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锦淡然道:
“瞧不出来才是好事,你这般回复你爹就是。”
厉书佑知他素来有谋算,不思其他,点了点头。
湖面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也传来了隔壁几个男子的说笑声。
“听说,今日贤妃娘娘生辰宴,也有为曦和公主选驸马的意思。”
“怎么,你瞧上公主了?”
“做皇家女婿限制颇多,就连纳个妾都不容易,我才不愿呢!”
“除非,公主生得跟天仙一般美!”
一人忙道:
“公主倒是罢了,今日她身边那姑娘,倒是个绝色美人,你可知是哪家的?”
“可是穿绿裙子的那个?贤妃娘娘不是说了么?那是章齐侯府纪家的大小姐,如今是公主伴读。”
“章齐侯?唉,没落是没落了些……不过……”
“不过什么?”
“你说呢?哈哈哈……”
厉书佑见晏时锦说着话突然沉下了脸,诧异道:
“子睿,怎么了?”
候在一旁的紫电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抱拳道:
“世子,属下去瞧一瞧。”
说罢,他迅速离开,不多时,岸边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一道鸣镝声。
这是京卫司特有的传递讯号的声音,晏时锦一听便知晓,是紫电发出的,信号的意思是求救,他不及思索,在厉书佑怔然的目光中疾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第54章
纪云瑟按照赵沐昭的吩咐,引着几位给夏贤妃行过礼的公子哥儿前往汀兰榭。
相比刚才那几个斯文不说话的,这几人明显放肆一些,不时看她一眼窃窃私语就罢了,其中有个着花青色长衫,手持着湘妃竹骨扇的男子,一直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她。
纪云瑟心下一沉,莫非又是夏贤妃的什么诡计?端阳那日她虽做得算周全,但夏贤妃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结合刚才在长春宫的异样,事出反常必有妖,定是找她算账来了。
否则,平白无故的,为何偏让她引着男宾去席位上?
但是这里大庭广众之下,能对她
做什么?
刚行至岸边的卵石径上,纪云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汀兰榭,抬手指过去,客气道:
“几位公子,从这儿一直沿着□□走,过桥就到了,我还需回去寻公主,就不送了。”
其他几人向她微微颔首后便自去了,只有那执扇男子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轻呼一声,道:
“欸,我的玉佩怎的不见了?”
“姑娘可曾瞧见?”
纪云瑟摇了摇头,道:
“不曾,或许是掉路上了?”
那人道:
“可是刚才我还握在手里呢!应该就落在这附近。”
“姑娘能帮着我找一找么?此物乃家中祖传,丢不得。”
纪云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客气道:
“公子自己找吧,我也不知你的是什么样的玉佩。”
她转身要走,又被男子挡在前,深深做了个揖,道:
“在下初次入宫,不熟悉路,还请姑娘帮忙,杨某感激不尽!”
纪云瑟听他如此说,又见他的神色似确实有些着急,想着这里许多人看着,她只是帮他寻个物件,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事,无奈只能四下里帮他找起来。
突然,她看见岸边的两块太湖石缝隙中有道光亮,仔细一看,果然是一块玉佩,便指向那儿,道:
“你看,是不是那个?”
那男子凑过来看了看,诧异道:
“在哪儿?”
纪云瑟走近了一步,又指了指,道:
“那里。”
男子似依旧没瞧见,前后左右地寻摸:
“哪里?”
纪云瑟心道他这是什么眼神?她有些不耐烦,想着赶紧捡了给他,竟一时没有思索太多,便径直走上前,刚要俯身下去帮他拾起,却突感背后一个力道传来,她被毫无防备地推下了水!
男子环顾了一圈,见并未有什么人注意,突然似心急地高呼了一声:
“纪姑娘小心!”
“我来救你!”
随即也扔了折扇,跳入湖中,岸边的几人闻声转过头来,都发出了惊呼声,胆小的贵女们更是吓得尖叫连连。
紫电寻到纪云瑟时,看到的就是她和威远伯家的庶子,那位京中出了名的膏粱纨绔杨家三郎,先后落入湖中的场景。
他不及思索,吹响鸣镝后,纵身跃入湖中。
晏时锦冲出汀兰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靠近对岸的水面上,有一道浅绿的衫裙漂浮着,伸出湖面的两只手一起缓缓下沉,他立刻跳入湖中游了过去。
紫电见自家主子及时赶到,便在水下拖住了欲靠近纪云瑟的杨三郎,直到他呛了好几口水,将将要窒息溺水时,方松开了他。
赵沐昭正好领着一帮贵女过来,飞快地出现在湖边等着看热闹,果然不多时,就见纪云瑟被人救了起来,但看那男子衣衫的颜色,和高硕的身材,怎的不像是早已交待好的杨家三郎?
待那人抱着纪云瑟上岸,赵沐昭定睛一看,见他素来峻肃的脸更加沉戾,倒让她目瞪口呆,竟然是……从不多管闲事的晏时锦?
随即另一边,如同一滩烂泥般的杨三郎也被紫电拖上了岸,扔在一旁,有长春宫的内监闻讯过来,紫电拂去身上的水草,丢下一句话离开:
“这般水性,也敢下水救人?”
晏时锦无视一路惊诧的围观目光,将纪云瑟抱到最近的漱玉斋,寻了一间厢房把她放下,便吩咐跟过来的青霜:
“去叫太医。”
“把沈绎找来!”
纪云瑟自不会水性,被那人推入湖中后,只觉瞬间窒息感传来,呛了好些水。她拼命想往上钻出水面,不料却越挣扎越往下沉,直到失去知觉。
等她恢复些许神志时,只感觉有人不断按着她的胸口,有一阵一阵的疼痛和压迫感,随即,还一直向她口内吹气,但她意识模糊,昏昏沉沉,无力睁开眼。
见少女剧烈咳嗽了几下,恢复了呼吸,晏时锦终于松了一口气。门外传来一阵争执声:
“我是太医,救治要紧,为何不让我进去?”
青霜道:
“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沈绎气急之下音量不自觉加大:
“人命关天,你们怎能……”
“让他进来!”
晏时锦蹙眉道,话刚出口,一个浅衫人影已经闪入,不及他说话,晏时锦侧身让开,声色不悦:
“你会治病,我也会救人!”
“去看看她。”
沈绎看见床榻上的小姑娘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根本无暇与他辩解什么,立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切住脉后,方放下心来。
夏贤妃扶着宫女的手,和赵沐昭随即赶了过来,疑惑道:
“究竟怎么回事?”
“云瑟她,无碍吧?”
直到亲眼见晏时锦全身湿透地站在床榻一侧看向纪云瑟,夏贤妃方信了赵沐昭说的话,不禁皱紧了眉头。
她曾想过,就算不是杨家三郎救起纪云瑟,但今日宾客众多,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会水性的,那丫头要么直接淹死,否则定是由哪个男子把她捞起来。
哪怕是个侍卫,不管那人是否婚配,她都有法子一口咬定两人肌肤相亲,让那男子赖上求娶。无论成不成,都能污她一个身子不清白,断了她入后宫的路。
谁料到会是晏时锦?!
这位世子爷素来秉公无私欲,对女子更是八风不动的寡淡,更别说他身份尊贵,除了太后和陛下,根本不买任何人的账!
故而就算刚才她们一群人眼睁睁地瞧着晏时锦救下纪云瑟,一路抱过来,还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许久,却没人敢置喙这位京卫司指挥使半句!
不过,夏贤妃也不可能助那丫头搭上这位国公世子,不是便宜了她么?
沈绎正在凝神为纪云瑟诊脉,门外还聚集着一些看热闹的命妇贵女,夏贤妃平静了思绪向晏时锦道:
“子睿,辛苦你了。”
晏时锦目光扫过神色复杂的夏贤妃,淡然颔首:
“娘娘客气了。”
他看了一眼跟过来的丁香,认出她是纪云瑟身边的宫女,遂吩咐道:
“去给她寻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换了,以免着凉。”
“是,大人。”
见她含着泪应声出门,晏时锦掠过夏贤妃和赵沐昭等人错愕的眼神,径直步出门外,旁若无人地高声吩咐青霜在此守着,直到纪云瑟醒来为止,若是有何异样,即刻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