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留在她身边的人都撤回来,一个不……只留下两个护着她,从此以后,无论任何消息,不必再禀告朕。”
不见不闻,他自能稳坐泰山,与她再无干系。
第51章 他的夫人。
几日后夜里,太极殿内烛火幽幽。
君王伏案执笔,直到夜深人静之际,方才撂笔揉额,躺在了东配殿内卧榻之上,合目休息。
晚来风急,一股带着土腥的潮意入了殿中,豆大的雨点紧随其后,噼里啪啦落了了下来。
雨声中,李珣想起了那些以为不会记得多久的事,还亲眼看到阶下跪了两人,一男一女,在他面前行礼谢恩。
那娘子……或更该称为夫人,挽着个温婉发髻,眉眼柔美如画,捂着隆起的腹处盈盈下拜,抬眉时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感激与欣喜。
“多谢陛下愿意成全臣妇,臣妇才有今日,特携郎君从岭南前来谢恩,望陛下千秋万岁,福寿无疆。”
许是还不惯腹部的变化,她身形略略不稳。
身旁郎子赶忙从后扶住了她的身子,柔声道了句,“小心,你还怀着孩子……”
正说着,高踞宝座之人脑弦一崩,大步而下,一股疾风般到了两人面前,喘了阵粗气,见两人贴得仍那样紧,更有甚者,似是怕他,那人瑟缩着躲进了身旁郎子的怀抱,怯怯地叫了声郎君。
他看着无比刺目,直接将那郎子的手从那人腰侧一把拽开,抱起了那人往内殿而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那人吓得失色,在怀里挣扎得厉害。
身着龙袍之人不语,只是不容置疑地掌着她的身子,将满身的柔骨紧紧压在身前,直直朝帐内而去。
“脱!”
他将她丢在绣床上,目光猩红如血。
“你答应过我的,陛下,你说过的……”
见她不住摇头,缩着脚儿一直畏惧地往帐内躲,不仅不肯,单只手还始终捂住腹部,护着那个孩子。
他终于失控怒喝,朝她俯身拉拽之时,止不住的戾气倾泻而出,冷冷道:“朕说的是从今往后,和他不许再出现在朕面前,不然,朕不再饶你!”
“不!不是这样!我已有了他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连连推打着他,他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死死抱在怀里,望着她隆起之处,想她方才挂在嘴边的孩子,盛怒之下直接撕烂她的衣裙,低头咬在了她颈侧。
一路吻了上去,直到她下颏、唇畔、饱满唇珠,撬开她的唇关,逼着她仰头纳受,咽下他的赐予。
“和他怎么生的孩子?阿英?”
“是你缠的他,还是他缠的你?”
“定是他缠的你,可对?”
他捏紧她的下颏,一声接着一声质问,力气大得似要捏碎她。
她一次又一次地试着躲开他,两手拍打的动作始终不曾停下,呜咽地哭着让他滚开,她不要呆在这里,要回去。
“你要回哪里去?这里不就是你要来的地方吗?”
他将她转了个身,两手紧紧压在腰后,与她面对着面,眼底怒意浓沉,浑身绷得如铁。
隆起之处就那样堵在了两人之间。
他越发感受到她与他之间隔了个孩子,孩子的生父却不是他。
见她哭声愈演愈烈,仿佛留在他身边是什么不堪忍受之事,一下子冷静全失,携怒带欲,抬起她,抱着狠狠一落,见她乍然吃力蹙眉,泪珠悬在眼角,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他抬手拭去,在她意识过来,脸色急变的那一刻,狠狠抵上了她的双唇,让她再没办法哭出声来。
他明明给了她机会,亲手将她从东宫放离,答应她不再纠缠。
但她也该记住他所说的那些话,别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和那人躲得远远的,爱怎么恩爱便怎么恩爱。
偏偏和那人坐到了他跟前,明目张胆地亲密,妇唱夫随,让他看得清楚分明。
既然如此,他还忍耐什么?
是她违诺在先,从前那些许诺便悉数作废,日后如何,不再随她所欲,全该由他来定夺。
“阿英,若你给朕生个孩子,朕便放过这个孽种……”
他知道她的回答会是什么,便不再等她的回答,只将她抱在身前悬落,不时吮去她的泪珠,让她做了一遍遍他的夫人。
要替他孕育子嗣的夫人。
她本该成为的人。
突然一阵电闪雷鸣,风声骤然增大,撞开了太极殿的大门,暴厉雨声传来。
李珣陡然睁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仿佛还留在那个荒唐不已的梦里,他竟会像个可笑妒夫般,逼着那人怀上自己的孩子,甚至情愿留下那人腹中的孽种,以此作为交换,求着她答应。
他捏紧了双拳,胸腔燃火般,烧灼得无比厉害。
她难道有那般本事?会让他退让到那般地步?
可笑,可笑至极!
但在他怒而起身,薄被滑落之际,却发现了腹下的异样,似被人在脑后重重一击,耳畔嗡嗡作响。
梦中之人,竟真是他。
逼那人怀孩子的,竟真是他。
李珣仰头喝下杯冷茶后,眼底犹是猩红一片,掌上猛然一个用力,径直捏碎了茶杯,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配殿。
“陛下!”
容安发现了殿门大开,举着烛灯闯进来,闻见了浓郁的血腥气,定睛一看,却看见滴滴答答的血从主子的右手落下,赶忙派人去请太医来。
“不必,拿块巾子过来即可,朕没大碍。”
李珣重新坐到了桌案后,右掌在桌上搭着,由容安清理着碎瓷,丝毫不觉疼痛之意,只想着要止住所有荒唐。
别说是大晏君王,就是路上寻常可见的那些凡夫俗子,也绝不会用那样的法子逼着女人怀孩子。
他再是对她失控,也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他无法容许。
殿外的雨声越发密了,风声也越发紧厉,窗纸上噼里啪啦地打上雨点,很快便濡湿一片。
行将湿得发透之时,殿外响起了踏靴之声,程昱匆匆而入,从袖管里取出封未被淋湿的密信,送到了桌案上。
“主子,才传来的消息,晋王在西北反了!”
“怎么回事?仔细说。”李珣一下子压住了所有思绪,用左掌按住了那封密信,神色变得无比冷峻。
雨水从程昱的发间滑入眼中,引起难忍酸涩,他来不及擦便急接道:“凉州发回的密信,在城外发现西北军高举勤王之旗,意欲破城而入。凉州刺史一面周旋,一面派人送来了军情,道西北军与突厥、吐蕃时有交战,胜多败少,以勇猛善战闻名,凉州一州之力恐难以抵挡,情势危急,恳请主子尽快派兵平定叛贼!勿让战火烧至关内!”
“他既然举着勤王之名,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容安!”
李珣脑中过了遍人,让他将兵部尚书、南衙大将军、门下侍郎江越山,还有齐国公叫来,顺便将守着紫宸殿的宿卫另带到西配殿,单独侯着。
等人之余,他问程昱道:“西北军动向,此前无任何消息传来吗?”
程昱忙道:“此前臣与主子回禀过,晋王看中了那位侯爷的掌上明珠,想娶其为妻,臣请主子将其接回上京,前些日子才到,刚赐了婚事。”
他话音刚落,殿外又有脚步声踏来,送进来封西北密信。
程昱递了上去,“请主子过目。”
“你看了说与朕听。”
程昱一愣,这才发现主子右掌裹了手巾,似是受了伤止血,但军情紧急,他未再留神,道了声是后看了起来,而后快语道:“两月前,晋王纳了一贵妾,身世不明,如今已经查实,正是那位侯爷妻室,与那位侯爷风雨走来,在军中素有威望,借由这位夫人晋王收服了西北军,听闻主子继位登基,遂借口主子逼胁太上皇禅位,高举勤王之旗,从西北造反而来!主子,这是西北传来的……”
“不必多说,朕明白你的意思,他们如今送来了消息,算不上迟。”
齐国公府得了召令,府门一开,便冲出一骑飞马在朱雀路上狂奔,赶在众人前到了太极殿。
陆原大步走入,行了礼。
李珣坐在案后,道免礼,见他淋雨后的狼狈之态,顿了顿道:“此事急发,容不得耽搁,尚有几位爱卿在路上,还请陆卿见谅,暂且忍耐。”
陆原道不敢,“万事以陛下事为先。”
李珣嗯了声,又等了会儿,见雨大风急,知道这般雨况路上马蹄容易打滑,等人来全尚要一会儿。
又从齐国公府想到了谁,眼中有过一丝波动,看了眼陆原道:“待会事议完,陆卿回府之后,须得告诉家中诸人,上京此后数月戒严,除非朕亲许,否则不许妄离京畿半步,可明白?”
陆原“这……”了一声,惊疑地看着他,一时未应。
李珣不曾追究,只冷淡道:“正事而已。”
第52章 到底死心与否。
直到众人来齐,陆原站在一侧听全了来龙去脉,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要急召他们入宫。
晋王领着西北军名为勤王,实则造反,想要自己坐上这个皇位,陛下这是起了赶尽杀绝之意,想要用兵动武,将晋王彻底剿灭殆尽。
他的军功一多半是在北边时候立下,将他叫进宫中,只怕……
果然,随即他便听见。
“陆卿,朕有意命你为陇右道行军副元帅,亲往凉州平定叛贼,朕于各州就近督战,你意如何?”
军中之人,听命办事为先,陆原神色一凛,不曾丝毫犹豫便应承下来,笃声道:“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等他回到国公府,雨已经停了,天色微微发亮,湿润的雾气中有股寒意,透过湿衣止不住往怀里钻。
他赶到上房,正要进去,侍女见了急忙拦道:“国公爷,昨夜小姐听见了动静,知道您出去了,来上房陪了夫人一宿,眼下还歇在里头呢。”
陆原没时间在家中多加逗留,不得不支使侍女道:“那你进去里头,将夫人小姐叫醒,就说我回来了。”
床帐内的薛明英隐隐听见有人说话,本就没怎么睡着的她披衣坐了起来,正好撞见进来想叫她的侍女。
“小姐醒了?正好国公爷回来了,叫我进来叫醒夫人。”
薛明英看了眼里侧,见母亲还好好睡着,想着母亲昨夜辗转反侧,明明就是心里存了事的样子,好不容易才睡着,便朝侍女轻摆了摆手,让她别出声先出去,自己下了床榻穿好衣裙,来到了外头见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