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原以为这混帐羔子会生怒,她都已然做好准备,若这厮再胡来,自己定是将那一盏子冷水当头泼过去才是。
不想,这厮倒是没有动作,只是将目光收回去看向了别处。
“蘅娘先时提起谢家,我这几日将前往岷州之人都查问了下,倒是知道了一个消息,约摸对蘅娘有用。”
“岷州之时确有暗卫要杀娘子,只不过来的人不是谢侯府里的,而是临州敬王府的。”
“敬王府?”秋蘅敛眉细想了想,道:“谢家老太太?”
“如今的敬王是谢家老太太的胞兄,谢侯并不喜爱这位正妻,不过就是两族联姻罢了。”
“因是有着故旧之事,这谢家老太太自是不会留着蘅娘。只是不巧,那行暗卫遇上了我的人。”
“不过蘅娘宽心,天禄司出手一向干净利落,料想那谢老太太也察觉不出来什么。”
秋蘅倒是希望谢家能察觉出来。只要谢老太太知晓下手之人是天禄司,少不得会投鼠忌器,如此她自是不用担忧了。
“蘅娘在想些什么?”
秋蘅被他这话惊醒,又不愿他知晓自己暗自琢磨狐假虎威一事,便道:“过几日两位县主邀我一道去打马球,我在想会不会又遇上哪个贵人,万一言辞不当冲撞了便是不好。”
许是怕他不信,秋蘅又道:“若是我不想上场,如何拒绝才不会开罪贵人?”
“蘅娘不想回答便不回答就是了,也不必扯旁的事来堵我的嘴。”那黄狸奴许是常年见惯了说谎之人,秋蘅这点子盘算自是叫他一眼识破。
秋蘅一时无言,只得又将身子转回去,不再言说了。
时至三更,那厮照例是要走,他行至门旁,忽道:“蘅娘再正经给我做身衣裳吧,届时,我一定穿着那身衣裳来见蘅娘。”
秋蘅不想横生枝节,自是应下。
其后几日并无大事,只宣王府着人寻她过府与两位县主一道刺绣,秋蘅自是应了的。
她行至萧韵院中时,果然又遇到了谢家的两位姑娘。
许是有着冯氏传话,那谢家姐妹见着秋蘅也是一脸的亲热客气,待到秋蘅坐定,谢浓便道:“前几日我母亲想去新买些绣品,因是初回都城,随意进了一家铺子,未曾想到竟是蘅娘子的。”
“阿娘回来还说,蘅娘子独自支撑铺子不容易,又与我兄长言说,若是他日蘅娘子的夫君归来,定是要帮着给寻个好差事才是,也省得蘅娘子如此劳累。”
谢浓这话倒也在秋蘅意料之内,她们本就想与宣王府结下姻缘,自是不会错漏了这个消息。
萧韵听罢,惊道:“蘅娘子成亲了?”
未待秋蘅回话,一旁谢漓便道:“县主,蘅娘子定亲了,他的未婚夫君姓黄,一直在外闯荡,多年不曾归家。”
萧凝听罢,心中也觉察出了几分。
这谢家姐妹想是给了府中某个下人好处,这才能日日挑准时机寻过来。
如今在她们面前将秋蘅定亲之事挑明了,大抵也是想敲打一二。
这宣王府若是无心让秋蘅当妾自是最好,若是有意,也趁早断了念想,毕竟她已有婚约在身。
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尚未与自家兄长碰过面,这便已然开始左右敲打人,一副登堂入室的模样,着实让人厌恶。
萧韵亦是不喜欢谢家这两姐妹的作派,这两人出身侯府,行事竟如此不得体,日后即便入了府,想必也是姑嫂不睦的。
几人正说着话,这便听得外间来报,说是二郎君回来了。
第51章 喜好男风我也该寻个人摆到他屋里好好……
萧韵与萧凝立时起身去迎,一旁谢家两姐妹也一并起身出去。秋蘅在内又稍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行出去,站在人群最末,小心避开。
萧琏前几日得了宫中差事,一走月余,今日回府便将礼物送来与两个妹妹,不想才入院门就见得几张生面孔。
萧凝怕这谢家姑娘立时粘上去,扯了扯萧韵,随后笑道:“二哥哥怎今日回来了,可去见过父亲母亲了?”
“自是先去见的父亲母亲,我答应了你与韵儿要带礼物回来的,这便想着先送过来。”
萧韵回过神来,与萧韵一道站着堵住了身后谢家两个姐妹,一个劲地让萧琏赶紧去将先时应答好了的马球棍子取来。
萧琏瞧着自己两个妹妹如此反常,又见院中又生面孔,忽也明白了。
“我这就去给你取,你院中既还有客人在,我也不好久留,回头取了就让人送来。”
言罢,还未等谢家两姐妹上前正式拜会,萧琏就出去了。
萧家姐妹转身,见谢家姐妹面色不佳,遂道:“两位姑娘可是身上不舒服?若是如此,我着人去禀了母亲,寻个医女过来瞧瞧。”
谢家姐妹瞧着今日这一出,虽不知自己是何处开罪了她们,却也明白今日定是不可能再见着萧琏了,这便也借口身子不适,随后退走离开。
谢家人离开,萧家姐妹自然欢喜许多,她们回过头去,见秋蘅一直站在末尾,便道:“蘅娘子怎站得这般靠后?”
秋蘅捧手施礼,道:“县主与二郎君兄妹相见,定是有话要说,妾若不至便是无礼,这便想着站在此处既不会失了礼数,也不会扰了县主与二郎君兄妹叙话。”
相较于谢家两个不识礼的姑娘,秋蘅这等识进退之人自是让萧韵与萧凝心下欢喜的,若是自家二哥哥得她为贵妾,她们也可多个伴。
只可惜,这位蘅娘子已然定过亲了。
萧韵与萧凝不免叹息几许,这便也揭过不再提,只嘱咐了人一道移步侧院,与秋蘅正经习绣了。
萧琏离了萧韵的院子,这便朝着琼芳小筑而去。
他虽与萧郴非一母所出,但二人感情一向不错,萧琏每每自外回来,都是会带许多东西回来给萧郴。
因是他提前着人知会过,林嬷嬷便早早就侯在院门处了。
“林嬷嬷,兄长起身了吗?”
“二郎君挂心了,世子已经起身了,正在院中小坐呢,老奴引你进去。”林嬷嬷如是说着,这便笑着将萧琏引了过去。
林嬷嬷厌恶白氏不假,喜欢萧琏也是真。
她厌恶白氏是因为白氏先时便欺萧郴年幼,暗中使坏。
而她喜欢萧琏,也是因为这位二郎君真心实意待自己的兄长好。
在林嬷嬷眼中,只要是一心替他家世子着想之人,无论哪个,她都是欢喜的。
萧琏一步疾步而行,不多时,便瞧见萧郴正静坐在院中,面上不见喜怒神色。
“兄长!”萧琏高声唤了他,随后几步跳到萧郴跟前,道:“我这次给兄长带了许多游记,回头读给兄长听。”
“你这一路行色匆匆,也不怕摔着。”萧郴如是说着,伸手朝一旁石桌移过去。
萧琏见了,连忙将上头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端了,随后送到萧郴手上:“兄长吃茶。”
“给你的。”萧郴没有去接,只稍稍推了推。“亦浅刚刚煮好的茶汤,你尝尝。”
萧琏接过吃了几口,道:“亦浅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茶汤确实好喝。”
“二郎君就是嘴甜,婢子瞧着,二郎君是想吃婢子做的玉枕杏仁酪了吧?”
亦浅见萧琏的眼睛登时都睁大了不少,笑道:“婢子这就给世子还有二郎君准备点心。”
亦浅先行退走,林嬷嬷想着他们兄弟二人相互说话,这便也与薛无方一道退得稍远了些。
萧琏自饮了一盏茶汤,随后
又起身装了一盏,递到萧郴手中。
萧郴自抬了手稍呷了一口,这才道:“这次办差可还顺利?”
“自是顺利,就是路远了些,这才多耽误了些时日。”
萧琏如是说着,又见萧郴不再言语,想他久未出府多少有些憋闷,便道:“母亲说后日要在城郊与人一道打马球,兄长不若也一道出去走走吧。”
虽是双腿不能行,但出去转转,也总比窝在这一方小院子中要好。
萧郴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敲了敲木轮,薛无方便上前来推着他回到内里。
以往萧琏每每来此,兄弟两人都是要说上好一会儿子的话,如今不过片刻,萧郴便回了屋。
林嬷嬷心生疑惑,这便开口相问了。
萧琏自是将自己方才的话一并与说林嬷嬷知。
“二郎君,你怎可与世子言说这般话语?”林嬷嬷蹙着眉头,道:“二郎君难不成忘记了?”
“世子便是出府与人打了一场马球,这才毁了双眼,断了双腿,二郎君怎还敢与世子提这等子事?你这不是拿着刀剑戳世子的肺管子吗?”
萧琏一时也没想这么许多,只得解释道:“嬷嬷,我本意只是想让兄长出去转一转,并没有旁的意思。兄长不去马球场也无妨,我与兄长一道去临江踏青也是好的呀。”
林嬷嬷正寻思着如何去宽慰自家世子,倒是那头薛无方从萧郴屋内走了出来。薛
无方朝着萧琏行罢一礼,道:“二郎君,世子应下了。不过,世子说,作为交换,二郎君那日哪都不能去,必须一直陪着世子。”
“那是当然!”萧琏笑得如同一个竖子,只要萧郴能应下,自己怎么着都是可以的。
林嬷嬷乍闻萧郴肯出这院子也是十分诧异,她立在原处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登时便去亲自准备出行的物件。
萧琏知晓萧郴会一道出行,亦是高兴,转头就去宣王妃院中,将这事与宣王妃一并说了说。
宣王妃知晓之时,亦是觉得奇怪,毕竟这萧郴多年来连王府花园都懒怠闲逛,更遑论去往府外了。
宣王妃怕萧琏被算计了,便道:“琏儿,可是世子先行开口言说要去马球场的?”
“自是儿子央他去的。兄长先时不同意,过了好一阵子才点头。儿是觉得兄长日日将自己关在院中,合该出去走动一二才是。”
宣王妃听罢,心下还是不安,这便道:“琏儿,世子虽是你兄长,但他到底身残多年,而且如今二十有四还未婚娶,只怕日后你父王上奏宫中,多少是要由你来承继这世子位的。”
萧琏听罢,不免皱眉,道:“母亲莫要与儿子言说这些了,兄长自小待儿子便是很好,也便是他先时着了小人的道,这才残了身子。”
“若非如此,兄长现如今必定位居要职,儿也能多个人照拂儿子。”
“如今兄长既至如此境地,儿子怎还好去夺了他的位子?立嫡立长,兄长本就身兼嫡长,这世子之位就应当是给兄长的。”
宣王妃听罢,心里那叫一个恨。
自己这个儿子无论样貌品性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死守礼法,对那萧郴也着实是过于一条心了。
宣王妃怕萧琏心中落了芥蒂,这便也不提了,时逢萧韵与萧凝一道前来请安,母子二人便也将这事一并揭过去不提了。
萧韵入内请安,又见宣王妃面色不好,便道:“二哥哥才回府,这便惹母亲生气了?”
宣王妃将话接过去,道:“你这二哥哥,就是天生来气我的,我也该寻个人摆到他屋里好好养养他的脾气了。”
萧琏知晓宣王妃这是在催自己成婚,便道:“母亲,儿子与您说了,眼下并无心此道。”
“你就算不娶妻,哪怕要个房中人伺候也是好的呀。”宣王妃着实是有些怕了。
旁人家的儿郎十几岁便有年长些的女子入房中伺候着了,偏自己这个儿子年已二十,却还是身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