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这个想法。”周顾叹气,“祖父不让我投军,我却也不想早早入朝,外面天地那么大,我还没能出去四处走走呢,不了解民生百姓,何谈为官为百姓做主?”
燕回声问:“老国公同意吗?”
“我还没与祖父说,怕他不同意,但若是您支持我,也说动秦太傅支持我,我祖父应该不会反对的。”周顾打着主意,“殿下,您帮帮我呗?”
“你来找我,是不是打算去过江宁后,不回京了,直接外出游历?”燕回声看破他的心思。
周顾点头,“是有这个想法。”他惊奇,“殿下您好敏锐。”
燕回声坐下身,“是你的心思很明显,没藏着,孤才推测出来了。”他看着周顾,“老国公让你亲自去江宁参加你未婚妻的及笄礼,应该打算在她及笄礼后,便给你商定婚期了。你却说要外出游历,那婚事儿岂不是要拖延?拖延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人家姑娘能等你三年吗?届时该多大了?”
周顾也跟着坐下身,没骨头一般地窝在椅子上,泄气,终于露出烦闷的情绪,“就是这个难办。”
燕回声想了想,“你还没见过你那未婚妻吧?你先去江宁,见过人后,再好好想想,或者问问她,愿不愿意等你,别直接走,先回京,待回来后,你若是还决定今秋不下场,想外出游历,再与老国公商议。除了你投军之事老护国公不允外,这些年,就没有不允你的事儿,兴许也好商量。”
周顾想说,“我不想娶那小庶女,祖父就死活不同意,还放话要将我逐出家门呢。可不是事事都允我。”但这话他没说,点头,“这样也行。”
他喝了一口茶,看着燕回声,“殿下,您前一阵子去过江宁,江宁是不是很好玩?”
燕回声点头,“风景秀丽,是个好地方。”
周顾高兴了,“那就行。”
燕回声看着他,思忖片刻,忽然说:“你帮我找个人,打探一下她的身份。我去江宁时,遭遇刺杀,是她救了我,当时时间紧急,我脱身后,急着走,没问她名字。后来回来后,想派人去找,又怕惹得别有用心人注意,为她引去麻烦。”
“行啊,殿下说说她什么样子。”周顾一口应下。
“是个女儿家,十四五岁的样子,因当时天色已黑,模样没看太清,不过应该长的很好看,笑起来也很好看。”燕回声描述,“很瘦,但不弱。”
周顾一言难尽,“殿下,这样的女儿家,江宁怕是一抓一大把,您得说说她身上有什么特别能让人一眼记住认出的东西。”
“我的那把匕首,送给了她。”燕回声回忆,“她很喜爱,应该会随身带着。”
周顾点头,这算一点,“还有呢?”
“应该是个农家打鱼女,我遇到她时,是在河边,她正孤身一人拿着渔网捕鱼。”燕回声不太确定,“其余的,没有了。”
周顾觉得这人怕是不太好找,但既然应下,他继续点头,“成,我会留意,殿下放心,我在江宁少说也要待一个月,尽量将人给你找到。”
燕回声微笑,“那就多谢了。”话落,又补充,“隐秘些,别太大张旗鼓,找到人就行。”
周顾应声,“行。”
第8章 :和解
周顾在东宫逗留了半个时辰。
离开前,他终究没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殿下,我能问问吗?若是找到那姑娘,您是想报答她?”
“嗯。”燕回声点头。
“怎么报答啊?”周顾又问。
燕回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顾举起手,“行行行,我懂了,我不问了,我走了。”
他转身痛快离开,走的干脆利落,走出门口,几步后,又想起一事儿,转了回来,趴在门口往里面探头,对燕回声说:“那个,殿下,我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儿?”
“说。”
“那个……”周顾挠挠头,“您对那个秦鸾……能不能好点儿……”
“嗯?”燕回声挑眉。
周顾斟酌措辞,“我说的好,就是让她别被人欺负,衣食富足,每日安稳。”
“行。”燕回声答应。
“谢谢殿下,那我走了。”周顾这回痛快走了,再没回头。
他离开后,书房安静下来,燕回声起身,临窗而立,站了片刻后,吩咐,“把管家喊来。”
小橙子应了一声,跑腿去喊了。
不多时,管家来到,拱手,“殿下,您有吩咐?”
“考验秦鸾,看看她是否能胜任东宫的女官。”燕回声头也不回,“听说她其人聪慧,你敲打她一番,让她不该想的不要想。若想富足安稳,就踏实些,孤看在周顾的面上,不会亏待她。若她不识趣,妄想不该想的,周顾的面子也不管用。”
管家应是。
周顾出了东宫,松了一口气,在东宫门外,看到了自己府里的小厮,挑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厮连忙说:“是夫人派小的来看着公子别在东宫捣乱。”
周顾懂了,翻白眼,“我可谢谢我娘,她对我可真是没有半点儿的信任。”他无语地翻身上马,“走了,回府了。”
小厮连忙跟上他。
回了护国公府,周顾直接去了国公夫人的院子。
国公夫人见他回来,好模好样的,也没什么抑郁颓丧的神色,觉得秦鸾那丫头,应该也没多入他儿子的心,她放心了些,不提秦鸾,也不提自己派人的事儿,只说:“你明儿去江宁,路上小心,让护卫打出护国公府的旗帜,以免有不开眼的山匪冲撞你。”
周顾心想,他一定不打出护国公府的旗帜,若有山匪敢惹他,他就趁机灭了山匪。
“家里给你准备的给苏家和苏七小姐的礼十分贵重,可不能出半丝差错,你若是敢将礼给毁了,看我不再让你祖父打的你下不来床。”国公夫人自己生的儿子,见他不说话,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严厉警告。
“好,我知道了。”周顾不怕挨打,但挨打完,躺在床上动不了可憋死他了,闻言只能答应。
“还有,见到了苏家人和苏七小姐,你一定要知礼守礼,别太不着调。”国公夫人不放心地嘱咐他,“不喜欢人家,也不要过于表现出来,人家毕竟是女儿家,女儿家的脸面,你身为男子,理当顾着些,这是基本的教养和礼数。别让人说护国公府的人没教养没礼数。”
周顾无语,“娘,您的意思是,我即便不喜欢,也要装着喜欢了?”
“不是让你装着喜欢,是说你即便不喜欢,也不要失了分寸,对人冷言冷语冷眉冷脸,咱们家没这个教养。婚约是你祖父订下的,她虽然身份低,但也怨不得她,你不能因为人身份低,便自觉高人一等瞧不起人,不管别人家什么样儿,咱们护国公府没有这个规矩。”
“知道了。”周顾点头。
“还有,人与人之间喜欢与否,凭借的是缘分和志趣相投,或者各种因由,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你不喜欢人,兴许是脾性不投,志趣不投,亦或者别的原因,不一定是人家姑娘不好。总之,若人家姑娘不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不对你冷言冷语冷待,你便不许当面给人难堪。”
“晓得了。”周顾无奈。
国公夫人满意,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周顾,“这是我单独给苏七小姐的礼,见了人后,你交给她。”
“这是什么?”周顾接过匣子。
“是你外祖母在我出嫁时给我的一对手镯,给你长嫂一只,这只是留给你媳妇儿的。”
周顾立即推了回去,“您先收着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您也不怕我拿着走这么远的路给弄丢了?等她什么时候来京,您自己给吧!”
反正这门亲事儿,他祖父的意思,他又不能拒绝。
国公夫人想想也是,作罢,“行吧!”
周顾出了国公夫人的院子后,又去了盛安大长公主的院子陪她用晚膳。
盛安大长公主倒是没如国公夫人一样对他说教,见周顾来,眉眼含笑,对他慈和地招手,“来来来,乖孙孙,你明儿就要出远门了,知道你今儿过来,做的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
“还是祖母疼我。”周顾挨着大长公主没骨头地坐下,头偏过去,蹭了蹭她的胳膊。
大长公主喜笑颜开,给他夹菜,“多吃点儿,据说江宁的菜偏甜,你自小就不爱吃甜,不知能不能吃得惯,要不从府中带走一个厨子?”
“不用。”周顾摇头,“做菜又不是吃糖,甜不到哪儿去,正巧府里的菜我吃了十几年,都吃腻了,也换换口味,没准觉得新鲜呢。”
“倒也是。”大长公主笑着点头。
一夜无话。
转日,老护国公修书一封,交给李炎,又嘱咐了周顾两句,摆手让人离开。
李炎见周顾陪着他一起回江宁,心里震惊,他以为老护国公讲信用,顶多勉强会应下婚约,但没想到,会是这般郑重的态度。竟然让周小公子携重礼跟着他一起去江宁参加七小姐的及笄礼,这可真是天大的事儿。
护国公府备了两大车礼,老护国公又拨了百名护卫,护送周顾。
队伍出了护国公府,行出一条街,来到主街后,迎面碰上一队车马,车前挂着瑞安王府的牌子,谢临骑着马,走在车旁。
周顾见到谢临,立马想到了他心里给人使坏的打算,大约是因为打算使坏,所以,他对谢临没黑脸,反而笑着打招呼,“谢临,好巧啊,你这是干嘛去啊?”
谢临看到周顾便黑了脸,没别的原因,周顾一人打他十几个护卫,把护卫们打了个落花流水不说,最后还成功地把他给揍了,这事儿传的天下皆知。他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丢没了,也好些日子没出府。今儿若非他娘要去城外百里的大佛寺礼佛,非要让他陪着,他还不想出府见人呢。
如今见周顾没事儿人一样跟他笑着打招呼,他整个人都要炸了,黑着脸张口就怼他,“周顾,你有毛病吧?”
他跟他打什么招呼?还笑着个脸,他们两个是见面笑着打招呼的关系吗?
周顾扬着笑脸,“我好的很,没病没灾,没毛病,就是见到你挺高兴的,问候一下。”
谢临差点儿背过气去,怒目而视,“周顾,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周顾依旧笑,“别啊,不共戴天之仇不是这么记的,杀父杀母杀妻杀子,才称得上不共戴天之仇,咱们俩顶多算是打了一架,不算不共戴天。”
谢临气的火气直往上蹿,“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秦鸾,你偏还跟我抢,我痛失所爱,这还不叫不共戴天?”
“我真不知你喜欢秦鸾,我若是早知道,我肯定不跟你抢。”周顾举手,表情诚挚,“说实话,我已后悔死了。”
谢临羞怒,“你少来这一套,你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
“我有什么可乐的?我虽抢到了人,但也没留住啊,被我祖父也揍的七八天下不来床,我也很冤枉啊。”周顾本着和谢临好说好量的打算,“咱们俩谁都没讨得好,和解吧?”
和解之后,我就可以给你物色一个门第低的女人勾引你了。
谢临黑着脸,一脸气怒,“不和解。”
“哎呀,你这人可真不大度,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个女人吗?看开点儿,要不,改天我帮你物色一个,赔给你?”周顾趁机下套。
谢临暴怒,“你说的轻巧,谁也不是秦鸾,你怎么陪我?”
周顾咳嗽一声,“天下之大,总有更好的嘛,你心胸开阔点儿,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不是吗?”
谢临更怒,“听你这语气,你根本就不喜欢秦鸾,你有病吧?跟我抢人做什么?”
周顾摸摸鼻子,“我都说了我后悔了。”
他很想走过去拍拍谢临的肩,但看着他一脸暴怒的样子,作罢,“哎呀,你看开点儿。”
谢临已不想再跟他废话,“滚!”
周顾无奈,“行吧,那我走了,你估计有一个月看不见我,自己冷静冷静,没准就想开了。”
谢临似乎也终于发现了他一副要出院门的架势,本不想再理他,但还是耐不住好奇,黑着脸问:“你要去哪里?”
周顾回答他,“去江宁郡。”
“你去那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