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来,竟在下一瞬听见被呛水的绝望喊救声。
“救……命!”
如此,彻底打碎这小船上被晏闻筝以恶劣凶残编织的温情假象。
阮流卿瞪大了眼睛,方才那分明——霜儿的声音!
她为何会落水!
似水涟漪总算掀起骇浪,她急切从晏闻筝怀里出来,心急的砰砰跳,眼泪亦淌了出来。
因太激烈急切的动作,酸楚的身子更如被刺一般辣疼。
可她都顾不上了,她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救霜儿!
可晏闻筝拦着她,根本不由她从他怀里退出去,她挣脱不开,狼狈又绝望的哭出来。
“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阮流卿歇斯底里的哭喊,“你放开我!放开我……求你了。”
可她已经如此,偏生晏闻筝却冷血无情的睨着她。
“你就打算这样去救?”
目光落在她身上,倒映出雪色。阮流卿流着泪怔然呆滞,连被箍在他怀里的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是啊,她救不了。
她不会水,此刻自己这毫无遮掩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出了隐蔽的船舱去救人。
空白的锵鸣声响起脑海里,阮流卿苍白着脸,泪大颗大颗的滚,眼眸通红,“那怎么办?霜儿是我唯一的妹妹,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她怔怔绝望的重复,攥紧晏闻筝的手,似如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晏闻筝……晏闻筝。”
一声又一声,晏闻筝从不是大发善心之人,素来都是他杀人,何时旧过人。
他眉微挑了挑,虽好整以暇的看着,可眸中神色却愈发复杂。
须臾,他沉下眼来,亦掩去眸中复杂神色,
“在这等着。”
第33章 会疼“人也救了,这次不闹了?”……
阮流卿听见了,睁着一双通红的潋滟水眸望着他,愣过一秒后,朝他道:“你一定要救她回来。”
声音带着哀求,又似走投无路的孤注一掷。
晏闻筝没回她,微挑了挑眉便随意扯过地上散落的衣物裹束着自己,姿态矜贵,弯身将大半身子探出船舱。若如这般姿势,但足以能执起手中暗器朝不远处的画舫掷去。
锋锐的利器在他手中,倒映折射着月光的光辉,在此刻变得冷白刺眼。
宛若破秋风之势,裹挟着凌厉的杀意“锵”的一声深深又精准的扎进了画舫的栏杆之上。
染着红漆的木屑碎成粉一般扬在江面。
而与此同时,一直立在画舫上暗中保护的黑衣护卫见此,神色一凛,回望过去,精准又快速的锁定自家主子所在的位置,得了晏闻筝救人的眼命后,顿时化作黑豹一般跳进了滔滔的江面。
这些,阮流卿都不知道,她只害怕的抱紧自己,身子不住的颤抖。
她好怕,妹妹死了,她该怎么办?母亲又该怎么办?母亲而今在吃人的阮府里,只有妹妹陪她了。
若窒息一般的惊恐将她席卷,她觉得越来越冷,冷得全身发麻。
不知不觉中,晏闻筝已回到了窄小的船舱。
太过高大的身影将明晃的琉璃灯遮挡,笼成一片骇人的阴翳。
有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若在平日,阮流卿又当警惕晏闻筝要如何折磨自己,可而今……
她哭着将手伸过去,却因为身子无力匍匐在了他脚边。
她再顾不得其他,苍白的柔荑紧紧攥住晏闻筝的衣袍,“霜儿怎么样了?”
可晏闻筝仍旧高高在上的姿态,冷漠欣赏她的痛苦,在背光中,精致锋利的轮廓更新地狱里的黑罗刹一般可怖。
这一切直到外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王爷,人救上来了。”
阮流卿听罢,蝶翼不禁一颤,淌下一行泪来,竟有些喜极而泣,绝望的瞳眸在此刻总算焕出光亮和希望。
她喃喃着,“霜儿……”甚至想穿戴好衣裳出去看看。
可在毛毯上无端搜寻一阵,只能捡起碎屑的锦衣布料,肚兜被扯断了,藕粉的色泽之上竟还有浓稠的白腻,其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色。
她愣愣的举在手里看着,懵懂着迷茫着,却又一瞬明白了什么。方匆匆忙忙的遮掩,却一举被晏闻筝夺了过去。
“啧。”
他挑眉看着,神色恶劣的不像话,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染上了那恣睢扭曲的气息。
阮流卿吓得哆哆嗦嗦,更
又羞耻的嗫喏:“晏……闻筝……”
他更刺入骨髓般的冷冷嗤笑,“怎么?方利用完便不会叫人了。看来这舌头是真不想要了。”
“不是。”阮流卿瞳眸无助又惶恐。
“那是什么?”他冷冷打断她开口,握着她的后颈紧紧锁着她,阮流卿心系着刚被救起来的妹妹,没有心思周旋,别开了脸。
可后颈被掐的力道加紧,晏闻筝迫使她迎接他的暴戾气息。
“看样子是还想翻脸不认人了?”
声音阴沉冷肃,话语里更含了无尽戾气。
阮流卿哭着喊出来,“我只是想去看一看霜儿。”
她止不住抽泣,却知道此刻若是无理哭诉,只会适得其反。
晏闻筝是会发疯的,大发善心的救了人,亦能再一个眼神将人扔回水里去。
更何况,霜儿得救,确实是因为他。
如是,阮流卿学会了讨好发软。抬起泪眼朦朦望着他,“筝哥哥,筝哥哥。”
“我不放心霜儿,她刚从水里救出来,还不知是死是活……”
“活的。”
男人蹙着眉,颇有些不耐烦,幽深的黑眸仍直勾勾的盯着她,沉出一片暗色。
阮流卿愣愣看着,咬了咬唇瓣,知道自己再执拗下去,晏闻筝定会被激怒。
她敛下首,竭力压下去心底对霜儿的忧切,一双纤嫩手儿不自觉揪在晏闻筝的衣襟上越来越紧。
空气中一阵沉寂,晏闻筝也未说话,只落在她头顶的那道视线愈发如有实质的烫灼。
他在等,等她接下来的选择。
阮流卿吸了吸鼻子,不住的点头,“好好,既如此,那般是好的。”
娇糯绵绵又沙哑的声音重复着,是在说服自己。
说完了,又哆哆嗦嗦着将自己埋进晏闻筝的肩头,乖乖趴着。
“筝哥哥,多谢你。”
她轻声说着,姿态极尽依赖和黏人,而更显柔弱和娇下的几个字分不清真情,但对晏闻筝的感激之情是真的。
“多谢你。”
她又重复了一遍,却在无助和不安的此刻感受到了些别的什么。
好烫。
亦好生的……
她说不出口,残有泪痕的脸儿呆滞一瞬,湿漉的眼睛睁着没眨,只下意识的往晏闻筝的肩头埋得更深。
她掩耳盗铃的想,如此,应当能蒙混过去。然她忽略了晏闻筝的可怕和恶劣。
竟刻意抓过她的手过去,一瞬触碰便如碰了火一般。
阮流卿下意识想抽回手,可却被晏闻筝蛮横的带握在手里。而与此同时,晏闻筝亦阻挡了她所有的退路。
大掌轻而易举一揽,握住她光滑的肩膀,将她贴得他更近。
“那卿卿打算如何谢我?”
声音隔得很近,亦很暧昧,热息洒在耳垂,更遑论唇瓣若有似无、刻意的吻过。
阮流卿浑身不可控制的发软,亦思忆起不过半个时辰之前那些不可言说的亲密。
可太疼了。
现在都还是疼的。
她哆嗦着唤他,“筝哥哥,”整个手心却如被烤出了汗。
细密湿烫的吻落在耳后,又寸寸蔓延,落在了颈项。
晏闻筝孜孜不倦的品捻着,只鼻息更渐加重了些。
“筝哥哥……”
她又唤了声,声音更含了些哭腔,听起来甚是可怜无助。
晏闻筝吐出玉珍粉珠,望着她,黏稠的暗色铺天盖地,轻而易举的攀折她邻近船舱的门口。
外面看不到里头,可她却方能从那个角度清清楚楚的看见明灯璀璨处被救起来的霜儿——
被阮流泱搀扶着。
虽是脸色有些白,可到底恢复了生机。
阮流卿目光灼灼,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贪恋的仍想再看两眼,却又被不由分说的带着抱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