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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升职手札_分节阅读_第335节
小说作者:担花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1.45 MB   上传时间:2025-05-31 11:33:40

  寂寂冬夜,寒意深沉。成肃亦未眠,他正在雪庭练刀。

  数十斤重的玄铁长刀劈开夜风,震得廊下红梅簌簌落花。年近花甲的梁公一身重甲,明光灿烂,成之染走到近前,仿佛从嶙峋甲片中看到了模模糊糊的自己。

  “清河公主笄礼上的谶言,父亲都听说了罢?”她问道。

  成肃一言不发,一招一式,仍旧一丝不苟。

  成之染高喊:“父亲可信他?”

  成肃终于收了刀,刀尖指地,挥散残雪。他背对着成之染,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道:“世间将有新帝,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父亲愿意相信他,不是吗?”成之染苦笑。

  成肃回身,盯了她一阵,道:“是他从江州送来了祥瑞,我为何不能信他?”

  “他还说皇子化鹤而去,父亲相信吗?”成之染问道。

  成肃陷入了沉默。半晌,他冷笑一声,扶着刀柄道:“这也是天意。袁攸之跟我说过,当年世祖武皇帝为人臣子,游猎京畿,有白鹤出于洛水,旋绕不绝,声如凤鸣,时人皆以为祥瑞。如今这帝胤化鹤飞走,岂不是苏氏百三十年帝业之终始?”

  回廊檐角的风铃倏忽齐鸣,叮叮咚咚盖过了平静的低语。成之染望着夜风中老父的脸庞,无比熟悉的眉眼,深深浅浅的皱纹,稍显斑驳的白发,渐渐地让她认不出了。她的脸被吹得冷硬生疼,连刺痛都有些麻木。

  许是她凄怆的目光过于生硬和直白,成肃嘴角动了动,缓缓道:“只是对清河公主而言,生于帝王之家,却背负如此命运,也是可怜人。又不知多少宵小妄图尚主……”

  他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让成之染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又不是清河公主的错,父亲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成肃沉沉笑了笑,勾起刀鞘上悬挂的玉玦,曲折的裂痕用纯金镶补,越发映衬得玉色淋漓。

  “这局棋,也该落子了。”

  “父亲难道不怕吗?”成之染问道,“虽功业盖世,却身败名裂,就像庾昌若那样——”

  成肃伸出手,带着厚茧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脸颊,冰冷又突兀。

  “天命在我,岂在人言。”他说道。

  更漏萧条,霜华满院。成之染踽踽独行,在廊下回首,石灯白莹的清光映着雪地,她望见成肃正用长刀在地上勾画。

  弯弯折折,是“甲子”二字。

  来年,正是甲子。

  ————

  鸡鸣时,宫城浸在如水墨色里。

  城门初启,成之染一身玄甲,已凝满霜花。通往帝寝延昌殿的漫漫长路,清寂幽凉,苍茫不见人影。似乎极远处传来老鸦声,天地间却寻不到踪迹。

  殿中的烛火明灭不定,许久有内侍出外,请成之染觐见。御座上天子的身影稍显得单薄,甫一开口,嗓音中满是疲惫。

  “太平,何事?”

  成之染望着御座旁十二扇紫檀屏风,精雕细琢的山河图景蒙了层薄尘。她不觉垂首,道:“陛下可否,请梁王归藩?”

  天子扶着鎏金凭几咳嗽了几声,一旁内侍慌忙将药盏捧来,天子却摆了摆手,待呼吸平定,他问成之染:“为何?”

  成之染不语。他二人心知肚明。

  沉默如同宫墙夹缝里的苔藓,一寸一寸爬上了御案。天子盯着案头那方缺了角的玉玺,螭虎纽的沟壑里残存着干涸的印泥,仿佛结痂的脓血。半晌,他端起药盏,缓缓将参汤饮尽。

  “只需陛下一道密旨,臣明日便能送梁王去寿阳养病。”成之染说道。

  灯花冷不丁哔剥,让天子指尖一颤。

  “朕昨夜梦到了梁王,”他将药盏推到一旁,眸光顿了顿,道,“他背着朕从洛水趟过,水里漂着许多小儿的胎发,还系着红绳……”

  “陛下!”成之染唤道,“陛下可记得,传国玉玺上的裂角,是怎么来的?”

  那是前朝太皇太后怒斥悍臣的痕迹,纵使用黄金修补,也再难愈合。

  天子伸手按在玉玺上,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倏忽让他想起苏承祜瘦小的尸体,耳畔回荡着那夜轰鸣不绝的雷暴。半晌,他撑着御案起身,走到成之染面前。

  “仙君化鹤三千岁,一枕黄粱梦九州……”天子的声音忽而低沉下去,似是自言自语,“我亦是肉体凡胎,虽有化鹤之志,终究困于牢笼。独独只剩下这副枯骨,将来总要有人来为我收殓。”

  他的目光仿佛望着成之染,又仿佛随晨曦萦纡,消散于延昌殿外绵绵浮空。

  成之染心中空落落一片,仰头望着他:“陛下做不到?”

  天子淡淡道:“朕无能为力。”

  “哪怕是并未到不可回头之时呢?”

  天子只是一言不发。

  成之染出了延昌殿,从宫人手中取回了自己的佩刀,“当啷”一声拔刀出鞘,挥手劈在白玉阑干上。

  宫人登时扑簌簌跪了一地。

  良久,成之染摸索着拾起半块碎石,待定睛看时,缝隙里竟生出了惨白的菌丝。

第374章 尧舜

  乾宁十六年,岁在甲子。

  风飘细雪,索索萧萧,覆在梁公府邸的青瓦上,像一层轻纱。成之染立于廊下,看仆役搬弄蜡梅,金黄的花苞裹着水珠,如同裹了层油纸的蜜饯。

  回京的第一个新年,她父亲特意选了立春这一日,在东府大宴群臣。朱漆大门上新换了狮头铜环,晃动时带着闷雷般的回音。

  络绎不绝的人群之间,中书侍郎周士显正与府邸的主人言笑晏晏。他数日前喜得一子,令众人称奇的是,那孩子衔玉而生,族中上下莫不将其视作珍宝,在京中一时传为美谈。

  “殿下请看。”周士显从怀中取出一方锦盒,盒中静卧着一块小小的白玉,他幼子吐出的宝物,淡淡地泛着幽微的光泽。

  成肃不由得啧啧称奇,接过锦盒细细把玩一番,忽而禁不住“咦”了一声。

  周士显含笑看着他。

  成肃道:“这玉中纹路……”

  纤细的红色,如绸缎一般,回环勾勒出一个形状,仿佛是篆书“梁”字。

  周士显笑道:“今早听闻太庙古柏生出连理枝,下官便想到了小儿这块玉,若算得祯祥,玉纹岂不是应了……”他话有未尽之意,与成肃相视一笑。

  “祥瑞,果然是祥瑞。”成肃轻轻摩挲着白玉,指尖触感仿佛京门沙洲上丛生的蒲草,滑腻中又泛出清凉。他将锦盒交还周士显,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道:“侍郎该换个称呼了。”

  周士显似是一笑,米粒般的细雪落在进贤冠上,不多时染成一片莹白。他紧随成肃步入设宴的沧海堂,扑面而来的暖意让雪粒变得斑驳,洇湿了朝冠,犹如一道蜿蜒的小溪。

  沧海堂中九扇锦绣云屏已尽数敞开,此间的烂漫春华,更甚于庭中尚未舒展的花枝。

  成肃施施然端坐堂首,绛纱袍上海水江崖纹随酒气蒸腾,似要漫过腰间的九环玉带。

  侍女捧来鹦鹉杯,斟满琥珀酒。他一饮而尽,特意将杯底抬起,露出“永保用之”的暗纹。眼尖的宾客自然发现,这杯盏是当年加九锡之时御赐的内府珍宝。

  酒过三巡,成肃慨然拊掌,唤人取来一幅画。座中登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诸位可见过这幅《引泉图》?”成肃遥指着画中人物,羽衣蹁跹的仙翁在月下徜徉,犹如漫步于云端,飘飘然饶有野趣。

  席间忽有玉箸坠地声,侍中王玄契颤颤巍巍地探身,惊道:“可是前朝崔之敬的真迹?”

  成肃笑了笑:“侍中好眼力。”

  “这……”王玄契怔然不语,他自然知道,这幅画原是颍川庾氏的传家宝。

  众人禁不住啧啧称奇,这幅前朝名士的名作,传闻中在庾氏之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今日竟重见天日。

  成之染听着百官品鉴之语,隐约从哪里见过“崔之敬”的名号,不过她素来不谙风雅,看不出画中的精妙。她父亲捻须微笑,时不时点头赞许,也不知是不是当真重新生出了一双慧眼。

  她望着成肃绛纱袍上游动的夔纹,倏忽想起方才庭中周士显献上的祥瑞。此刻那白玉正悬在成肃腰间,随他举杯的动作轻晃。

  酒酣耳热之际,庭中飘雪已停了,金灿灿的日光倾泻而下,驱散了堂中似有似无的昏暗。三十六名素衣舞姬鱼贯而入,随弦歌之声挥袖起舞,倘若细看时,翻飞披帛上,竟绣着翩若惊鸿的法书。

  座中的世族子弟一眼便认出,这是南渡时佐命元勋王丞相的手迹,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曲终了,舞女退去。成肃忽而长叹道:“昔年西征关陇之时,河南高僧在嵩山坳里挖到了十六枚金璧。我如今老来回想,那金璧之数,正合了京门聚义的年岁。至于今日,方知幽冥之事,终不可违。”

  祠部尚书殷适之离席一拜:“殿下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高五岳。去岁江州献上的金钟十二,正是天降祥瑞。”

  “尚书谬赞,”成肃抬手止住他,低眸望着杯中滟滟酒波,道,“庾氏篡逆,乾坤鼎移。我起于京门,首倡大义,攘除奸凶,挽狂澜于既倒,亦一时之盛事。至今十有六年,已近花甲,功成业著,加九锡,封梁王,可谓盛矣。”

  他持杯起身,腰间白玉碰到几案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昨夜我梦到太宗皇帝执手相告——‘天下劳卿久矣’,梦醒时分,汗透重衣,”成肃喟然叹息,道,“诸位以为,我可该奉还爵位,归老故里?”

  满座寂然,一时间无人敢应。王玄契的玉箸停在鱼脍上,鱼眼珠映着微光,似是在哂笑。

  成肃的目光从座中扫过,众人低了头,试图掩去脸上的错愕和迟疑,唯独成之染迎上了他的视线,眸光冷冷的,如同融化的雪水。

  她只是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百官仿佛才反应过来,交口盛赞梁王功业,极力规劝他三思。成之染看见父亲拇指摩挲着佩剑如意环,这是他在沙场杀伐前惯有的动作。

  檐下的铜铃冷不丁被疾风撞响,沉默不语的周士显身形微动,进贤冠上缀着的明珠,一如他眼底精光。

  “下官听闻圣人应运,必有祯祥,”他离席长揖,缓缓道,“殿下昨夜梦到太宗皇帝,今朝太庙古柏便生出连理枝,再加上犬子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玉来,凡此种种,此非古谣谚所谓‘赤龙衔玉,圣人出’之兆?当此之时,殿下岂有隐退之理!”

  成肃闻言大笑起来,绮丽的衣袍泛起涟漪:“周侍郎醉矣!”

  他径自持杯缓步,到周士显身前,亲自为对方斟满酒盏,百官亦随之举杯祝酒,一时言笑,又喧腾起来。

  日暮时分,百官散去,庭中迎春花开得正盛,细碎明亮的花枝随凉风晃动,混杂着断断续续的人语。

  成肃已有些醉醺醺的,扶着几案站起身,半晌都一动不动。成之染束手旁观,终究叹了一口气,示意徐崇朝将他扶到东厢暖阁。

  阁中燃起了烛火,忽明忽暗的,是绛纱袍上细密繁复的金线闪闪发光。成之染正要转身离去,成肃从软榻上睁开了眼睛,唤住了她。

  成之染等着他开口。

  成肃沉默了许久,对徐崇朝道:“阿蛮下去罢。”

  徐崇朝颔首称是,离开暖阁时,随手将门扉掩上。

  屋里只余下父女二人,成肃微微抬起了下巴:“坐。”

  “父亲可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成之染只是负手立于小窗前,窗边摆放着一只梅瓶,画着双龙抢珠的图景。

  “朽木不可雕也。”成肃语气平静,眸中流露出些许清明。

  成之染似乎笑了笑:“父亲杀伐征战,剪除异己,如今固然称得上朝野归心,可百官所归心之人是庐陵郡公,是梁公,是梁王,但也仅限于此了。”

  “这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事,”成肃望着她的侧影,道,“当年庾昌若亦有雄心壮志,只可惜经不住世族掣肘,以至于功亏一篑含恨而亡。时移世易,如今王谢世家大势已去,没有任何人能与我为敌。”

  “真的吗?”成之染侧首看他,幽微烛火难以将她的眸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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