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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升职手札_分节阅读_第355节
小说作者:担花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1.45 MB   上传时间:2025-05-31 11:33:40

  剑光闪过,云屏上的棠棣之花刺啦断裂,“棠棣”二字也劈成两半。

  成昭远持剑的手抖得厉害,长剑当啷一声坠落,皇帝的身形也瘫软在地。身下的金砖冷得像冰,一寸一寸将他的神思抽离。他听到檐前铁马叮当动地而来,恍惚又是当年朱氏哄他入睡时,轻轻晃动的铜铃声。

  胆大的内侍偷眼打量,只见皇帝攥着染血的素服低笑出声,渐渐便没了动静。

  竟是睡着了。

  众人暗中松了一口气,天亮前又禁不住战战兢兢,生怕沉睡的皇帝醒来,又一天鸡犬不宁。

  然而成昭远睁开眼时,神情却十分平静。

  他命人备马出宫。

  报恩寺门前堆了层厚厚的枯叶,被暮秋霜风吹得呼啦作响。寺里有一棵枯死的银杏,成昭远先前未曾留意,此刻仰头望去,青灰天穹下,干瘦的秃枝仿佛张成了无数只抓挠的手。

  寺主沉默地在前引路,偌大寺院中烟火阒寂,唯有啄食腐果的寒鸦被脚步声惊起。

  禅房内,独孤明月正在擦拭一尊褪色的菩萨像。

  案头箩筐里盛着晒干的桂花,混杂着佛龛前香灰的味道,倏忽让成昭远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和长姊都远征在外,他悄悄在东府小阁中供奉朱氏的灵位,香烛的气息也是这般馥郁。

  “尼师为何不问,我为何到此?”他问道。

  独孤明月停下了动作,将菩萨像置于案上,抬眸看了他一眼,道:“陛下眉间郁结,可是为长公主所困?”

  成昭远猛地扶上腰间佩剑:“尼师慎言。”他瞥见漆案倒映出菩萨低垂的眉眼,沉默了一瞬,又道:“朕不过是来为先帝祈福。”

  独孤明月轻笑了一声,半晌道:“我不过亡国余孽,正如陛下,也不过是御座上的偶人。”

  她话音刚落,小窗外惊雷大作。电光劈亮禅房的刹那,成昭远的脸被照得雪白,他抿紧了唇,眸光亦颤动不已。

  禅房内有些昏暗,独孤明月点了一盏灯,泛黄的火苗在风影里飘忽,未曾将她的眸底照亮。

  “怨憎会……”她似是低叹。

  “够了!”成昭远打断了她。

  “陛下分明是自欺欺人,”独孤明月摇了摇头,道,“可还记得上一次,我有句话要告诉陛下?”

  成昭远稍稍缓和了神色,道:“那日你说了些什么?”

  独孤明月沉默了一瞬,雨幕顷刻间淹没了禅房。她望着佛龛中的眉眼,嘴唇微动:“天倾西北,地满东南。贪狼命世,空谷遮关。”

  成昭远倏忽睁大了眼睛,一把攥住她手腕:“你怎知——”

  独孤明月一动不动,单薄的腕骨硌得他掌心生疼。

  成昭远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壁龛中的佛祖眉目含悲,隐约是故人模样。冷汗霎时间顺着脊背滑落,时值清秋,他却仿佛置身烈火。

  独孤明月侧首看着他,那一双幽邃的眼睛悲喜莫辨。腕间传来的战栗良久复归于平静,年轻的皇帝松开了手,似是颓然。

  “难道……都是报应么?”

  大雨在窗外滂沱,昏黄灯影中响起独孤明月的低语:“陛下的皇位,沾了多少人的血?”她指尖划过成昭远腰间玉带,“今后,又会沾上多少人的血……”

  成昭远低头一看,他今日系了一条九环蹀躞带,此时才恍然想起,这是胡人的物事。

  九环犀带上镶着的不是素玉带板,而是以血玉雕成的饕餮兽面,每只兽口衔着豌豆大小的珍珠。悬挂的錾花银囊光艳夺目,用金线绣着并蒂牡丹。

  他仍在高祖丧期,服色虽浅淡,这一条玉带却极尽奢靡。

  “可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成昭远不由得攥紧了锦囊,扬起了声音,“我是高祖的长子,我才是继嗣!是她偏心,她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

  独孤明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皇帝年轻的面容被雷光照亮,霎时间显出几分狰狞。

  成昭远从对方眸中望见自己的倒影,登时愣住了,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仿佛窥破了自己内心的惶遽,幽冷的目光如长针刺入他心底。

  痛,实在痛。

  好似当年撞上生母最后的目光,那一双含恨的眼睛不是望向冷面的父亲,而是死死盯着瘫坐地上的缟素身影。

  那年他的长姊只有十四岁,却狠狠要将短刀刺入他生母胸膛。

  独孤明月似乎笑了笑,佛前的青烟凝成白绫形状,仿佛萦绕在她颈间。

  成昭远不由得呼吸一窒,禁不住要为她解去窒息的枷锁,手腕却被对方轻轻扶住。

  “陛下可听过厌胜之术?”独孤明月的声音有如鬼魅,仿佛从极远的雨幕飘来,“此物可解陛下心结。”

第398章 追怀

  成昭远惊得踉跄后退,脊背猛地抵上身后的板壁。

  板壁上绘着地狱变相图,恶鬼手中铁索正勒住画中将军的脖颈,那人的眉眼模模糊糊,在灯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成昭远下意识想要摇头,冷不丁触到板壁,指尖倏忽传来一阵冰冷的粘腻。他有些僵硬地扭头看去,赫然对上画中将军的目光,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沉沉钟声自雨幕深处浮起,再定睛看时,熟悉的面容一晃而过,板壁只余下寥寥数笔的狰狞恶鬼。

  独孤明月依旧坐在案前,伸手抚上那尊菩萨像,她在端详时低眉一笑,宛如成昭远幼年望见的生母模样。

  成昭远缓缓沿着板壁瘫坐,听得小窗外雨声渐歇,浑身僵硬而冰凉。他动了动嘴唇,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干涸得说不出一句话。

  独孤明月并不急于听到他的回答,用素帕将菩萨像擦遍,那青白釉色光可鉴人。满室沉寂中,她听到成昭远微弱的声音。

  “当真行得通?”

  秋阴不散,比丘尼缁衣暗沉如水,声音却淡得像香炉余烬:“陛下可知长公主为何留我性命?”

  成昭远攥紧了衣袖,道:“因你能通灵?”

  独孤明月瞥了他一眼:“因为她有时盲目,心慈手软。”她松开了手中菩萨像,将它立在案上,道,“半壁江山,都是她打下来的。这样的女子,陛下以为她求的是什么?”

  禅房外风叶萧萧,成昭远神思不属,推门而出时,外间天光比他意想中明亮得多。

  他一时惶然。

  身后似乎传来独孤明月低低的诵经声,缠着他跌撞的脚步久久不散。怀中素帕残留着一丝桂花香,仿佛还混着千里征尘的血腥气。

  凉风吹得山阴道上水滴簌簌,马蹄陷入浸润的膏土,泥泞掌印星星点点绵延,消散在金陵城往来人海中。

  成昭远步入正福殿时,瞥见自己的身影映在金砖上,已经枯槁得不成样子。

  ————

  东府城。

  残阳如血,将后园池水染成赤金色。成之染衣角拂过水榭朱栏,惊起芦丛中游嬉的灰鹭。

  石案上章奏堆积如山,她瞥见芦花粘在章奏边缘,在日下白得刺眼,犹如那日山陵外的招魂幡。

  成之染伸手去拂,指尖在最上摊开的朱批顿住,朱砂洇开的笔锋,勾连了无尽萧索。

  “正福殿今日又退了汤药。”江萦扇站在几步开外,一身浅绯官袍映着残荷枯梗,眉眼平添了几分深沉。

  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随他去罢,”成之染将章奏合上,吩咐道,“明日送到正福殿。”

  江萦扇难掩忧色,自从那夜与成昭远争执,旬日以来成之染鲜少入宫,除了朝会时避无可避,她几乎不再与成昭远见面,甚至不愿在台省停留。

  大小官吏往来于宫中府中,一时也摸不清境况。

  池面忽而荡起一阵阵涟漪,不知从何处钻出几只野鸭,飞快地在水面上划动。成之染心中郁郁,看到这几只灰扑扑的模样,顿觉眼前聒噪。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如此执拗……”她似是喃喃,忽而望向江萦扇,道,“当年留府监事时,也是如此么?”

  她姊弟二人争执的缘由,江萦扇不甚明了,斟酌道:“今非昔比,皇帝自是不同。”

  成之染摇了摇头:“三郎便不会如此。”

  瞥见江萦扇讶异的神情,她自嘲一笑:“也不知怎的,我近日频频想起三郎。他若是还在,这时候刚满二十岁。”

  他若是还在,如今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江萦扇不敢再细想下去,逝者已矣,秋凉时候,难免伤怀。她温声劝慰,成之染勾了勾唇,望向落日余晖中耀眼的芦花。

  那景致好似京门沙洲,有时又像在渭水之畔,可惜终究只是生在这一汪曲折的水塘,困于这一方狭小的天地。

  江萦扇离府之时,在庭中遇到了徐崇朝,于是在道旁止步,欠身一礼。

  她肩头落叶被凉风掀起,绯衣袖口的云雷纹时隐时现,正是散骑省女官新制的式样。

  徐崇朝若有所思,道:“今日五兵尚书周公向我问起你。”

  江萦扇抬首,眸光动了动,似乎红了脸:“还望阿叔莫要对长公主提起。”

  “这又有什么?”徐崇朝不以为意。

  江萦扇不语,神情却是有些不情不愿。

  “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徐崇朝松了口,道,“你心中有分寸便好。”

  江萦扇点了点头,略一思忖,道:“长公主许是怀念京兆王,阿叔留意些罢。”仿佛生怕对方再追问一般,她微微致意便转身离去,脚步有几分匆忙。

  因着她的话,徐崇朝心头掠过一丝黯然。四年弹指一挥间,何止成之染思念成襄远,他亦对徐望朝之死难以忘怀。新朝旧代的繁华更迭,到底与逝去之人了无干系了。

  不过在如今这个时候,这份思念独独有几分难言的意味。

  成之染依旧在后园,残荷枯梗刺破水面倒影,涟漪随凉风破碎斑驳。听闻不远处唤了几声“郎君”,她身形微动,四肢百骸都有些僵硬了,刚转身便被人拥入怀中。

  宽袍大袖裹住她发颤的肩膀,徐崇朝下颌轻抵她云鬓银簪,散落的发丝垂下,与进贤冠的垂缨纠缠成网。

  暮云在二人相贴的袖口处交融,良久,成之染听到他问道:“可换过药了?”

  那日从璿仪殿回来,手腕上不知何时划了道口子,流血虽不多,却总是让她想到成昭远握紧剑刃的那双手,心中亦抽痛不已。徐崇朝执意要为她包扎,敷了几天药,伤口也逐渐愈合,唯有那一道浅浅的痂痕,还昭示着旧伤的存在。

  见她手往袖里缩,徐崇朝心知这定是忘记了,于是拉起她的手看了一番,道:“就快要好了,莫偷懒,当心落了疤。”

  从他掌心传来的暖意,让成之染有些莫名的留恋,仿佛顺着即将愈合的伤口渗入皮肉和骨髓,比安息香更为镇痛。

  她略略勾唇:“这点伤,又算得什么。”

  徐崇朝摸着她的手冰凉,于是拉她回了屋,烛火映在她眸中,碎成点点赤金。

  侍女将伤药呈上,漆盒里泛出琥珀香,与当年分发给西征将士的别无二致。

  成之染眼眸发涩,突然按住对方敷药的手。

  徐崇朝抬眸看她。

  琥珀能治金创,可是心里的伤口,只怕再难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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