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前了一步拉着庄氏的手臂摇了摇,道:
“不知老祖宗可愿意陪孙媳走一趟,去瞧一瞧大嫂?”
庄氏听闻,瞬间沉了沉脸,成婉思识趣地微微叹气,弱弱道:
“对不起,老祖宗,是孙媳唐突了,怎能让您纡尊呢?”
“听闻今日大嫂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瞧,还是孙媳自个儿去吧!”
庄氏听到这个,倒是顿了顿,她不喜纪云瑟是真的,但对于晏时锦的子嗣,她却不得不关注,便道:
“也罢,去听听太医怎么说。”
成婉思飞快地答应了一声,随即扶着她出了门。庄氏虽已年过花甲,但精神体力充沛,脚步也利索,不一会儿,二人便行至了清珩院。
外院的小厮见庄氏亲自过来,正要入内禀报,却被成婉思拦住,道:
“大嫂在诊脉不好喧哗,我和老祖宗直接进去吧!”
一行人步入内院,果然见日常服侍纪云瑟的两个婢女,还有陈嬷嬷都在屋外忙碌,成婉思心中一阵窃喜,对欲入屋内传信儿的陈嬷嬷道:
“不必打扰太医看诊,我与祖母瞧一瞧大嫂就好。”
她还特地压低了声音,庄氏倒是察觉了一些不对劲,哪有宅院内的媳妇见外男不留几个人在屋子里服侍的?
她见陈嬷嬷还欲开口说话,一个眼神过去制止了,随即沉下脸,松开了成婉思挽过来的手,向身旁的李嬷嬷示意径直推门。
门骤然被推开,里面的人似吓了一跳,成婉思也愣在了当场。
第104章
万氏用了早膳后,就到了清珩院,纪云瑟早听到报信,穿上一件家常的素锦衣裳出来相迎,万氏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颇有几分心疼,道:
“哎哟,你身子不适,就别走这些虚礼了。”
她昨日从娘家回府,便听说了福欣堂的事,带着些许歉疚,道:
“都是老三媳妇太过鲁莽,害你受委屈了。”
纪云瑟让着她在堂屋主位坐下,又吩咐了效猗上茶,才自己坐在她身侧,道:
“不能怪三弟妹,是我自己没福,亲娘走得早,继母又…咳…咳…”
万氏忙拍了拍她的背,道:
“好孩子,别这么说。”
纪云瑟低低咳了几声,朝她面露感激:
“幸好有世子怜惜,嫁入国公府,又有婆母这样疼我护我,可偏生,我这身子又不争气。”
万氏安慰她道:
“你年纪还轻,有什么不能调理的?”
“不过是吃两副药的事,不必担心。”
“儿媳明白。”
纪云瑟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又道:
“不过,婆母您千万别怪我。”
“昨日,我还与世子说,国公府中馈的重担,我恐是接不了,还得继续辛苦二弟妹呢!”
万氏怔了怔,晏徇的确在晏时锦筹备婚事时与她提起过,等纪云瑟进门,中馈就该交给这位世子夫人,若再让老二媳妇管着,不成体统。
万氏自是不愿,她从前当家时,事事受婆母庄氏的掣肘,除了累死累活地操心,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就连给自己远方亲戚弄个采买的活儿都做不得主。
好不容易等庄氏老了不再过问,如今管家的二儿媳薛氏又是个懂事识礼,事事来请她这个婆母意思的孝顺孩子,她还没享受到媳妇熬成婆的几日好处,就要将这肥差拱手让人,
万氏的确心有不甘,但再不甘也无可奈何,毕竟晏时锦才是不可撼动的世子爷,这硕大的家业日后也是他的。
如今听纪云瑟如此说,她实是有几分窃喜,忙握着她的手劝慰道:
“好孩子,别说这个,养好身子是首要的。”
纪云瑟点点头,浅笑一声:
“能遇上您这样的婆母,是儿媳的福分。”
“昨日,我还与世子说,若是我俩搬出去了,第一个舍不得的就是婆母您了。”
万氏诧异道:
“你们…要搬出去?”
“此话何意?”
纪云瑟似才发觉自己说快了嘴,忙捂着,摇摇头,道:
“哎呀,我…我不是…”
见她投来无辜求救的目光,万氏大概猜到了几分,忙拍拍她的手背,道:
“无妨,我不告诉国公爷就是。”
她知道晏时锦身为陛下亲外甥,私产庄园有许多,他既做了这番打算,总是要跟家人提起的,万氏自不能插嘴。
不过,若是他们单独立府出去,有陛下的隆恩赏赐,日后定不会再回来,那这边老宅和泽辉园,就能留给她的两个儿子了。
纪云瑟扫过万氏明显要加深的笑纹,道:
“多谢婆母。”
她们也算各取所需。
不多时,效猗来报,宫里的太医来了。万氏便起身要离开,纪云瑟忙拉住她,道:
“婆母别急着走,这位沈太医医术精湛,最擅针灸,儿媳看您似时常肩膀疼,不如让他给您灸一灸。”
万氏不得不感叹这姑娘就是与她投缘,比起老二媳妇的严肃古板,和老三媳妇的娇气霸道,处事说话方方面面让她满意不说,连她偶尔揉肩的动作都注意到了。
盛情难却,万氏留了下来,纪云瑟还贴心地吩咐崇陶效猗去准备针灸后喝的姜汤。
庄氏和成婉思闯入时,万氏已经扎过了针,沈绎正在为她艾灸,纪云瑟亲自持了一根艾条与万氏的婢女一左一右灸她的风池穴。
“呦,大嫂怎的白日里也不留个人在屋子里伺候着,就这么……”
成婉思的话在看到万氏的那一瞬戛然而止,屋子里寂静了几息,纪云瑟十分诧异地先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成婉思,再看了一眼怔然的万氏,才忙着放下手中的艾条,挪着步子过去给庄氏行了个礼:
“不知祖母亲自过来,未曾远迎,请祖母恕罪!”
庄氏久居内宅,什么事没经历过?目光从几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明显吃了瘪的成婉思身上,大致就明白了几分,神色如常,道:
“听闻你请了太医来瞧,我来看看。”
万氏听到成婉思的话,蹙了蹙眉,先起身到庄氏面前,笑道:
“母亲怎的亲自过来了?”
“云瑟见我时常肩背疼,特地让太医先给我瞧一瞧。”
“这不,沈太医好医术,就这一会儿工夫,媳妇竟好了许多。”
成婉思讪讪吐出几个字:
“原来…是母亲在这里…”
万氏看她这番模样,再蠢也猜到了缘故,不禁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也不想护着她,直言道:
“否则你以为呢?”
庄氏不想趁了纪云瑟的愿,向万氏道:
“好了!”
“婉思也是一片好心,关心她大嫂,特地过来看望。”
她看了一眼纪云瑟后,道:
“既然没什么事,咱们走吧!”
在太医面前,还嫌不够丢脸?
成婉思心中忿闷,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扶着庄氏离开。
万氏刚得了纪云瑟的多番示好,自己的媳妇却如此陷害她,哪里还有脸多留,悄悄附在她耳畔,表示定会为她做主后,也跟了出去。
纪云瑟送走了她们,回来就瞧见沈绎背负双手立在那儿,面色微黯。她耸了耸肩,露出一抹歉意的笑:
“夫子,对不起,我……”
沈绎叹了口气打断她:
“我不是气你想说的利用,你能想到找我帮忙自是好的,我义无反顾。”
“只是……”
“唉,罢了!”
他坐在一侧的圈椅上,将小软枕向她的方向推了推,道:
“我先看看你的脉。”
“我没事,都是装的。”
纪云瑟隔着案桌坐下,压低了声量,道:
“今日请夫子过来,是想问问,夫子可记得当年我祖母的脉象,是否与太后娘娘的有什么相似之处?”
沈绎伸向软枕的手一顿,敛眸道:
“为何突然这么问?”
纪云瑟没有瞒他,将李妃所言和自己查到的异样都说了一通,道:
“夫子还记得么?太后去世时,我也曾问过您,她老人家的病情是否有可疑之处,如今看来,李妃就是想告诉我这个。”
沈绎没有答她,只问道:
“既然世子知晓,你为何不直接问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