姐会问,所以刚刚抽空去了谭小姐那边。伺候她的丫头说,她今日白天一直闷在屋里,晚上……”
等了许久不见下文,宋宝媛诧异地扭头,“怎么不说了?”
巧银纠结地交缠起双手,压低了声音,“晚上听说咱们郎君来了,就出了房间,跟人打听郎君的喜好。”
宋宝媛愣了愣。
“谭小姐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巧银有些不乐意道,“就算小姐和郎君已经和离,也……不好吧。”
宋宝媛心中五味杂陈,“她也是没有办法,想来,是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可是小姐已经答应帮她了呀,她就算要给自己另谋出路,也不该把主意打到咱们郎君头上吧。”
巧银撅了撅嘴,“连奴婢都觉得膈应。”
“万一人家只是想投其所好呢。”宋宝媛出言开解,“怎能因为打听了点喜好,就把人想得如此不堪。”
“不是奴婢恶意揣测,是她还特意打扮了,很难不令人多想。”巧银小声道。
这意料之外的事情令宋宝媛神色恍惚,她想象不出秋莺姐姐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虽是有些不喜,可她如今的身份,显然是没有资格介怀,
巧月忧心忡忡,“如果、奴婢是说如果,如果谭小姐真起了攀附郎君的心思,小姐要怎么办?”
“自然祝福他们。”宋宝媛不假思索道,压下了心中的反感。
她低头梳着自己的发梢,“一个是兄长,一个姐姐,他们真能结合,也不为一件美事。”
“美什么呀。”巧月难掩不忿。
她歪了歪头,有了大胆的想法,“小姐觉得谢公子如何?”
宋宝媛瞥了她一眼,“问这话是何意?”
“奴婢瞧谢公子长得俊,脾气也好,最重要的是没有家世背景,给小姐做赘婿简直完美!”
宋宝媛失笑,“人家谢公子看似温和,实则是个有心气的,哪里是会甘心给人做赘婿的?”
“那谁说得准。”巧月不以为然。
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小姐只是担心谢公子不愿做赘婿,所以也是对谢公子有好感的咯!”
巧银听了兴致勃勃,眼睛放光,“真的吗?其实奴婢也觉得谢公子人挺好的。和小姐站在一起,看起来甚是登对。”
“瞎说什么,你们可别胡思乱想了。”宋宝媛摇了摇头,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去替我看看,小少爷和小小姐睡了没。”
巧月和巧银对视一眼,笑容意味深长。前者整理好衣物,点着头往外走,“是。”
房门没关,她的脚步刚迈过门槛,抬眼瞧见隐匿夜色中的身影,吓得连连后退,心中大骇。
“郎、郎君。”
她跟见了鬼似的,声音发颤。
门外江珂玉的神色冷漠。
宋宝媛见状起身,挡在了不知所措的巧月面前。
“兄长怎么来这了,岁穗睡了?”
江珂玉盯着她平静的脸,心腔似被棉花填满,又闷又痒,使他焦躁不安。
“美事?”他嗤笑,“美在何处?”
宋宝媛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什么?”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感到些许不自在,于是别过脸,“若是承承和岁穗都睡了,也无他事,你……”
“又要赶我走是吗?”
江珂玉打断了她的话,且收紧了手心,“从今晚开始,我会搬回来。”
宋宝媛霎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你若真这么不想见我,我也可以不回来。”江珂玉的语气逐渐冷硬,“但你要答应,之后不再与隔壁那人来往。”
莫名其妙,宋宝媛眉头紧锁,“凭什么?”
江珂玉态度坚决,“隔壁那人根本不是普通书生,他身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与之交往太深必定给你惹来麻烦。你若不与他断绝往来,我便只能亲自守在你、还有承承岁穗身边。”
“平白无故为何会有麻烦?”宋宝媛觉得他不可理喻,“当真不是你的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