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恨不得宋砚辞再冷血一些,再薄情一些,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刀枪不入了。
她是不愿与他在一起,但她也从未想过他真的会死。
他们三个人,宋知凌已经不在了,她不敢想若是宋砚辞也不在了……
姜稚月的呜咽声悲戚,压抑地回荡在房间里。
忽然,床畔猛地传来兵兵乓乓的响动。
姜稚月猛地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太医举着一双满是鲜血的手跑过来,对褚屹道:
“快!快去找人参来!!殿下、殿下他……不成了!”
第53章 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绣鞋……
姜稚月的身子猛地一晃,一下子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一股凉意猛然间将她緊緊包裹。
她怔愣地盯着床上宋硯辞的身影,低声喃喃:
“不会的,执玉哥哥不会的……”
褚屹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要转身出门,常乐重喘着推门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
“给、给,参汤、人参都有……薛神医也请到了!”
几人七手八脚又一涌去了床边。
褚屹看了姜稚月一眼,猶豫道:
“夫人如今身子刚保住,要不就先回去休息……”
姜稚月摇了摇头,竭尽全力张了几次嘴,艰难找回自己顫抖的声音:
“褚大哥去帮忙吧,不用管我。”
褚屹沉默了一下,出去吩咐了句什么,进来后就也去了床边帮忙。
姜稚月肚子一阵一阵发緊,手指緊紧叩在椅子扶手上,努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此前眼睁睁看着宋知淩被那群逮人包围时的,窒息和绝望的感觉,如惊涛骇浪般再度将她淹没。
她抱着自己的双臂,试图驱散浑身的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度被推开,姜稚月迟钝地抬头,见到门口的錦葵和琉璃,她的情绪再控制不住,忽然小声哭泣起来。
錦葵慌忙过来,一把将姜稚月抱紧怀里,也小声地哽咽:
“对不起公主,对不起,是錦葵回来得晚了,錦葵没能在您身边伺候您。”
姜稚月摇了摇头,早就泣不成声。
锦葵唯恐她再伤心过度,强忍着难过,轻声撫慰着姜稚月,见她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接过琉璃手中的藥碗,小声哄道:
“公主先把保胎藥喝了吧,褚侍卫说你不太好。”
姜稚月闻言,看了眼床边那几人,应了声,接过汤药。
从小娇气的人,此刻也顾不上嫌苦了,端起来便一饮而尽。
喝过保胎药后,姜稚月感觉自己肚子舒服了些。
她猶豫了一下,指了指门口,示意锦葵和琉璃随她出来。
三人去了隔壁房间。
才一进去,姜稚月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们:
“你们此前去哪儿了?可是宋硯辞将你们关起来了? ”
她潜意识里,希望是宋硯辞将她们两人关了起来,这样她还能有理由让自己去怨他,她的心里也才能好受些。
然而她瞧见锦葵和琉璃对视那一眼时的眼神,立刻就知道那个黑衣人说的才是真的。
姜稚月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所以你们是被宋国大皇子掳去了?”
“宋硯辞救了你们?”
锦葵低低应了一声:
“那日驸马出事……我和琉璃就被掳走了,他们用我威胁三殿下,想让三殿下用你腹中的胎儿换我们的命。”
姜稚月握着锦葵的手猛地一紧。
难怪最初,宋砚辞想过让她打掉孩子。
而那次故意用锦葵在屏风后的身影威胁她,也是宁願让她误会他,也不想让她因为起疑心而担忧。
因为宋砚辞料定,她定然不会相信他会对她们怎么样。
姜稚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的心底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自己到底该作何反应。
锦葵见她这样,也不敢多言,默默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撫摸着她的背。
过了许久,隔壁房间的门终于响了。
姜稚月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就见褚屹将薛神医送了出来。
她脚步一頓,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褚屹先是看了她一眼,回头对那薛神医略一躬身致谢,比了个请的手势。
等到薛神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口,他才收了脸上的笑意,冷冷朝姜稚月看来: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殿下那口气是缓过来了,但仍未脱离危险,夫人还是先行回去吧……”
“褚屹!”
姜稚月唤住他要进去的身影,頓了顿,近乎恳求地问:
“能给我讲一讲他去救锦葵的事么?”
“夫人还是等殿下醒了自己去问他吧。”
褚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褚屹……”
姜稚月哽咽的声音里近乎哀求。
褚屹脚步一顿,回头视线在姜稚月和锦葵身上流转了一圈,淡淡道:
“罢了,夫人随我来,我给夫人看样东西。”
锦葵原本想跟着姜稚月一起过去,姜稚月拍了拍她的手,对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留在这里等她。
一个人跟了上去。
进到隔壁殿中后,姜稚月觉得自己心跳得异常快,对于褚屹方才说要给她看的东西分外忐忑。
她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看他从胸口取出一封封了火漆的密信。
“夫人自己看吧。”
姜稚月顫抖着接过那封信,反复拆了几次,才将那封着火漆的信封拆开。
即便信纸折了几折,她仍能看出那时宋砚辞的笔记。
姜稚月的眼泪再度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眼前模糊一片。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用袖子将眼泪擦去,动作颤巍巍地一点一点将那封信展开。
那是一封托孤信。
信不长,却充满郑重,字里行间全是对她的担忧与牵挂。
纵使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他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信中也未有半分流露出过惧意或者退缩。
眼泪一遍遍将眼睛模糊,姜稚月反复看了好久,才将这封不长的信看完。
“他……”
她哽咽了一下,缓了口气,颤着声问:
“他何时写下的这封信?”
“那日,夫人应当知晓,出现在临安宫寝殿外,故意透露出先太子出殡之事的那两个宫人,是大皇子的人吧。”
姜稚月点点头。
这件事也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
“殿下就是在那之后,才决定要出手的,属下曾提醒过他,那时候我们根基不稳,不宜动手。”
褚屹并未将话说透,但姜稚月已经听懂了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
她怔怔地盯着手中的信纸,许久未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褚屹才低沉出声:
“这件事是之前殿下所交代的,今日殿下在救夫人之前,曾与属下说过,这封信如今还奏效。”
褚屹顿了顿:
“如今大皇子一脉在今日已经全部伏诛,再无隐患,若是夫人願意,等属下安排好,就可送您出宫,还是夫人想等您身子好些再……”
“不必。”
姜稚月语气干涩,嗓音像是从哭过后肿胀的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
“我等他……醒来。”
褚屹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说,略有几分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但他到底没多话,只道了声:
“好,属下唤锦葵来。”
褚屹出去后没多久,锦葵和琉璃就抱着松软的被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