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棠小脸一垮。
“你若再要我看下去,以后我必不高兴见你。”
“那,那拔吧。”沈宜棠嗫嚅着让了步。
晏元昭点点头,对付小丫头,还得搬出自个儿来。
“晏大人真是无所不能,连治伤都会。”沈宜棠慢吞吞地道。
像是恭维,但没有半分恭维的语气。晏元昭听得出来,小丫头在怀疑他水平。
“你刚才还说我文武全才,哪个会武的不会处理外伤。”他道。
沈宜棠一想也是,其实她也会,只是怕疼,不敢动手。
晏元昭回到潭边洗净手帕,取出蹀躞带上挂的寸来长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还准备了用于包伤口的布条。
做好这一切,他坐在她身旁,轻声道:“我需要剪开你衣裳,沈娘子,失礼了。”
他会看到她裸露的肩头。
在潭边他怜她受伤,没想太多,一路抱了过来,两人都是湿淋淋的,也没什么旖旎心思。但男女之防,毕竟还在那里。晏元昭向来守礼自持,此时虽是为帮她裹伤迫不得已,心情亦有些微妙。
“晏大人急人之危,失礼倒是小事了。”沈宜棠黑瞳清亮,觉得这对话委实过于礼貌,眨眨眼,“而且,我相信郎君不会负我。”
晏元昭垂眸,算是默认。
他把金丝边白帕子递给她,“疼了就咬着。”
沈宜棠接来,嘴唇紧抿,如临大敌,“晏大人,下手轻点儿。”
晏元昭答应了。他用刀干净利落地割开胡袍一道口子,将衣裳褪至腋下三寸,再同样这般对待她的里衣,直至完整剥出她莹莹如玉的右肩。
她的肩圆而润,犹有湿意,又细又直的美人骨下,肌肤丰匀,隐约可见簇起的小春山。
晏元昭收敛心神,凝目于糊满血的伤口。
沈宜棠转过头,死死闭着眼睛,半点也不敢看。
他温热的手指触着她肌肤,激起微微的痒。
痒意未困扰她太久,伴着声轻响,右肩迸出一道尖锐的疼痛,直冲她天灵盖。沈宜棠瞬间呜咽出声。
晏元昭拔出树枝,眼疾手快地将帕子压在伤口上以止血,等血流得少些了,擦净伤口,用布带一圈圈紧紧缠住。
若沈宜棠能看见,定会感叹晏元昭那双好看的手连裹伤都似煎茶时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好了。”晏元昭将衣裳掩上她肩头。
沈宜棠不动,肩膀一拱一拱,像小动物,怪惹人怜。
不会痛晕过去吧?
晏元昭捎作犹豫,伸袖将她的小脸揽来,袖子刚干不久,又染上一片濡湿。
沈宜棠哭了满脸的泪。
实在太疼了,疼得她用尽毕生力气才没有哭爹喊娘。她才使他回心转意,不能在他面前漏丑态。
她把脸埋进他袖里,继续一抖一抖地哭,不让他瞧。
晏元昭的心像是松软的豆腐,她颤一下,就塌一截,很快便不成形了。
“天不怕地不怕,从崖上掉下来也没哭,怎么这么怕疼?”晏元昭低声道。
沈宜棠抽噎一下,吐出帕子,想说点什么,但疼得嘶出口凉气,便放弃了。
晏元昭又道:“你把头抬起来,颈部不用力牵动肩膀,会好一些。”
沈宜棠不听,含糊地说了句话。
晏元昭仔细分辨,说的是“你不喜欢女儿家哭哭啼啼的,我不想让你看”。
晏元昭失笑,被这话抚慰得熨熨帖帖,抬手把沈宜棠的脑袋扶起,用手背轻轻为她擦去眼泪。
“那就别哭了。”
他说话仍是冷腔冷调的,眼中眸光微荡,如潭中皎月,虽是清泠泠的,已非遥不可及。
沈宜棠看着他这张俊面,忽觉那股钻心般的痛消减不少。他长得这样好看,放到小倌馆里也一定是首席,还不知有多少五陵年少争相拜倒。
美色,人之所欲也。她跳了崖,捱了疼,冒着生命危险换他原谅了她,给她擦眼泪,她还是觉得不够。
五千金是以后的事,她现在就要给自己讨点犒赏。
“晏大人,我听说有个法子能止疼,需要你帮帮我。”沈宜棠软声道。
晏元昭清眸看她,“什么法子?”
她咬唇,“晏大人,失礼了。”
沈宜棠左手压他袖,扬起颈,仰脸贴上了他的唇。
第27章 亲上了“晏大人什么时候来沈府提亲啊……
亲上晏元昭的那一瞬,沈宜棠用光了所有胆气。
他的唇瓣很软,温温的,因为她的摩挲而陡然生烫。
烫得她颤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进行。
她见过春风楼里的人亲吻,听过姊姊们议论亲吻的滋味,但这些都被她瞬间忘掉了。
她发现晏元昭好像很抗拒。
他的身子僵直不动,甚至在她凑过来时还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她傻乎乎地停在他紧闭的唇上,像一个贸然来访的不速之客,他不给她开门。
沈宜棠后悔了,他毕竟是晏元昭,高傲的长公主之子,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耿介御史,纵有娶她之心,怕是也不喜她这样的冒犯。
没推开她,是他修养好。
她尴尬地蹭了两下,不敢再进行下去,慌里慌张地离了去。是她得意忘形,把他与花楼里急色的公子哥儿等闲看了。
空气凝滞几瞬。半晌,晏元昭捋了捋被她压皱的袖子,“有用么?”
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呃……说不好。”沈宜棠缩头发窘,肩上还是火辣辣地痛。
她听见晏元昭笑了一声。
“那再试试。”
沈宜棠心弦骤响,下颌已被修长的手指捏住,晏元昭倾身亲了上来。
他探了探她软嫩的唇瓣,轻而易举地叩开齿关,长驱直入。
热意如火一般,盈满沈宜棠的唇齿舌根,一路烧到心底。
晏元昭凭着本能亲她,力道里带着微微的躁意。
回想这些天,小丫头有意也好,无心也罢,真的很会对他使手段。他想不明白,她怎么能如此不守规矩,随心所欲,而他又为何如此受用?
受用到食髓知味,愈发霸道。舌尖着力搅弄,勾出她每一分柔与软,香与甜。
沈宜棠被他吮得发晕,迷迷糊糊地想晏元昭的滋味果然很好,虽然现在看来不是她吃美色,是美色吃她。就是不懂他明明那么会亲,刚刚还装什么矜持?
道貌岸然的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攻势还在加重,吃她吃得更用力,手由下颌游到她后脑勺垫着,就这样把她抵到了树心,另一只大掌还摁着她手,防她逃似的。掌心相接处,生了层薄薄的汗。
沈宜棠难耐地嗯唔出声,半羞半恼地咬了他舌尖一口。
晏元昭这才放轻些,又缠磨了一会儿,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沈宜棠甫得自由,立刻圆睁着雾湿的眸子控诉,“郎君真会欺负人。”
晏元昭装得清风霁月,安抚似地拍拍她头。
她俏脸生晕,眼睫挂泪,唇上还泛着水光,晏元昭故作不见,一本正经问:“现在还疼么?”
那倒是不太疼了。亲吻的感觉太强烈,连余温都压过痛意。
沈宜棠乖乖摇头。
晏元昭牵起唇角,真像猫儿,闹一下乖一下。
“不等秋明连舒来了,我们尽早出谷。”他站起身道,“我背你。”
循着日头向西出谷,山间坎坷不平,杂草与荆棘层生,晏元昭稳稳背着沈宜棠,硬是走出一条路来。
出谷还早,沈宜棠不忍他一直背她,又提出她能自己走。虽没有鞋,袜还是有的。
“不必,要是再伤了脚,就麻烦了。你又该如何和家人交代?”
晏元昭一想到她是瞒着府里人进山的,就忍不住想训她,做事全然不考虑后果,太任性了。
沈宜棠伏在他背上,贴着他颈窝说话:“可路还长着,就算晏大人是铁打的,也没法一直背着我呀。”
他的步子已比刚背她时慢了许多。
晏元昭心里有数,“再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出谷了,西峰上有个道观,我们去那里歇脚,给你讨双鞋穿。”
沈宜棠后知后觉,“你对落霞山好了解,哪里有什么都清楚,连这山崖下人迹罕至的深谷,都像来过似的。”
“以前和父亲游山时都来过。”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吧?”
他记忆力真好。
“嗯。说起来,谷里的这方潭水,父亲喜其绿,还为它作过一首诗,唤其翡翠潭。”
“翡翠潭?翡翠都比它暖和,我看还不如叫冷水潭,或者冻人潭。”沈宜棠说完,又觉得自己嘴太快,不该和逝者叫板。
同样体会了潭水之冷的晏元昭倒没介意,“有道理,倘若父亲当初也在水里浸一遭,便不会有诗兴了。”
沈宜棠笑道:“拜我所赐,今日丰富了晏大人在落霞山游山玩水的体验。”
何止山水。
还有那些不可名,不可道,违背他君子之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