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媛垂眼,声音低低的,“我、我昨夜问了阿启一些过去的事情。就是、你没告诉我的一些事情。”
江珂玉不明所以。
“反正、我、我就是……”宋宝媛开口艰难,结结巴巴,“我就是、就是想说,我们能不能,能不能把过去的事情,扯平?”
她收紧手心,纠结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抬头问:“我们和好行不行?”
江珂玉眸光微滞,“和好,是指什么?”
“回到从前。”
“哪个从前?”
“当然是最开始了。”宋宝媛理所当然,又坦荡道,“你之前不也说过吗?做回兄妹。”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江珂玉心想。
他扭开脸,掩去失望。
“既然想和好,为什么不可以回到我们、我们……”他不甘心,“我们最亲近的时候。”
这一次,宋宝媛没有躲闪,也没有磕巴。
她诚实道:“因为,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明明那么温柔的一句话,却对江珂玉而言震耳欲聋。
又下雨了。
瓢泼大雨,在他的心底。
第94章 选择
一天时间马上就要过去,谢予朝还是没能找到光明正大进宋家老宅的机会。
天色已暗,他站在隔壁院里,看着快要被积雪堵住的狗洞发呆。
没有办法了,他咬咬牙,徒手将积雪扒开,闭着眼睛钻了过去。
窸窸簌簌的声音传开,在附近狗窝的八招抬起头,左右张望着,且嗅嗅。
“汪!汪汪!”
凶狠的狗叫声在这寂静夜中格外突兀,谢予朝吓一激灵,来不及整理衣衫,撒腿就跑。
“汪汪!汪汪!”
恐是歹人,八招舍弃暖和的小窝,追了出来。
本还想着静悄悄的,谢予朝没料到,一进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慌不择路,撞见宅中几个婢女,忙比着噤声的手势。也不知有没有用,但他确无其他法子。
婢女们面面相觑,这谢公子她们都认得,不仅知道他和自家小姐的关系,也知道自家郎君对他十分不待见。
属实为难。
最后默契地当作没看见,但把八招拦了下来,围着逗弄和安抚。
听到狗叫声的小厮拿着棍棒找来了,见这场面,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八招刚刚怎么叫那么凶?”
“逗他玩呢。”婢女含糊其辞道。
小厮挠了挠头,见八招在她们中间开心地转着圈,便当无事,都回去了。
摆脱狗吠的谢予朝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凭借记忆和猜测朝后院走去。
卧房里,宋宝媛身着白色寝衣坐在梳妆台前,身后巧月给她打理散开的长发。
“巧银说她已经没什么大碍,明日就可以回来伺候。”
宋宝媛回过神,今日她说完那些话,江珂玉根本没有表态,以至于她摸不清他的想法。
实在是不想那么尴尬又不清不白地相处下去了,她略微苦恼。
“我这出不了门,也没什么事,让她多休息几日吧,没关系的。”
巧月点了点头,“小姐昨日都没休息好,今日早些睡吧。”
“嗯。”
宋宝媛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眉目中难掩疲惫。可她心事很多,不知今日能不能睡个好觉。
巧月将她扶去床榻,又铺好了被褥。
“那奴婢先出去了。”
“嗯。”
巧月转身离开,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看到外头意想不到的人,立马退回。
刚要躺下的宋宝媛顿住,诧异问:“怎么了?”
巧月扭头,满脸震惊,还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小姐,谢公子来了。”
这个时辰,这么突然?
宋宝媛愣了片刻,才道:“把我的披风给我,让他进来,你在门口守一会儿。”
巧月手忙脚乱,全都照做。
谢予朝在外头掸了掸身上的雪,细心整理自己的衣领和头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得到巧月的点头示意,他小心翼翼推门而入,终于得见日思夜想的人。
他站在门口,怔怔望向坐在床榻边一身素白的人,不由得红了脸颊。
不过一日未见,却好像一年那么漫长。
谢予朝不敢想,之后见不到她的日子,该有多难熬。
宋宝媛见他迟迟未动,不解问:“你要站在那里跟我说话吗?”
“不、不是。”谢予朝缓慢朝她走近,独属她的馨香在鼻尖越来越浓郁,令他心跳加速。
他竟然这么堂而皇之,进了女子的闺房。
“我、我只是怕你觉得冒昧。”
宋宝媛歪了歪头,“那你为什么要来?”
“我担心你。”谢予朝直白道,“见你平安无事,就放心了。”
“谁说我没事了?”
谢予朝心中一颤,快步走到她面前,“你、你受伤了吗?还是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宋宝媛见他立刻着急,哑然失笑,“脚崴了而已。”
“我……”
到嘴边的“看看”两个字被谢予朝强行咽了回去。
姑娘的脚,岂是随便能看的。
“严重吗?”他问。
宋宝媛摇了摇头,“不严重,大夫说休养几日就好了。”
她将眼前略显不自在的人打量,“你呢,你怎么样。”
“我当然没事了。”
“你没事怎么才来找我?”
宋宝媛忽然变了脸色,谢予朝微微睁大了眼睛,忙蹲下。
“我早就来过。”他略显委屈,“只是某个人不让我进来。”
宋宝媛不用思考就能猜到他说的“某个人”是谁,心中愈发不安。
谢予朝仰目看她,诚恳道:“对不起。”
宋宝媛垂眸,暖光下,可见他脸上的憔悴,“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当然不会怪你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谢予朝面露愧意,“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宋宝媛不以为然,“又不是你有心要害我,而且你当时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想,“况且,那些你们自以为的保护,未必是我想要的。”
谢予朝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但知道她不怪自己,心中也算是放下一块石头。
他坚定道:“我以后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宋宝媛忍俊不禁,“我知道。”
“但是……”谢予朝低下头,“我得暂时先回谢家。”
宋宝媛微怔,“你要回去?”
“我还是被发现了。”他叹了口气,又立马像发誓一般虔诚,“不过你放心,等明年春闱一过,我就立马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来娶你,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在宋宝媛温柔的注视下,他的声音越说越软,“你等等我,好吗?”
宋宝媛并没有太多实感,好像那是件太过遥远的事情。
“你还不如先问问自己,真到那个时候,你的心里,还会不会有我。”
“当然!”谢予朝不假思索道。
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袖口,拿出了块花形的玉佩,背后刻有一个“朝”字。
“我出门时带走了一箱子玉佩,都被我当了,只剩这一块不能动。”他将其放进宋宝媛手心,“因为这是我还在母亲腹中时,她专门找人做的,是她送我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礼物。这些年它就像护身符一样被我随身携带,如今,我把它送给你。”
“那怎么能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它是很贵重。”谢予朝打断她的拒绝,“可对我而言,最贵重的,是你。你就替我保管它,也让它替我陪你,直到我来娶你的那一天,好吗?”
宋宝媛欲言又止,仍旧迟疑。
其实她并不怀疑眼前之人的真心,哪怕只是寥寥一句话,她也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