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女郎,所以她从匪寨回到家中,爹娘见了她便唉声叹气,因为是女郎,所以可以随意被爹娘配婚,因为是女郎,所以二哥受重用,她却只有联姻的用处。
李眠玉没有怎么接触过外面的女郎,文昌帝常将她带在身边读书,接触最多的,也是皇子或是皇子们的伴读,且文昌帝从不让诸如教养嬷嬷之类的宫人接触她。
所以此时她也同样不理解卢姝月所想,道:“阴阳合道,有阴亦有阳,缺一不可呀,女郎为何要羞耻?再者不论男女都是从母亲腹中而来呢!”
卢姝月看着她,忽然柔声问:“那若是女郎遭难为了活下去遗失了清白呢?”
李眠玉记得崔云祈说过的话,一下反应过来她或许是在说她自己,认真道:“为了活下去,自然没什么要紧的,该死的是贼子,女郎又何错之有?既然当日活了下来,当然要好好活着。”
卢姝月总是充满厌烦与戾气的眼睛看了她许久,接过了她手里的鱼鳔,“一共多少银钱?”
李眠玉抿唇笑起来,脆声脆气:“避子汤不贵,但鱼鳔贵,鱼鳔要十两银子,一共十两五钱。”
“窦白飞。”卢姝月抬头喊了一声。
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青年立即回身过来,卢姝月拎着药包指了指李眠玉,“十两五钱。”
窦白飞一听竟是要十两五钱,立刻觉得李眠玉坑了卢姝月,就要出声,卢姝月温婉的脸扫了他一眼,冷声:“给钱。”
“……”他憋着一张脸顾不上这前朝小公主偷笑忙进去拿钱,也没敢瞪她,她那小情郎注视着呢!
李眠玉拿着一张十两银的银票和五钱银子走回燕寔身旁,心情甚好!
--
李眠玉决定亲自给燕寔熬药,以防燕寔讳疾忌医不好好熬药也不好好喝,为此,她特地去寻了张有矩,问他如何才能熬好药。
张有矩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般那般说了许多药理知识。
燕寔跟着去了,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李眠玉,唇角一直翘着。
张有矩余光扫到那俊美凌厉的少年脸上露出的痴笑,有点觉得自己很多余。
李眠玉听他说了许多,眼睛发亮,她心里是很佩服读书多的人的,从前崔云祈十六岁考取状元,赢了一众比他年纪大许多的人,她便觉得他厉害。
她忽然问张有矩道:“二首领对疫症可有研究?”
张有矩怔了一下,他自然也知道如今南边疫症横行,忽然坐直了身体,低声道:“某不才,读医书多年却不曾真正见识过疫症,故不曾有何研究。”
他年少读书时,手里有何书便读何书,看医书是兴趣使然,作为读书时的放松。
李眠玉也没有多意外,正要点头,就听他又说:“不过某曾在京中时拜访过孙医士,就医理方面请教过孙医士,他曾给了某借阅了一本手札,上面有一些疫症相关的医理,某都抄阅了下来,也曾细细琢磨过。”
京都虽有孙氏,但她知道,张有矩拜访的孙医士自然指的是如今孙家老家主孙茂然。
李眠玉不懂医,听到这话十足有些意外。
张有矩看着面前文雅的公主,忽然又道:“若是……若是某能下山,许是能去一趟南边,某带着这手札,看看这疫症可否能帮上忙。
李眠玉呆了一下,久久看着张有矩,见青年圆脸一下亮了起来,渴盼又期望。
她怔然道:“可是南边疫症很厉害,你……”
张有矩立刻挺起胸膛,道:“某读书多年,为的便是这‘治’,治人也治世,人皆有一死,不过一场疫症,又有何惧?若是某能出一份力,哪怕死,也是死得其所!”
他双目炯炯,神采飞扬。
若是遇到的是旁人,许是要被摇着头叹一声“书生意气而已!”,可李眠玉懵懂入世,读的也是书上之理,自是钦佩不已,她端正了姿态,忽然想起来张有矩考取进士后在京中候缺许久,一时忽然有些赧然。
她站起来对着张有矩行了一礼,燕寔见她起身时,便也跟着起身了。
“先生大义!”
张有矩忙起身回礼,脸色赧然,“当不得先生,不过……不过是一些书生意气。”
李眠玉看着他,她缓了会儿情绪,想到崔云祈带御医去了南边,应当他会直接到疫症发作之地,若是他带的御医是孙医士,应当疫症能治住。
那么,张有矩前去,应当没有生命之忧,或许他去了,能有对疫症新的启发呢?
何况,人有志,为何要阻拦呢?
想到此,李眠玉又对着张有矩郑重行了一礼,此时才眼神清亮地道:“若是……若是先生真有此意,那这山寨,我与燕寔来管,先生放心去!”
张有矩:“……”
激动澎湃的心情忽然冷静下来,要下山还有这麻烦。
他不语,但李眠玉妙盈盈的眼睛已经看向身侧燕寔,“燕寔~你觉得如何?”
少年淡淡点头,漫不经心想,要是不听话,那就揍得听话。
-----------------------
作者有话说:后期了,写得确实也慢,抱歉大家,后面更新都蛮晚的,除了夜猫子,可以第二天看哦,还是抽50红包,么么么!一会儿精修词句检查可有bug!(昨天那章某些片段后来删掉了很多词句,审核不过,白天是在修文哦!)小玉给春花写信在54章后来修细节时加上过几句提了一下。
第60章
灶房烟熏火燎,炖药的炉子噗噗冒着气,李眠玉从方才的事里回过神来,燕寔已经拿了抹布垫着去掀开药炉子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身侧的燕寔,怪羞赧地道:“燕寔~都说了我来熬,不用你。”
燕寔低头看她,眼眸清黑,慢吞吞说:“你刚才洗了药材,放进锅里,加了水了。”
李眠玉歪头靠在他胳膊上,盯着药炉子里汩汩冒气的药抿唇笑了一下,神色娇憨又柔软,“燕寔~张有矩好像是我离宫后第一个遇到的心中还对皇祖父有敬畏心的人。”
她方才在回忆,张有矩曾说自己是被皇祖父钦点的进士时,眼神中的敬畏与骄傲不假。
“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一名真正的臣子。”李眠玉又喃喃道。
燕寔捉着李眠玉的手捏着,心想,不,或许他会有机会的。
“燕寔~方才和张有矩说得激动,现在细细想来,会不会有些冲动了?疫症不是开玩笑的。”李眠玉又坐直了身体,抬头时,面含愁绪。
燕寔将药庐重新盖上,淡声说:“他会医,他想去,那就去。”
他说得这样简单,李眠玉情绪又放松下来,点点头,“只是下山或许没那么容易……可惜我没怎么研读过医书,皇祖父那会儿给我挑了许多书目读,医书只少有的一两本。”
她又想起皇祖父来,神思飘远了去,对燕寔道:“燕寔~我还有许多书没有读呢,皇祖父的书房里,有一整面柜子都是皇祖父要我读的书,每隔一些时日,他会给我拿新的书读,我读不懂的,皇祖父会亲自教我,那面柜子,如今我只读了下面三层,还有上面四层我还没来得及读。”
燕寔不语,低头看她眼睛有些红,知道她又想起了圣上,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却没吭声。
李眠玉喃喃:“不知那柜子还在不在宫中,我还不知道上面几层都是什么书,皇祖父曾说,将来我和崔云祈成亲时后,也要进宫去跟着他读书的。”
燕寔忽略崔云祈的名字,慢声说:“等回到宫中,我陪你去找。”
李眠玉呆了一下,收回所有心神,抬头看燕寔。
她没说话,妙盈盈的一双眼清澈干净,燕寔也低头看着她,少年眼中却是漆黑幽沉。
李眠玉心跳得很快,越来越快,半晌后,她才轻轻嗯了一声,道:“到时你陪我去找。”
到时……
药炉子又噗噗噗响起来,李眠玉哎呀一声,这次不等燕寔,自己就掀盖子,往里一看,拿一旁的筷子探了探药汁,抿唇笑,一本正经道:“药熬好了,凉一凉就能喝,方才张先生也说了,让你每日趁热喝药。”
燕寔将要起身拿碗的她按住在板凳上,自己拿起药炉柄起身,倒进一旁方桌上的空碗里。
李眠玉起身看到那黑乎乎的药汁,闻起来就苦涩难言,她小声嘟哝:“燕寔~你怕不怕苦的?早知道买些蜜饯了,忘记买了。”
燕寔正用勺子搅拌着药汁,听了这话,歪头看她,心情愉悦,“我可以亲你。”
李眠玉:“……”
李眠玉默默捂住了嘴,含蓄地说:“燕寔~大夫说我气血好,我想我还是不必吃药了……最好一点药汁都不要尝到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药材里仿佛还有什么虫子,她想她应该是没福享受这等良药!
燕寔看她瞬间还往旁边挪了两步,还将嘴捂得严严实实,瞬间瞪大了眼睛,语气略显震惊,“……小玉?”
李眠玉也有些心虚,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汤汁,婉拒,但语气一本正经:“燕寔~这样的好药,不要浪费一口,你要听医嘱,自己喝得干净。”
燕寔幽幽地看着她叽叽咕咕。
李眠玉说到最后也觉得自己脸也红了,眼睫颤着看他一眼,似是看到少年眼底受伤的幽幽神情被触动,放下了捂着嘴的手,“那亲吧!”
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机,燕寔这么喜欢她,一定是不忍心让她品尝药汁的酸苦的吧?
燕寔低头将药汤一饮而尽,在李眠玉走神的工夫便亲了下去,故意咬了咬她的唇瓣,伸进去。
李眠玉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抬眼嗔他一眼。
--
第二日一大早,李眠玉是被外面一阵哄闹惊醒的。
李眠玉迷迷瞪瞪睁开眼,燕寔还没起来,她趴在他怀里,皱眉小声嘀咕:“外面什么动静啊?”
燕寔闭着眼抱紧李眠玉,声音几分沙哑,漫不经心的,“张有矩要下山的事。”
一听这个,李眠玉一下清醒了,起身就推身旁少年,“燕寔~快起来!”
燕寔睁开眼,看了看空空的怀抱,又看了眼满面愁绪的公主,心中郁闷,他坐起来,捧住她的脸在脸上狠狠亲了一下,才起身去取旁边的衣物。
李眠玉揉着自己的脸,抬头看燕寔,正好看到他舒展的背部,肩宽腰窄,筋肉起伏着,无论看多少次都是健美的姿态,忍不住便盯着看。
她忽然道:“燕寔~你的背像山脊,真好看!”
燕寔茫然一瞬,歪头往后看,对上李眠玉妙盈盈赞叹的一双眼,手里的衣衫拿着没有立即穿上,他仿佛好奇般问她:“所以你要在山脊上留下痕迹?”
以李眠玉的眼力,如今天色未大亮,根本没看清楚什么痕迹。
燕寔默不吭声,退回床沿坐下,凑近了指着背给她看。
李眠玉视线一转,便看到了燕寔漂亮的背上几条隐隐泛着红的抓痕,不算重,只是破了点油皮,但、但……她面红了一下,推搡了一下他,“谁让你力气那样大,我都快撞到床架子了!”
燕寔想了一下,漆黑的眼盯着她,挨蹭过去,“那今晚不在床上,站着来?”
“站着?”李眠玉的知识还是有些贫瘠了,一时竟不能想象。
燕寔歪头朝她咧嘴笑了一下,替她将外衫穿上,慢吞吞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李眠玉睫毛轻颤,与他对视一眼,心里竟是有些期待,燕寔在这事上总有很多新的玩法,比她先前读得那两本书还要丰富呢!
洁牙净面后,李眠玉就和燕寔下了竹楼,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张有矩住的那处竹楼外围了许多人。
“怎么这么吵?”窦白飞不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李眠玉回头,就见他随意披着件衣衫,胡子拉碴地在系腰带,显然也是听到动静匆忙出来的。
此时天还是灰青色的,晨露微凉。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李眠玉没搭理他,拉着燕寔的手往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