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答道:“璨郎君尚未归来,只大房夫人与二房夫人并两位姑娘回来了。”
秋蘅心中隐隐慌乱,这便兀自转身,直去寻了谢侯。
兰时与鸣莺是谢侯特意指来贴身护卫她的武婢,断不会轻易离了她身侧去。
今日人群之中,她们二人轻易就叫人流冲散,若非后头遇上宣王府之人,她合该当下就想明白才是。
她疾步入了谢侯院中,未待陆方前去禀告,秋蘅便先行闯入内里。
“女儿鲁莽,还请父亲听罢女儿所禀之事,再行责罚!”
秋蘅当即跪在谢侯跟前,急道:“今日女儿去看花灯,半路之时人流过多,叫女儿与璨侄儿分开了。女儿原本未有多思,想着有颂雪在旁,定是无恙。”
“可未过多久,兰时与鸣莺也叫人流冲散了去。幸而女儿遇上了宣王府的两位县主,这才能平安回来。”
“可如今,璨侄儿未有归来不说,父亲指的三名武婢也没有踪迹。父亲,还请父亲着人去查一查,莫要叫璨侄儿在外遇了险去。”
谢侯听罢,一壁将秋蘅扶起,一壁唤来陆方去寻。
陆方接下差事,才方点齐护卫正欲出府去寻,就听得外间来报,言说谢璨已然回府,还是叫三公主亲自送回来的。
明芳县主心下欢喜,亲自出门将三公主迎入府来小坐。
三公主也未有拒绝,径直与明芳县主一道去了大房院中。
而消息传到疏雨斋时,三公主早已回了公主府。
秋蘅听过三公主其名,也知她与萧韵、萧凝不睦,大房未有来唤,她自也不会去触这霉头,左右知晓谢璨无羔便好。
倒是二房谢漓着实坐不住,当即去与那谢浓说嘴。
“那谢蘅实在下作,她自己是个要入宫为妃的人,居然还敢与琏二郎君互有往来。今日她身侧明明跟着三个武婢,偏
生能这么巧,叫人流给冲散了?”
“那三个武婢可是祖父亲自拔过来的,那能是个花架子?定是那谢蘅心机深沉,自己瞧见了宣王府的人,这才假意说嘴,说是失散了,好与琏二郎君亲近!”
“方才我院里的人还听说,她是叫琏二郎君亲自送回来的,临入府前,琏二郎君还将她扯到一旁说了好一会子话。”
“那琏二郎君离去之时,面上可是带了笑的!姐姐,你说咱们可怎么办呀?”
谢浓手中自执了卷书,并未理会谢漓的话。
“姐姐,你还有心思看书?”谢漓当即将她手里的书卷夺下,道:“要是琏二郎君瞧上谢蘅了,哪还轮得着你我呀!”
谢浓抬眸瞧了她一脸,见得谢漓神色急躁,这便又另取了一本书卷来看。
“三姑姑素来是个讨人欢喜的,若是琏二郎君当真属意她,祖父自会亲自去说项这门婚事。”
“你怎还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谢漓行将过去与她同坐一处,“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好好争得与王府结亲的这个机会?”
“妹妹,你我都是侯府的姑娘,日后婚嫁必不会矮人一截去。我已经累了,只想平平淡淡地过,父亲母亲要我嫁何人,我便嫁何人。”
谢浓说罢这话,竟是一头埋入书卷之中,饶是谢漓如何言说,她都未有半点反应。
谢漓心中来气,自离了谢浓处。
谢漓心生怨怼,偏还无处宣泄,只得半夜出来在园中走上几圈,得已舒解心中烦闷之气。
她这般走着,便瞧见了谢璨独自朝着疏雨斋行去。
谢漓借着夜色隐在暗处,这便也跟在谢璨身后一道朝疏雨斋去。
谢璨入得内里,不多时,谢漓就瞧见院中奴仆都四处散了,她这才悄悄行过去,缩在门外仔细听着。
“今夜着实奇怪,我与颂雪被人流冲散不久,颂雪也离了我身侧。”
“我独自站在街边,本想回去寻你,不想竟有歹人拿刀抵在我脖颈要我取钱财来。”
“还未等我将钱财交出,那人就伸手打晕了我,等我醒转之时,人已在三公主的车舆之上了。”
素来抢人钱财者,若要将人打晕之后再取钱财,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打晕再行翻找便是。
作什么非要与谢璨言说一句,再行打晕,若叫谢璨听出那贼人声音,岂非在给自己寻事头?
“三公主可有言说是在何处遇上你的?”
第122章 “太监”们轮番上阵急得团团转“无方……
谢璨摇头,“三公主只道她的婢女得见有贼人欲要杀人,这才指了身侧护卫来救。”
“因我前些时日去过宫宴,那婢女认得我,三公主这才将我一道抬上车舆,待人群散去,再送我回府。”
秋蘅细想了想,道:“你与我分开之时,身处永升大道。”
“今日正旦,来往百姓如此之多,若无人驱赶开道,三公主的车舆如何能入永升大道?即便可以,我亦在那处耽搁许久,并未瞧见公主车舆经过。”
“再者,正旦灯会,宫中旧例,素来是不许驱赶百姓以图己乐。”
“三公主就算是贵妃所出,是宫中受宠的公主,也断不至于在正旦之日有违此令,凭白叫御史台的言官递折子上去参上几本。”
“阿蘅所言极是。我知男女有别,自不能在公主车舆之中久待,这便退了出去,一直立在车舆之旁。”
“三公主倒也未有言语为难,只等人群散去之后,再将我送回。”
秋蘅蹙了眉,眼波自瞧着矮桌上的一盏阳羡茶半晌,忽道:“三公主,是在试探你?”
思索半晌,秋蘅唯觉此项最是可能。“只是三公主为了何事要来试探你呢?”
谢璨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得原由。”
“三公主既相救与你,大嫂嫂那处自是要备礼相谢的,届时肯定会要你与之一道去。你切切记得,她终究是皇室公主,断不能愈礼有失。”
谢璨自是明白,“待谢过三公主,我便闭门不出,安心科考,也好省去诸多麻烦。”
秋蘅亦觉有理。
只要谢璨闭门谢客,有着准备科考一说,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谢璨说罢此事,“阿蘅,今日你怎会与萧琏一道回来?”
“今日我与兰时她们走散了,正巧遇上了宣王府的两位县主。县主怕我孤身一人恐有不妥,就邀我一道去游了永湖。”
“我想着孤身外出若遇上歹人确实不妥,便也同他们一道了。”
“后来,两位县主便叫琏二郎君送我回府了。”
秋蘅将她与萧郴相遇之事就此揭过绝口不提,也将萧琏相送一事彻底移到了萧氏姐妹身上,左不过就是一个借口,总不好多生事端。
话毕,她自捧着茶汤来饮罢一口。
谢璨倒也不再问,只叫她好生歇着,这便也离开了疏雨斋。
待他离开,谢漓才从暗处行出,兀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秋蘅与谢璨或许猜不出来三公主所图为何,但如谢漓这般一心只记挂着自己婚事之人,自是能往男女之情上想。
想那三公主一心要嫁状元郎,偏自己兄长其貌不扬,这才叫二房失了三公主这么一位皇室宗亲,也累得二房叫旁人笑话了许久。
而如今,这三公主如此行径,明摆着就是要将谢璨招为驸马。
谢漓愈想愈气,当下便想去寻一寻自己的母亲,好叫冯氏想个法子,叫谢璨当不成这驸马。
她这般想着,才方推开屋门,却又止了步子。
冯氏素来都只会替谢逸与谢煜考量,是以,举凡与秋蘅相关之事,冯氏都不准她们与之相争。
今日这事要是叫冯氏知道,她虽会想法子阻挠谢璨的亲事,但未必就会帮着她想法子嫁入宣王府。
谢漓将门闭上,随后退回矮桌旁坐定。
冯氏会先替谢煜考量,而谢浓此时已是散了心性,并不想为将来打算了。
她得靠自己,她要靠自己去争一个前程!
她手中无人,谢侯必不会为她来说项秋蘅,谢漓左思右想,唯觉得当借刀杀人才有可成之机。
她站起身来,不停地屋内镀着步。
内室烛花跳动,不觉间灯花炸响,倒叫谢漓听得这一声后停下步子来。
路泠月!
她怎就把那祸胎作精给忘了呢?
路泠月与秋蘅素有旧仇,若是能叫路泠月动了手,自是新仇旧恨都会往路家人头上记。
是了,如此一来,必不会与自己挂勾起来。
谢漓打定主意,知自己不好直接与路家人往来,这便将主意打到了路湘身上。
只要她能说动路湘,再叫路湘去与路泠月言说,想来定能成事。
谢漓心中谋定,自唤了来人来伺候梳洗。她要好生想想,定要将自己的婚事争到手。
琼芳小筑之内,萧郴自坐在如意舆之中,听着亦浓与亦浅相继禀告。
“谢家那三个武婢都叫人除了,我与亦浅赶在来人动手杀害谢三姑娘之前,先将他们都锁拿了。只是,那行人是死士,未待我与亦浅逼问,就服毒自尽了。”
话毕,亦浅将一块布片递到萧郴手心。“世子,那些死士身上的衣料价值不菲,可会是白氏那处的人手?”
萧郴将那布片执在手中来回摩擦,道:“白氏没有理由动手杀谢家的人。她应该比谁都更想让谢侯站在她身侧,好扶二弟承继爵位。”
“世子,难不成是三公主?”薛无方细想了想,道:“我去买合心酥时瞧见三公主的人把谢璨带上了公主府的车舆。”
一时,屋内寂静一片。
萧郴双指夹着那片碎布抛至一旁,“想是宫宴那日,三公主瞧中了谢璨。”
亦浓听罢不免疑惑:“瞧中了谢璨便瞧中了,何以要对谢三姑娘下杀手?”
亦浓这话出口,屋内无作答,只闻得几声朔风拍打窗棂声响。
萧郴自往窗棂处看了看,“那些尸首你们如何处置的?”
“只将她们都摆在一处,想来明日自有人报去京兆府。”
话毕,萧郴抬了手,一时屋内三人皆要退去。
“无方。”薛无方正要退走,却反叫萧郴叫住。“谁让你动手伤她的?”
亦浓亦浅不知其意,两人齐齐看向薛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