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玉心里郁郁,没有注意到。
回去的路上,李眠玉一路沉默,燕寔抱着她在那处有建兰的地方停下。
这一处树影稍稀些,那株小建兰就颤巍巍长在石头缝那儿,俏丽可爱,坚韧美丽,李眠玉低头一看到,心情又好起来,她蹲下来,对燕寔招手。
燕寔蹲下身都要挖了,李眠玉却捉住了他的手,他抬头看她,她正垂眸看花,嘟哝:“还是就让它长在这里吧,我们在这里住,我每日都能来看它,就不带走了。”
说完,她唇角抿着笑,玉净花明的一张脸在黄昏暗色下柔和清致。
“大家都说崔云祈就像兰花一样高洁呢!”李眠玉忽然毫无预兆地叹息。
“……”
燕寔定住看她的神色微闪,指着地上散乱的先前李眠玉摘的花束幽声:“那这些花呢?”
李眠玉:“……”她此时高洁得想要赋诗一首的情绪被砸了个稀碎,一下面红了,将目光放到燕寔身上,嗔看他一眼,脆声:“兰花高洁,是用来看的,这些带香的花当然是用来沐浴的。”
少年似好奇,凑近她一些:“那你到底更喜欢哪个?”
李眠玉毫不犹豫:“当然是兰花!”
她张嘴就要与燕寔好好说一说兰花如何美如何高洁,但燕寔大手一抄,将地上的花束抄起,便起身往破屋走。
李眠玉怕黑,忙扯住他袖子,“等等我!”
少年根本没走,待她抓住他袖子才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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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晦暗,林间幽黑。
成泉看了看这山坳,忍下心中澎湃,低头将一小块赭石收进腰间荷包里,转身对身后同样神色兴奋的几人道:“今日到这里,先回去回禀公子。”
其余几人皆是熟知地质的行家,知晓此事重要性,忙点头,当下收拾工具。
一行人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开了陈家村所在的山坳。
成泉骑的千里宝驹,先行一步回了陇西郡郡治。
他一路进崔府,直奔南边院子。
屋中灯烛正盛,崔云祈伏案书写文书,卢元珺为人爽朗悍猛,如其父在军中颇有威名,靠赫赫战功受敬重,却不爱读书,将诸多事务交由崔云祈这个表弟来办。
“公子。”成泉敲门进来,声音带着兴奋的轻颤。
灯下年轻温润的公子抬起头,他面容如霜,有些苍白,一双凤眼看过去。
成泉低着头就说:“位于陇西郡北边的山里确有铁矿。”他将荷包里的那一小块赭石拿出来,双手奉上。
崔云祈放下笔,拿起来垂眼细细看,许久,他放下赭石,问:“可有村庄?”
成泉点头:“有一处不算大的村居,总百来户人家,名陈家村,这无名氏山被村民称为陈山。”
昏暗中,月光渗入窗子,落在崔云祈月白长衫上,透出几分惨白,他又拿起那块赭石,声音温雅:“明日我亲自去一趟看看。”
成泉再次点头,随后安静下去。
崔云祈盯着那块赭石轻轻摩挲,温润双眸中神光轻颤。
“玉儿……明日是你及笄了,你究竟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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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静谧,一缕月光穿过窗纸,透在地上,油灯昏昏亮着,屋中水声潺潺。
李眠玉吃过这一月以来最软和的一顿饭后,舒服地泡在温水之中,拿过澡豆细细搓洗头发。
那澡豆远远比不上宫中所制,粗糙磨皮肤,可她还是很快乐,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从一个脏东西变回香喷喷的宁国公主了。
在水彻底凉透前,李眠玉才依依不舍起身,踩到一旁干净的一块木板上用棉巾擦身。
木板是今日燕寔搭建净房时顺手劈的,放在屋中浴桶旁,垫着一块粗布。
李眠玉用棉巾裹着厚重的长发擦了许久才放下棉巾,旁边是燕寔打的长条凳,上面放着她的新衣裳,她伸手去取,穿上肚兜后,习惯性去拿小裤时,却是一僵。
她忽然想起来…………她没有新的小裤。
李眠玉脸上快乐的笑容一下呆滞了。
燕寔早已用井水冲洗过,换上干净内衫,站在院子里等。
等到屋内水声停下,也没听到李眠玉喊自己进去收拾,他眉心微微一蹙,有些疑惑。
又等许久后,屋子里才传来李眠玉颤颤巍巍的声音:“燕寔,你进来。”
燕寔转身推开门,往里望过去。
李眠玉散着半湿的乌发,水红的细布裙裳整齐穿在身上,端坐在土炕边沿,右手拿剪子,左手拿着那半匹布,脸上神情踌躇、迟疑、紧张地比划着。
她看到燕寔进来,乌黑的眼看过来,脸慢腾腾红了,眼睫轻颤,支支吾吾:“燕寔……”
燕寔的目光落在李眠玉那只拿着剪子的手上。
细白、生疏。
李眠玉拿着剪子实在脑子一片空白,分明小裤瞧着很简单,不过几片布缝在一起,可她竟是连剪子该怎么剪都不知。
可她不能没有小裤,也不想再穿那脏了的粗布内衫了。
李眠玉踌躇了一下,矜持端庄起来:“我自髫龄习琴弈书画,鞍马亦颇娴,然因禁苑有绣娘司职,女红素未习,故……”她顿了顿,终于憋不住这范儿了,两眼期盼地看着她能干的暗卫:“燕寔,你会针线吗?”
燕寔:“……”
少年穿着单薄的内衫,衣襟有些松散,露出些漂亮的肌理,在油灯下呈出蜜色的光,他定定看着李眠玉,眼睫轻颤,没有吭声。
李眠玉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心里生出赧然,声音飘忽又娇矜:“你帮我缝两条小裤吧,无需绣花,平平无奇就好……我的及笄礼就要这个了!”
她等了半天,没等到燕寔应声,忍不住抬头皱眉,朝他招手:“你过来啊。”
燕寔很慢地走过去,李眠玉扯住他的衣袖,让他坐在自己身侧。
少年男女并肩挨坐在一起,腿挨着腿,衣缠着衣。
燕寔垂头,漆黑的眼看李眠玉,声音紧绷:“我没见过女子的。”
李眠玉面颊上还沾着水,润红润红,她睫毛一颤,觑眼看他,低头飞快地在自己腿上比划了一下。
燕寔似是看不清、不理解,俯身凑过去看。
李眠玉比划完抬头,燕寔却恰好低头。
柔软的、潮湿的、带着少年男女清新味道的唇瓣毫无预兆的、却又那样契合地贴合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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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眠玉:你肯定故意亲我的![墨镜]
燕寔:[可怜]
预收《灭世魔头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文案:黑心嘴甜萌妹x厌世咸鱼魔头
岑兰是无相宗最受宠的小师妹,宗主之女,天真娇俏,嘴甜活泼,继承母族血脉,拥有最强结界之力,少年天骄——这是所有人对岑兰的印象。
在知道魔道将要攻上仙山的计划时,岑兰自告奋勇要潜入魔城暗杀灭世魔头,宗主却不舍,阻拦她,她却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去了,令人感动其奉献精神。
无相宗宗主伤感垂泪,对众人道:“吾儿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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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九玉是魔道有史以来最强魔尊,神秘莫测,整日待在老巢不轻易出来,偶然见到过他的人如此评价:“此魔头心思深沉,恶积祸盈,高傲蔑视正道,不除之恐人间将遭大劫!”
那天传闻中的灭世魔头坐在山脚下的湖边钓鱼,听说这些后,偏头看了一眼身旁正告诉他的下属哪里哪里是仙山近道,哪里哪里是法阵疏漏的少女。
岑兰察觉到他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干嘛呀,难道我不天真娇俏嘴甜活泼吗?”
漆九玉想起她满身是伤跑到魔山脚下,跋扈抢占他的木屋,又恶声恶气威胁他替她寻药的模样默了默,艰难地嗯了一声,又转回头钓鱼。
岑兰看着他这样寡言无所谓的样子就生气了,抢走他的鱼竿,朝他却笑得甜:“灭世魔头就该做灭世魔头该做的事,整天钓鱼像什么样子!”
“该做的事……比如说?”
“比如说先杀掉无相宗宗主呀。”
*
岑兰一直不信那个整日躺平晒太阳、无欲无求、唯一活动是钓鱼的人真的是灭世魔头,直到她被正道追杀骗他自己快死的时候,漆九玉背对着她挡在她面前,第一次动了怒火。
第18章
油灯昏黄,屋中寂静。
李眠玉呆住了,气息拂动间,她看着燕寔近在咫尺的极黑的瞳仁,竟是忘记动作,脸颊通红,被这陌生的触感震到,迷蒙间心跳乱飞,屏住了呼吸。
燕寔眼睫轻颤,没有后退,如漆的眼睛看着她。
李眠玉终于在那双眼里看到自己通红的模样,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燕寔。
“大胆!”她大声惊呼,却脸红喘气,眼眸里潋滟着水意,又惊又羞,她抚着胸口咬着唇瓣再次道:“大胆!”
燕寔却在此时忽然又倾身过去,在李眠玉的唇上又碰了一下,又趁她再次呆滞的时候后退,少年声音在静寂的夜里一板一眼:“公主,这才叫大胆。”
李眠玉看着燕寔近在咫尺的俊俏眉眼,手脚莫名发麻,有气无力,开始晕眩,她喘了两口气,才是颤着声道:“大胆!你、你出去!”
燕寔看了看还被她紧紧攥在手心的剪子,伸出手接了过来,他湿润的眼睛还看着她,“不要我给你缝小裤了吗?”
李眠玉又想起来自己裳下没穿小裤,脸色更红了,脑子浑浑噩噩,只瞪着他:“大胆!你大胆!”
她惊慌失措,含羞带嗔,妙盈盈的一双眼里洇着水。
燕寔又凑了过去,李眠玉却只是瞪大了眼睛,眼睫一颤,下意识将眼睛闭上,却没有躲开。
她的脸红扑扑的,普通的澡豆在她身上却发出清浅的香气。燕寔呼吸有些急促,他凑到李眠玉脸颊旁,轻轻嗅了嗅。
为什么用了同样的澡豆,她就这么香?
李眠玉睁开了眼睛,对上燕寔乌黑干净的眼睛,他的鼻尖蹭着她的脸颊,让她脸热得说不出话,可他还得寸进尺,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可她既心慌又手脚发软,竟没力气推开她,只能迷蒙无措地看着他,想生气,又气不起来,想骂他,又骂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