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是日天朗气清。
与玄于书斋坐读。
玄读书专心,我不专心。
见盘中有酸果,心生一计。
先喂其蜜饯,再向其讨娇。
英雄难过美人关。
玄欣喜,戒备全无。
酸果如毒药,教玄如妖怪显形般翻腾。
事过,玄满目哀怨。
我忍笑,言此举乃警惕其切勿轻信他人,大恩无须谢。
玄气恼不已。
其四:
今日与玄闲玩升官图。
途中玄有事,坐听章禀报个中事宜。
我独自掷骰子,一路升官。
待玄空闲,回首,见我已官至侍郎。
玄叹笑,言我无法无天,竟在其眼皮底下作弊。
我淡然应付,解释皆因其停职禁足,故此一步不动,而我步步高升,青云直上。
玄无奈,此局服输。
…………
棠惊雨本在临摹书法,听着谢庭钰拿到书册后接连不断的嗤笑声,不免觉得有些脸热。
再也写不下一个字,只好搁笔。
她想要将其抢回来。“我就是随便写写。”
谢庭钰眼疾手快地拿开《绵绵》,另一只手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一双含笑的熠熠星眸直直地看向她,他的语调里都染着浓浓的笑意:“你这写的哪里是什么《绵绵》?我看这分明是《淘气记》。”
“哪有。”她低眸,竟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安静无声,唯觉喜悦四散流淌。
她慢慢抬眸,与他的视线撞上。
他的目光一直没挪动过。
秋起清风薄薄寒,穿堂入室卷轻幔。
青炉暗燃幽幽香,倾情对望意缱绻。
心照不宣般,二人相拥亲吻。
秋衣如风中黄叶般件件纷落。
斯人情浓,烈火焚干柴,翻云还覆雨。桃花深径溪流通,木舟推行云梦泽。
娇无力,匆匆拒。傲然立,不怜惜。急急慢慢,深深浅浅,颤颤惊惊,春潮难歇。
凡尘俗世全忘却,两身只做连理人。
*
今日有一桩奇案。
城西有一名刘员外,刘员外的续弦与其小妾趁其外出游玩数日携手奔逃,卷走家中银两数千。更令人惊奇的是,二人还在此之前给刘员外下毒,要其断子绝孙。
刘员外大怒,花重金悬赏二人行踪,且要大理寺协同办案。
一问下人才知,原来这刘员外常年拈花惹草,酷爱酗酒打人,夫人与小妾早有不满,于是联手做局,求得自由。
下人们还说,夫人与小妾感情甚笃,经常同床共枕,喁喁私语。
谢庭钰看着案卷上的笔录,总觉得哪哪不对劲。
他走出廊亭透口气,正好瞧见对面的走廊里,严飞凝拉着棠惊雨的手,二人有说有笑,好不愉悦。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陆佑丰拉住谢庭钰。“你干吗去?这一堆事儿呢。”
谢庭钰愤然道:“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女子手牵手,这像话吗?!”
陆佑丰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平淡道:“这飞凝也不是外人啊。”
谢庭钰几乎要叫出声。
【她就是外人!!】
陆佑丰:“行了,现在干正事儿要紧。”
满脑子只有正事的陆佑丰,将满脑子只剩风月情事的谢庭钰强行拖走,去办正经事。
第60章
修撰著书没有这么简单, 因此这个翰林院,棠惊雨还得去好长一段时间。
幸而不必天天去,三五天去一趟即可。否则依她的脾性,怕是该不愿了。
一来一回, 她便与苏崇文相熟起来。
今年深秋, 还是在昭阳山下, 她与苏崇文再次成为策马比赛的对手。
苏崇文当她旁边的谢庭钰不在似的,笑意盈盈地跟她说:“今日我若赢你,你要为我画一副松鹤图。”
“这——我画技倒是一般。”
“我要的是你的心意。”
谢庭钰一脸阴沉地盯着苏崇文。
“好吧。”棠惊雨答应道, “若是你输了, 我要你手里的那只错金银蟠虺纹熏香炉。”
“你——那只熏香炉我前两日才到手,还没有焐热……”苏崇文无奈叹笑一声,“成,都依你的。”
一番话说得实在暧昧。
“苏崇文——”谢庭钰目光冰冷地怒视眼前的男子。
棠惊雨攥着他的衣襟, 让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轻巧打断他即将出口的狠话, 浅笑着对他说:“玄之,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轻叹一声, 他抬手拢了拢她脖颈处的雪貂毛领, “输赢不重要,一切小心。”
“嗯。”她朝他笑着点了一下头。
去年因他的缘故,连累她错失头奖, 今年他特地抽空一路陪同。
谢庭钰站在终点的高台上遥望纵马山林的棠惊雨, 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深秋山风瑟冷, 心里却是暖的。
棠惊雨骑着高大的骏马冲过终点的红绸线,毋庸置疑的第一名。
她下马后,随手将马鞭一丢。一旁的霜夜轻松接过。
她匆匆跑进他的怀里。
一路上的山风将她的脸颊吹冷。
谢庭钰松开怀抱, 先给她戴好防风帽,再将她那双冻红的手包进温暖干燥的掌心里,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问:“今日可开心?”
“开心。”她笑得很开心。
“那便好。”
阔别一年,棠惊雨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名与那块上好的鹿肉,还有意外之喜的错金银蟠虺纹熏香炉。
临近黄昏时分,德善行宫的东院厢房。
谢庭钰坐在树下的摇椅里闲闲翻书。
严飞凝带着表兄今日狩猎得来的野鸡山兔和父亲给她的鲜蔬脆果,前来寻棠惊雨。
“庭钰,蕤蕤呢?”严飞凝问。
谢庭钰心口一跳,表面尽量保持平静地说:“进山里玩儿去了,还没回来呢。”
严飞凝孤疑地看他一眼,早知他脾性,当即回道:“不可能。你这么喜欢腻在她身边,你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也在。”
严飞凝边喊着“蕤蕤”,边往屋里寻过去。
棠惊雨确在屋里,她在纠结披哪件斗篷好,听见严飞凝的声音,连忙出声回应。
方才一见严飞凝进屋,谢庭钰即刻合上手里的书,起身匆匆跟上去。
他站在屏风外听里间的两位女子说话,听她们相约一会儿要在院里烤肉吃,相谈好不愉悦。
他心想这可不行,必须要再找一个人过来分散严飞凝的注意力,不然她与棠惊雨黏在一起,焉有他插话的份?
谢庭钰离开前叮嘱莲生,切记不可让她二人过度亲密。
莲生疑惑,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她二人的何种行为算是“过度亲密”?
莲生看向眼前靠在一起笑说鹿肉是策马比赛赢来的棠严二人,凝眉纠结这算不算主人口中的“过度亲密”?
那厢的陆佑丰正无聊,想着不如小睡片刻,再起来用晚膳。
他这刚闭上眼,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急促地赶来。
他没睁眼,舒适地躺在被窝里,听着人快到床边,懒懒地说:“我要睡觉,非要紧事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