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缠:“看不到复仇记的第二册 ,他们宋国公府全都有责任。”
“唉!”徐老板叹气,“现在看来,第二册 怕是没指望了,只盼着宝木先生不要被抓走才好。”
接连走进来的闻重与宋砚二人都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闻重心道,陛下只见到了宋国公的委屈,或许也该听听民间百姓的不平才是。看来,他也该看看那本复仇记了。
而后面的宋砚见到铺中二人义愤填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徐老板看见有人进来了,才停止与阿缠闲聊,起身招呼道:“闻先生与宋公子的棋下完了?”
“还没过瘾,只是外面日头太晒,进来歇歇。”闻重放下手中的棋盘与棋罐,说道。
“两位快坐,我这就去端凉茶。”
徐老板去后面端茶,闻重才与阿缠说话:“季姑娘,又见面了。”
阿缠起身:“闻先生安好,听说闻先生想要买香丸?”
“是,最近天热了,蚊虫多了些,姑娘的香丸实在好用,在下便想再买两丸。”
“再过五六日我的店铺就要重新开业了,若是闻先生不急可以等到那时候再来。”阿缠提议道。
“也好。”闻重欣然应下。
与闻重交谈之后,阿缠转而看向宋砚:“牌匾上的提字宋公子可是写好了?”
宋砚忙道:“已经写好了,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来,便都交给了徐掌柜。”
徐老板上了茶之后,又回到后面取来一捧纸卷。阿缠挨个打开来看,果然如他们之前定好的一样,而且大字看起来着实气派。
阿缠很是满意,忍不住又赞道:“宋公子的字写得真好。”
方才便凑过来一同欣赏的闻重也点头道:“宋小友不但棋艺精湛,这字已有大家之风,确实好。”
知道闻先生的身份后,再听他夸赞宋砚,阿缠顿时觉得自己赚大了。
徐老板也不甘示弱,插言道:“宋公子的画技可不比书法差。”
“如此大才,宋小友可曾想过考功名?”闻重问道。
虽说琴棋书画与科举并不是一个路数,但能三道齐头并进,可见宋砚天资不凡,若将心思放在科举上,以他的聪慧,未必不能得了功名。
宋砚略有些遗憾道:“早些年曾试图考过功名,可惜接连落榜,后来我便想,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便一路从老家来了上京,果然见识了许多不同的风貌。若是将来有机会,还是会再尝试科举的。”
“如此也好。”闻重一副过来人的态度道,“科举晚些考也无妨,若是年轻的时候太过上进,早早便要入朝为官,实在算不得好事。”
阿缠与徐老板对视一眼,这种烦恼,大概也只有二十岁不到便中状元的闻先生才能有了。
宋砚饮了一口凉茶,转头看着书铺外刺目的阳光,科举啊……
可惜,他没办法考。
与几人聊了一会儿,阿缠将余下的银子给了宋砚,才抱着她的一摞牌匾提字离开。
她还要与慧娘去订做牌匾,免得太晚了,赶不上几日后的新店开业。
不管如何,今日见到徐老板没事她便也心安了。
爬上马车的时候,她又想,之前听到宋公子与闻先生说了话本的事,也不知道闻先生有没有放在心上?若是明天能顺便参上宋国公一本就好了。
第二日一早,阿缠还在酣睡的时候,朝会已经开始了。她还不知道,昨天一个随意的想法,今早竟然实现了。
一个时辰后,朝臣们议事结束,正要退朝的时候,闻重站了出来。
从皇位上往下看,众朝臣的脑袋整齐划一地转向了闻重。
皇帝开口道:“闻爱卿还有话要说?”
“臣要弹劾宋国公。”闻重字字清晰,让皇帝想要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哦,宋国公最近犯了什么错,不妨主动承认?”
宋国公立刻站出来:“陛下,臣并未犯过错,不知闻御史因何要弹劾臣?”
“近日宋国公借着被人诋毁的借口,大肆封禁各坊书铺,不但严重干扰了百姓的生活,还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
宋国公立刻反驳道:“此事本官已向陛下请示过了。”
“是吗,那宋国公可敢告诉陛下,你威逼京兆尹封了多少书铺?上京一百零八坊市,短短两日时间,封了八十多家铺子,上京纸贵,可都要多亏了宋国公,不知宋国公是否与造纸作坊暗通曲款?”
“闻大人慎言,此事事出有因,那些被封禁的书铺全都卖了禁书,待京兆府查清之后书铺自然会重新开门。”
“巧了,昨日本官也看过这本所谓的禁书,本官很好奇,这本书的作者可有哪一句写明了书中内容源自于宋国公府?”
闻重步步紧逼,宋国公面上气恼,忍不住道:“本官不如闻大人能说会道,但他书中内容分明就是影射抹黑我宋国公府。”
“那此事可就严重了。”谁知闻重突然话风一转,对皇帝道,“陛下,臣觉得,封禁书铺一事并不可取,但宋国公府的清白也很重要,既如此,还请陛下立刻下旨彻查书中记载宋国公府世子杀人一事是否属实。”
宋国公连忙道:“陛下,那话本的内容纯属子虚乌有,我儿没有杀人。”
闻重声音温和:“宋国公不必担忧,本官也相信世子没有杀人,但为了贵府的名誉和世子的清白,还是查清楚得好。免得百姓轻易就信了话本的内容,待查明真相,也可以对百姓有个交代。”
“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妥。”这时,礼部尚书站了出来,“若是随便什么人写一本书影射朝臣都要彻查一番,日后恐怕人手不够,闻大人觉得呢?”
“本官觉得,若是随便什么人写一本书都要被扣上影射朝臣的帽子,还要被通缉,那还是需要彻查一番的。谁知道,他是真的无缘无故抹黑朝臣,还是被逼无奈,只能靠话本向朝廷喊冤呢?”
“若是真有冤,可以上告衙门。”礼部尚书对此等行为很是不满。
“尚书大人可听过一句话,何不食肉糜?”
“哼,闻大人这句话可用错了地方,想来读书的时候不求甚解。”
闻重一笑:“意会就好。本官科举的时候还是很严谨的,尚书大人是知道的。”
礼部尚书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十几年前就不那么欣赏闻重的文章了。
结果十几年后与他同朝为官,还要看他在朝堂上搅风搅雨,没一日消停。
眼见两人就要聊起来了,皇帝揉揉眉心:“着令京兆尹即日起将抓来的人放归,撤掉对话本作者的通缉。民众开智是好事,但话本内容日后还要严加审核。”
“陛下圣明。”
只有宋国公有些不满:“陛下,您分明答应过臣……”
皇帝声音冷淡:“为了宋国公府的名声,朕答应过你封禁此书,可宋国公你却借着朕的名义办了许多多余的事啊。”
“臣惶恐。”宋国公立刻跪下。
皇帝挥挥手:“念在你是苦主的份上,朕今日便不再追究,此事不必再议了。”
闻重也没有再紧咬着不放,他早就知道,陛下不会答应调查。
原因之一便如礼部尚书所说,话本的内容不足取信,朝廷不可能因为一个话本就要调查国公世子。
其二还在宋国公府世上身上,眼下西陵的安定最重要,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陛下不会轻易将他调回来。
他今日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此事挑明,让陛下在朝堂上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将此事平息下来。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帝下令当天,众多被抓的书铺伙计与掌柜都被放了回去,书铺也重新开门营业了,他们唯一损失的就是第一册 的复仇记。
这本书朝廷已经明确表示要禁掉,以后也不可以私下刊印。
众书铺老板哀叹一声,转头回去加印百战神将录了,想来借着这次的风波,会有不少人想要拜读宝木先生的大作。
这可是能写出禁书的人,他的作品当然值得研究了。
又过了几日,阿缠的房子终于可以入住了。
提前两日,慧娘就雇了人将每间屋子和院子都打扫了一遍,新订制的家具摆设也已经放了进去,牌匾也挂好了,上面还遮了红布,等着重新开业那日。
阿缠几乎是连夜收拾好了行李,第二日就催着陈慧搬回昌平坊。住进了昌平坊的新房子里,阿缠终于觉得舒服了,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这里。
店铺开业当日,爆竹声响起,阿缠扯下牌匾上的红布,露出牌匾上以篆书写成的香铺二字,篆书自带古意,让阿缠觉得自己这铺子都变得更有气质了。
附近许多熟识的店铺老板都来道喜,也有熟客闻讯而来,过来买香。
这段时日阿缠在家里准备了许多种香,还新调制了一种安神香,一种熏衣的茉莉香粉,虽然驱蚊虫的香丸卖得最好,但其他的香也卖出不少。
一上午,阿缠数了好几次银子,眼睛都是弯弯的,果然继承财产和自己赚钱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等过了晌午,天气越来越热,没有客人来,阿缠坐在后院阴凉处歇着。她方才吃了过水面,拌了鸡丝与胡瓜,甚是爽口。
慧娘还买了一个西瓜回来,这会儿正放在井中,阿缠不时探头往井里看上一眼,她好热,想吃瓜。
就在这时,突然有鼓声自远处响起,她有些奇怪地站起身,还没到宵禁的时候,怎么有鼓声?
她掀开帘子走到前面,见陈慧也在门口张望,忍不住走过去询问:“慧娘,这是什么鼓声?”
陈慧道:“是登闻鼓响了,应当是有人上告。”
第65章 那宝木先生究竟是何许人……
登闻鼓前,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双手握紧鼓槌,一下一下敲在鼓上。
鼓面震动,鼓声响彻上京。
年轻人身旁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布甲的男人,那人守在年轻人身旁,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似乎很担心年轻人的安危。
鼓声响起不过片刻,宫门口便走出一队禁卫,为首的禁卫军统领锐利的目光扫过二人,在黑衣人身上略停留了一会儿才移开。
“是你敲的登闻鼓?”禁卫军统领看着年轻人手中的鼓槌,开口询问。
“正是在下。”年轻人将鼓槌放回鼓架上,朝对方拱手行礼。
“姓甚名谁,有何冤屈?”
年轻人在禁卫军统领的压迫下丝毫不显局促,开口道:“在下济州举人唐鸣,要状告宋国公府世子谋害我同窗好友宋煜。”
听到这番话,禁卫军统领一贯毫无表情的脸上都露出几分诧异。
前几日满上京都是暗示宋国公府换子的话本,本以为那话本封了,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后续这么快就来了。
禁卫军统领并未多言,又转头问黑衣人:“你呢,你又是何人?”
“在下镇北侯亲卫雷同,途经济州时偶遇唐举人,便一路护送他入京。”
禁卫军统领并未对雷同这番漏洞百出的解释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开口道:“既然唐举人有功名在身,可以不必受刑直接入宫。两位,请吧,陛下已经在等了。”
唐鸣整了整衣衫,深吸了几口气,才跟着禁军一起走入宫门,雷同也跟在他身后。
唐鸣两人在宫内的一处偏殿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禁卫军统领才终于将他们带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