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月噘了噘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说的好像我从前多狼心狗肺似的。”
太子轻笑出声,接了她手里的参汤喝了一口,“不错。”
“阿月找我何事?”
姜稚月撑着下巴,看他喝完,这才将那本蓝皮册子拿出来,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指了指上面的名字:
“哥哥给我讲讲这个人吧。”
太子放下碗,神色古怪地盯着姜稚月看了半天。
“其实……”
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才好。
这册子是他给她的,当初也确实希望她能忘了宋砚辞,在这册子上择一佳婿。
但……
他斟酌着用语,看着那册子上男子的画像,“阿月可是当真看上顾思恒?”
“唔。”
姜稚月只当没看出他神色中的犹豫,笑道:
“此人与薛姐姐是表姐弟,又是行武出身,家族世代武将,我若是……嫁给他,他倒也能护我周全不是。”
太子盯着她瞧了片刻,将册子合上,拧眉正色道:
“那日我与祖父的谈话你听到了对不对?”
姜稚月低头扣着指甲,没说话。
“阿月,看着哥哥。”
太子声音微扬,在她看过来后,严肃道:
“孤是太子,这江山社稷有孤与父皇撑着,即便边关战事吃紧,也无需你牺牲自己的幸福来笼络群臣。”
“哥哥说笑了,何来牺牲一说,还是说哥哥对给我所选之人的人品没信心?况且哥哥不是也希望我能走出来么?”
姜稚月重新低下头去,绞了绞帕子,小声嘟囔: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这辈子就不会喜欢上旁人呢?”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说。
方才兵部尚书出去的时候,脸上愁云惨雾,明显不是为了春狩一事发愁。
而且朝中可用的武将多在西北边关一带,江东金陵那边兵力布防确实薄弱,而朝中,唯有顾家善水战。
但顾思恒的祖父顾老将军,以前因先皇听信佞臣谗言而被贬谪,后来死在了流放路上。
是以这一次战事虽紧,顾思恒的伯父却一直称病不出。
太子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最后轻叹一声,松了口:
“罢了,既如此,三日后春狩你也一道跟着去,先去瞧瞧那顾思恒本人再说。”
第10章 “宋知凌你凭什么管我?……
天气渐暖,二月二十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围场上草长莺飞,终于让经历了一整个严寒凌冬的众人,感受到了春日的勃勃生机。
姜稚月身穿精致紧身的大红色骑马装,身披宽大雪白大氅,手握缰绳坐在马背上。
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又飒
爽。
“你总是往武将席上看什么呢?那日你父皇设宴款待英国公,我感了风寒没去,你是不是很失望?”
宋知凌驱马从身后赶来,与她并排,侧首看她。
阳光下,小姑娘白皙的脸颊白里透粉,如明珠生辉、美玉荧光,卷翘纤长的眼睫小扇子似的轻扇,鼻尖小巧挺拔,口如朱丹。
像是一朵绽放的牡丹,比从前更加娇艳。
“嘶……”
宋知凌拉了拉缰绳,面对着她,眉梢一挑,“我发现有段时日不见,你好似……又长大了些。”
姜稚月原本注意力还在远处的顾思恒身上,闻言一愣,转头朝宋知凌看来。
见他目光不住往自己身上瞟,还有眼中那故意调侃的意味,饶是再迟钝,她也缓缓回过味来。
姜稚月猛地捂紧身上的披风,一张小脸涨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扬起鞭子就要抽过去:
“死冬瓜你胡说什么呢?!”
幼时宋知凌比姜稚月和宋砚辞都长得矮,所以姜稚月给人起了矮冬瓜的称号。
这几年他早就窜得比她高过了一头多,不过这外号还是被姜稚月保留了下来。
“哎哎哎夸你呢!”
宋知凌一把抓住她挥来的鞭子,左躲右闪,“我、我错了,我的小祖宗手下留情!”
姜稚月哼了一声,抽回鞭子,看了他一眼,不放心地又把披风裹紧了些。
“哎,说真的,咱俩好久没有赛一场了,来不来?这次我让你先跑。”
“谁要你让。”
姜稚月翻了他一眼,“等会儿再说吧,我这会儿还有点儿事。”
场上人声嘈杂,姜稚月绕过他驱马就走,结果才刚走出两步远,她又忽的顿住。
不远处围栏外的看台上,宋砚辞一人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支金头箭矢在缓慢摩挲。
他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枣红色锦袍,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皮肤白皙健康了不少。
他身上衣衫的两袖还带着玄色臂缚,腿上没盖茵毯,墨发用金冠高束,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要张扬恣意得多,就连眼角那颗泪痣似乎都变得鲜活了。
若非双腿还坐着轮椅,便同场中策马狂奔的儿郎没什么区别。
在姜稚月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注视着她了。
也不知看了多久,摩挲箭矢的指尖被风吹得微红。
姜稚月在他的视线中,忽然无端生出一种莫名的心虚。
她对他扯了扯唇角,低头拢紧披风,匆忙纵马往顾思恒所在的武将席而去。
顾思恒没想过有朝一日,昭华公主会约他去骑马。
他紧张地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公主说去哪,顾某自当奉陪便是,一切全凭公主定夺。”
姜稚月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少年,歪了歪脑袋,随手指了一条路,两人便一前一后地骑马往那边去。
“你不必拘谨,说起来,你表姐是我准嫂嫂,我们还沾着些亲故呢。”
姜稚月语调轻快,甜美的嗓音陪着明艳如光华的眸子,顾思恒只看了一眼便晃了神。
过了半天方回过神应了一声。
“对了……”
姜稚月侧头看替自己清理前头树枝的少年,抿了抿唇,问道:
“你伯父……顾将军的病好些了么?”
瞧着他明显一顿的身影,姜稚月狠了狠心,继续道:
“……我可以让父皇派宫中御医去给你伯父瞧瞧。”
顾思恒慢了下来,低头沉默片刻,强笑道:
“谢公主好意,只是伯父他……”
还没说完,远处忽然骑马本来一个士兵,大声道:
“顾大人!围场守卫出了些问题,陈大人让我过来叫您过去一趟!”
姜稚月一愣,忙让开些,“那你快去吧,别耽搁了差事!”
顾思恒欲言又止了几番,最后对她略带歉意地一颔首,打马扬长而去。
姜稚月愧疚地望着他的背影,小脸鼓了鼓,幽幽叹了口气。
“啧……人都走远了,还在这依依不舍地看呢?”
姜稚月一愣,倏地回头,果然见宋知凌一脸阴阳怪气的样子。
她瞪他一眼,“与你何干,方才的事我还没彻底原谅你呢,你……你拽我干嘛?!”
姜稚月甩了甩手腕,“放手!”
“不放!”
宋知凌也拗了起来,驱马逼近她,“你说清楚,你不会是想招他为婿吧?”
姜稚月蹙眉,一脸不悦,“松开!宋知凌你凭什么管我?!”
“好,我不管你,那我哥呢?!”
宋知凌松开她的手腕,指了指不远处的宋砚辞,“你放弃我哥了么?!”
见宋砚辞看过来,虽然知道隔得这么远他什么都听不见,姜稚月还是又气又急。
她一把挥开他,红着眼眶怒斥: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说我?!”
“我怎么不懂,我……”
“你别烦我!”
不等宋知凌把话说完,姜稚月一夹马肚,重重抽了一马鞭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