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侍郎,许则成。”
第117章 来自交州的故人薛寻芳……
晋阳侯府的马车停在了侍郎府外,门房见来的是位陌生的夫人,且还有丫鬟左右扶着,不敢怠慢,恭敬问道:“不知夫人有何事?”
薛氏朝门房道:“妾身是来求见信安县主的,烦请替我通传一声。”
见那门房面露难色,薛氏又道:“你只要对县主说,来自交州的故人薛寻芳求见,若是县主不允妾身便离开。”
“好吧,夫人稍等。”
门房离开大约一刻钟,才带着一名丫鬟来到门口。
薛氏身子还虚弱着,只站了一会儿便冷汗岑岑,见到从门房身后走来的丫鬟,她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丫鬟来到薛氏面前,朝她行了一礼:“薛夫人,县主请您进去说话。”
“劳烦姑娘了。”
丫鬟在前带路,许是看薛氏身体不适,走得并不快。
她并未带薛氏去正院,而是去了后面的一处花园。
此时虽已是深秋,但花园中的花依旧在盛放,在花丛中,立着一座亭子,一名年过三十,气质温婉的女子正坐在亭中。
将薛氏引到花园之后,那丫鬟朝亭中女子行礼,随后默默退去。
“你们也退下吧。”薛氏对身旁的丫鬟道。
搀扶着她的丫鬟有些担忧,但也不敢多嘴,只能听话地往花园外走去。
等周围的人都走了,薛氏暗暗吸了口气,才迈步上前,她走到亭子的石阶前忽然直直跪了下来。
“县主,妾身实在是没法子,才敢来打扰您。”
亭中的女子静静凝视薛氏许久,突然开口问道:“薛夫人与我相识多久了?”
薛氏抬头对上信安县主的目光,说:“已有二十八年了。”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终于信安县主轻叹一声:“你身子不适,起来坐吧。”
“多谢县主。”薛氏慢慢地站起身,走入亭中。
等薛氏坐下,信安县主将手旁的杯子推了过去。
薛氏毫不迟疑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后微微一愣,随即才低头看向杯中。
“姜蜜水,现在还喜欢喝吗?”信安县主问。
薛氏眼眶微红:“喜欢的。”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很早了,我那时候有了身孕,被侯爷接来上京,有几次在节日的时候远远见过你,后来也有几次巧遇,就认出来了。”
“怎么不来相认?”
“我没想过打扰你。”薛氏看着信安县主的眼睛,再一次重复,“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与你相认。若非今日走投无路,也不会找到你这里。”
“寻芳,我自然是信你的。”信安县主语气越发温和,“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能让你这位晋阳侯夫人如此狼狈?”
“这件事说来复杂,大概要从我嫁给侯爷开始说。”
“那便说吧,我正好有时间慢慢听。”
于是,薛氏便将她与季婵之间的恩怨情仇都说了一通,包括一双儿女是如何因季婵而死于非命的。
薛氏一番话说完,已经泪水涟涟。
在某一瞬间,她也曾后悔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将季婵赶出侯府,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许多事。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薛氏眼中含泪道:“我与季婵相斗,却连累我可怜的滢滢孤单的死在了西陵,她才十七岁啊。她死了还不够,明镜司的人竟然说侯爷与申家勾结,直接将他带走了,如今,我竟无一人可以依靠。”
听她说完,信安县主又问:“明镜司衙门并非不讲道理,若是查出晋阳侯与申氏无关,自然会放人,你又为何如此惊慌?”
“还是因为季婵。”薛氏如今提及阿缠时,甚至已经无力愤怒了,她甚至对这个名字产生了些许不可言说的恐惧。
“她能左右明镜司不成?”
“县主以往大概从未注意过外界发生的小事,所以不知晓,季婵早些时候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白休命,这次白休命去西陵时,她竟也一路跟了过去,然后又一同回来。
上一次我与季婵当堂对峙,白休命便毫无缘由地偏袒她,如今他们才回上京,白休命就拿侯爷开刀,若说不是季婵暗中撺掇,谁会相信?”
信安县主略思索了一下,才道:“你这继女,手段不凡啊。”
薛氏说的这些虽然只是她的猜测,却也不难证明。
薛氏苦笑,也不隐藏自己的心思:“本以为是个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谁知道这软柿子带毒。如今侯爷就落在白休命手中,生死不过是对方的一句话。季婵恨毒了我与侯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那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呢?”
听到信安县主的话,薛氏面露狂喜之色:“我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侯爷能平安走出明镜司。”
“好,这件事我应下了,你且回去等等,过两日晋阳侯就会归家。”
“多谢县主,县主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薛氏也不问信安县主会用何种手段让明镜司放人,当即便想跪地磕头,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往后莫要这般客套,你还病着呢,不要忧思太重,好好养病才是。那两个孩子都是可怜的,你若出了事,谁还会记得他们?”
“县主说的是。”
“回去吧,等过些时日你身子好了,我再邀你出来散心。”
薛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重重点头:“都听县主的。”
“你那个继女,你也不必多在意,改日我找个机会瞧瞧她,看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能把你一身胆气都吓没了。”
薛氏心中苦涩,她以前也不信邪,总是以为轻松就能处理掉季婵,可每一次都失败。
如今,她只希望信安县主能帮她指一条明路。
与薛氏说完了话,信安县主便招了丫鬟过来,让她们送薛氏离开。
一路走出侍郎府,看到了侯府的马车,薛氏心头一松,她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如此顺利,原本沉重的身体似乎都变轻了许多。
就在她被丫鬟扶着上马车的时候,一顶轿子停下了侍郎府门口,从里面走下来一个身材削瘦,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
送薛氏出门的丫鬟见到男子后,赶忙笑着迎了上去:“世子,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县主,县主昨日还说您最近忙得很,都不见踪影。”
来人正是信安县主的嫡亲哥哥,应安王世子。
“妹妹在家中忙什么呢?”应安王世子随着丫鬟进入侍郎府,目光只是扫过薛氏便移开了。
“县主见了一位故人,这会儿还在花园中呢。”
“行,带我过去吧。”
见应安王世子跟着丫鬟过来了,信安县主起身迎了过来:“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了?”
“父亲喜欢的那个戏班子来京里了,他非要在家中办个赏菊宴,邀人来陪他看鬼戏。”
信安县主听出应安王世子话语中的抱怨,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还笑,父亲还说要将鬼戏班子举荐给陛下,你说说他,陛下是要过万寿,这鬼戏听称呼就不吉利,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可鬼戏确实很好看啊,说不定陛下不在意呢。”
应安王世子一脸无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父亲当初会喜欢上鬼戏,就是你带坏的。”
信安县主只是笑,也不与兄长分辩。
“父亲让我告诉你,赏菊宴那日早些去,你有些时日没去王府,他和母妃心里记挂着你呢。”
“哥哥不说我也会提前去的。”说着她似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想邀请两个人同去赏菊宴,不知哥哥能否帮我与嫂嫂带句话,劳她帮我送两张帖子?”
如今应安王妃已经不大管事,王府中的大小事宜都由世子夫人,也就是信安县主的嫂子安排,赏菊宴的请帖也是从她那里送出去的。
“你就会支使我,说吧,要请谁?”
“一个是晋阳侯夫人薛氏,另一个叫季婵。”
“晋阳侯夫人?”应安王世子想起方才见过的人,眉头微蹙,“今日在朝堂上,听说晋阳侯府牵扯到了西陵王的案子,你什么时候与她走得这么近了?”
信安县主语气随意:“哥哥忘了,我十几年前曾经随夫君去交州三年,当然是那时候认识的。”
应安王世子并未把妹妹的话放在心里,只道:“罢了,你想邀请谁都可以,不过你素来是个没心眼的,自己多注意些,莫要被人哄骗了才是。”
“知道了,过两日若是晋阳侯没被放出来,我便不邀她去父王的赏菊宴了。”
“随你。”
应安王世子似乎还有事,又与她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等人终于走了,信安县主坐回亭子里,看着远处依旧青翠的树木,目光逐渐幽深。
薛寻芳……真是个麻烦啊。
不过,倒是个聪明的人,也难怪能坐上晋阳侯夫人的位置。
今次便帮她一把,其余的,倒是可以等等看。
到了夜间,侍郎府安静下来。
正院中,信安县主靠在许则成怀中,轻声与他说话。
“相公,今日晋阳侯夫人来寻妾身。”
“那个薛……”
“薛寻芳。”
“她找你干什么?”许则成问。
“她想求我救晋阳侯。”信安县主幽幽道,“听说晋阳侯得罪了白休命才被抓了进去,她想要我念在二十多年情谊的份上,帮她一把,我应了。”
“她倒是敢开口。”许则成语气微沉。
“哎呀,些许小事而已,况且晋阳侯虽然能力差了些,到底也是勋贵,说不定能给夫君些许助力,我又不好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