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她听得王府长史之子喜好男风,以至多年来未有娶妻,这不免就让宣王妃也疑心到了萧琏身上。
他没有意中人倒是无妨,只要非是喜好男风,便是什么都好。
萧凝听罢,又想起了谢家两位姑娘,便道:“母亲可莫要病急乱投医,二哥哥的妻子必得是二哥哥属意才好。”
“我是觉着,娶个安分的便好,千万不要选那谢家的两个姑娘。”
萧韵如是说着,“母亲,今日你是没瞧见,二哥哥来我院中送礼物,那谢家两个姑娘急不可耐的模样。”
“亏得是我与阿凝一道拦着,如若不然,只她他们都是要粘着哥哥不松手了。”
“什么?”
萧琏闻言,想着今日院里的情景,便道:“谢家,哪个谢家?”
“自是忠勇侯府谢家,今日来的两个姑娘是谢家二房的姑娘。”
宣王妃听罢,又道:“这两个姑娘素日里在我面前还是十分得体的,她嫡亲兄长又是状元出身,她母亲也是冯家嫡出一脉。”
“家世不差,就是人品差了许多去,还不如蘅娘子来得知礼守本分。”
萧韵亦道:“是了,若说要蘅娘子与兄长配成一对,我到是欢喜的。只是她一介平头百姓,官民不婚,怕也只能是充做贵妾了。”
“姐姐错了,蘅娘子与人定了亲,如何还能与二哥哥为妾?”
萧琏听得她们句句不离自己的婚事,越坐越觉头疼,这便又寻了个由头,自顾告辞离去了。
宣王妃见他离开,这便又扯了萧凝过来,道:“你怎知那蘅娘子与人定亲了?”
第52章 马球场“恕妾无礼。”
萧凝如实回答:“那谢漓亲口讲的。大抵就是那位谢二太太打上蘅娘子的门,而后再得来了蘅娘子与人定亲的消息。那谢漓偏还要亲口当着我与姐姐的面讲出来。”
“谢家人如此行径着实小气,我们请蘅娘子来本也就是请她教习技艺,且蘅娘子也从未与二哥哥正经照过面,只因蘅娘子生得出众,这便将她视为眼中钉,着实不像个能安稳渡日的。”
萧韵道:“是了,且谢家总是能挑准时辰来。母亲,我觉得咱们府中怕是已经有奴仆收了谢家的银两,将二哥哥的行踪透给了谢家。”
“两家尚未定下亲事,这谢家就已经将手伸到咱们府里来了,如此人户还是小心为妙。”
宣王妃听罢,自是心里明白。
她看向方嬷嬷,方嬷嬷自是会意离开,如此后宅之事,也唯有方嬷嬷最能料理妥当。
没几日,便也到了马球会的日子。
萧琏一早便亲自去琼芳小筑接了萧郴,二人随即同乘一辆车驾去往城郊。
因是应了萧郴,萧琏越性不去那马场之上,只推着萧郴在外头游走,顺道一并讲讲周遭景色。
宣王妃见他如此,也只能叹了气,这便先一步入了内。
而萧韵与萧凝自是扯着秋蘅一道与她们坐了。
秋蘅今日依旧着装素净,发髻间也未戴繁杂珠翠,通身只腕间一只金玉同铸的镯子最是打眼。
几人一并落座之后,又有婢子捧了茶汤果子送来,秋蘅自也随着萧家姐妹一并捧了茶去吃。
席间时常有男女一道上场打球,秋蘅便也只是捧着茶看了,并未多言。
萧韵见她一直未有言语,道:“蘅娘子可会打马球?”
秋蘅自是会的。
路刺史膝下只她一女,幼时她为讨路刺史欢心,时常苦练骑术,打个马球自不在话下。
她瞧着萧韵的神色,心中略略一忖,道:“先时学过,只是年岁渐长,有些生疏了。”
萧凝笑道:“不怕,过会子蘅娘子先与我们一道去边上骑上一会儿马,待熟悉了,咱们再上场去打球。”
萧凝这话才方说罢,一旁萧韵就轻拍了拍她,道:“三公主怎么也来了?”
秋蘅朝着她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众星捧月之下,一个通身红艳衣裳的女子
缓步而来。
“真是扫兴,这三公主又是不曾接帖说来就来,就仗着自己是贵妃所出。”萧韵言罢,将手中盏子重重摔到矮桌之上,连带着里头的茶汤都洒了出来。
秋蘅忽想到自己初时入府教习两位县主技艺,便就是因为这三公主在宫内给她们使了绊子,如今再听得萧韵的言语,想是这位三公主与她们素有积怨,这便垂了头去权当未曾听到罢了。
萧凝亦道:“罢了,姐姐,咱们过会子就与蘅娘子一道去旁处骑马看景便是了,左右这三公主也不擅此道。”
萧韵亦是点头,三公主也未曾到萧韵与萧凝这处来,只是去往宣王妃那处坐着。
萧家姐妹见她今日难得不来与自己过不去,这便扯着秋蘅一道去马厩挑了马匹。
萧韵与萧凝自是有自己的马匹,马厩那处伺候之人将她们的马匹牵来,随后又依着萧韵所言给秋蘅亦择了一匹马。
秋蘅接过来,伸手抚了抚那马匹,这便也上了马。
萧韵与萧凝策马扬鞭,秋蘅并不去追她们,只慢慢在后头跟着。
因是她们不想与那三公主照面,这便骑着马朝场外去了,两人骑了不多时,便瞧见萧琏与萧郴一道在外。
萧韵驱马过去,道:“大哥哥,二哥哥,你们怎也不去里头坐坐?”
萧郴是因坠马才落了个身残,初初听得萧郴肯来马场之时,萧韵还是颇为诧异的。
“外头景好,比内里闹哄哄得好多了。”
萧琏如是说着,又见不远处秋蘅骑着马缓缓而来,道:“这位是?”
萧凝转罢头,道:“这位就是我与二哥哥提过的蘅娘子。”
秋蘅收了缰绳,见是萧琏与萧郴,心中不免有些意外,却依旧下了马,恭敬地给两人行了一礼。
萧韵见萧琏一盯着秋蘅瞧,当即与一旁的萧凝互换了个眼色。
萧凝会意,又道:“蘅娘子久未骑马,想是有些吃力,不若先行歇上一歇,我与姐姐再去外头跑上一圈,娘子不必陪着了。”
秋蘅只得应了,眼见萧家姐妹在外策马,秋蘅身旁却是萧氏兄弟二人,着实有些如坐针毡的滋味。
她无意掺和谢家与宣王府结亲一事之中,这便也静静立在一处,并不言说。
萧琏身前是沉默不语的萧郴,身后是静立不言的秋蘅,一时除却风卷枯叶,竟也听不得旁的声音。
他不愿在秋蘅面前言说些外间趣事与萧郴知,正打算推着萧郴离开,这便听得萧凝一声惊呼。
几人齐齐朝着那声惊呼处看去,只见萧凝手中的马匹似是发了狂,萧琏心觉不好,这便扯了秋蘅身侧的马,翻身上马奔向萧凝那处。
秋蘅远远看着,见那萧郴策马而去,随后纵身跃至萧凝的马匹之上替她将马匹控制住。
秋蘅见此,看向一旁萧郴,这便道:“世子放心,二郎君已然救下明乐县主了。”
未待萧郴回话,秋蘅又听得一声惊呼,却是那萧韵的马匹亦受了惊。
萧韵的骑术较萧凝再差上许多,那萧琏才刚将萧凝扶下马,又见如此,只得再行上马追赶。
只是那萧韵的马儿冲撞得厉害,未待萧琏追上,萧韵已然朝着秋蘅这处奔来。
秋蘅见此,只得提了裙摆疾步上前,她趁着马匹奔过自己身侧之机,这便一手扯了缰绳翻身上马。
“县主扶着马鞍莫怕。”秋蘅如是说着,一手揽在萧韵腰间,一手收紧缰绳,那马匹高抬前蹄,扬起的泥土随即扬出去,打到了一旁萧郴的额间。
秋蘅单手将马制住,这才下马,而后将萧韵也一并扶了下来。
萧韵初遇此得情况,心中大骇,登时便抱着秋蘅哭泣不止。
秋蘅只得环着她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哄着。
许是外间声响太大了些,不多时宣王妃便也寻了出来,萧韵得见宣王妃更是泣不成声。
另一头,萧琏亦扶着萧凝一道过来,想较于萧韵的受惊,萧凝更是伤了脚踝,此时一瘸一拐的模样亦是让宣王妃心疼。
事至此时宣王妃也无亦理会旁的事,直命人扶了两位县主,这便先行回了府。
萧琏看向萧郴,道:“兄长,我……”
“你自管去就是,无方定会寻过来的。韵儿与凝儿的马匹同时受惊,必没有这般巧合,查处真相时不待我,你自顾去就是。”
萧琏点罢头,又见一旁秋蘅,便嘱咐道:“有劳蘅娘子稍候些辰光,待无方来了,娘子再行归家。”
秋蘅自是应了。
秋蘅的发髻有些微散,和风掠过山林发出萧萧声响,也吹乱了她的额发。
她抬手去拢,侧身时瞧见萧郴身上落了好些泥土,想是自己方才控马之时马蹄溅起的。
她自袖中抽了帕子,轻声道:“世子身上带了些泥土,可需妾帮世子掸去?”
“那就有劳蘅娘子了。”
秋蘅闻得萧郴许可,这才伏身替他掸去了衣上的泥土。
她见萧郴额头还落了些许泥,有些已然落进他蒙眼的红巾子上。
“恕妾无礼。”秋蘅如是说着,抬手径直去解了萧郴蒙眼的红巾子,随后又拿着帕子将他面上沾染泥土之处一一扫清。
她的身上依旧是那股子清幽的花香气息,那几许淡不可闻的香气横冲直撞地闯入他的鼻息,这让萧郴的身子不尤地有些紧绷,藏在衣袖中的手下意识便紧握成拳。
秋蘅见他阖着的双睫略微颤抖,恐他双目不适,这便朝着他的双目处轻轻吹了吹。
那通身的清幽香气夹带着她身上的暖意直直扑打在萧郴的双目之上,他忽觉胸中有一股子莫名气息想要挣脱束缚,就此一跃而出。
秋蘅倒是未有察觉萧郴的异样,只是仔细将他面上的泥土扫去,随后又整理了手中的红巾子,这才重新将其缚在萧郴双目之上。
薛无方站在不远处,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亦浓,道:“世子方才是让蘅娘子解了自己蒙眼的巾子了吧?”
“你不都自己看到了吗?”亦浓抬眸瞧着一旁的薛无方,道:“怎么,世子现如今让旁的女子亲近了,你是觉得不妥当?”
“自然不是。”
薛无方是觉着,自家世子多年来清心寡欲的,现如今真有一个女子能入他的眼了,也是一桩幸事。
只是他眼见着萧郴多年来的规矩在秋蘅面前一个个被打破,着实还是诧异的。
他们二人在旁又立了一会儿,见秋蘅已然退开几步,这才一道上前。
秋蘅见薛无方与亦浓已至,这便捧着手施礼告退了。
萧郴也不拦阻,这便由着薛无方推着他离开。
秋蘅立在原处许久,待见不得萧郴一行人后,这才朝着先时来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