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声颔首,“孤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溜跶回去。”苏容摆手,直接走了。
燕回声只能作罢,对白着脸的刑部尚书交待了一句,在刑部尚书连连颔首后,他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皇宫内,皇帝还没睡下,修养了几日,皇帝的病情已在好转。
燕回声来到后,由人禀告,进了养心殿。
皇帝对他问:“这么晚来见朕,是有要事儿?”
燕回声颔首,将珍贵妃的认罪书递给皇帝,“这是贵妃娘娘的认罪书,父皇过目。”
皇帝微愣,“她竟然写了认罪书?你是怎么让她写下这个东西的?”
燕回声没法说您宠爱的贵妃娘娘在入宫前,就已嫁过人了,这都是张平的阴谋,我拆穿她,让她觉得她的报恩以及所爱的人都是一场笑话,她自然也就写了认罪书。只道:“父皇亲自过目吧,贵妃娘娘在认罪书上将一切都写的十分详细。父皇看过后,就明白了。”
皇帝闻言不再多问,接过他手中的认罪书,低头翻看。
他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已变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震怒极了,似乎快要气炸了,“她敢,张平岂敢!”
燕回声声音平静,“父皇息怒。”
“你让朕怎么息怒?”皇帝本来觉得珍贵妃所作所为,让他十分伤心,毕竟多年来他对珍贵妃的宠爱是真的,谁成想倒头来,竟然是他被人愚弄了,一个帝王,竟被臣子和一个女人愚弄,他才觉得自己是最大的笑话,他不能容忍这种笑话。
他腾地起身,下了地,就要去拔剑,“朕去杀了那个贱人!”
燕回声没拦,只在皇帝拔了剑,即将要跨出门槛时,声音清淡地说了句,“父皇是想将此事大闹出来,被众人皆知吗?”
皇帝身子猛地顿住,回转头,眼睛通红地瞪着燕回声,“你什么意思?”
燕回声面色平静,“父皇,愚弄您的是张平,如今他还好好地待在冀北的平西将军府,他手中有多少兵马,父皇想必十分清楚。您杀了珍贵妃,他正好死无对证了。”
皇帝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脸色突变,“光当”一声,宝剑坠地,他脸色不停变换,许久,才怒道:“不、朕兴许也不知道。”
他抬眼,看着燕回声,悔恨之情在这一刻如滔滔江水,几乎淹没他,身子有些站不稳,眼前一黑,晕倒了下去。
燕回声眼疾手快,伸手接住皇帝即将栽倒的身体,对外喊,“来人,宣太医。”
太医很快就来了,一阵兵荒马乱后,太医对燕回声拱手,“太子殿下,陛下是急火攻心,已伤及心肺,若这样的情况再来两次,恐防不太好。殿下还是要劝陛下仔细龙体啊。”
燕回声颔首,“孤知道了。”
皇后此时已得到了消息,匆匆而来,见皇帝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低声问燕回声,“怎么回事儿?”
燕回声道:“儿臣审问了珍贵妃,结果出来后,父皇急火攻心。”
皇帝神色一动,想问什么结果,眼角余光已扫见搁在皇帝床头卷着的卷宗,她伸手拿起来,粗略看过后,也吸了一口气。
皇后的脸色也不好,这些年,皇帝忌惮她的儿子,纵容大皇子二皇子,养肥了南平侯府和平西将军府,若这一切,都是张平的谋划,珍贵妃是他的棋子,这也太可怕了。
毕竟,谁都清楚,这些年,国库的银两,大多数都在皇帝的纵容下,流向了冀北。
张平在皇帝的默许下,私养兵马,若他真是一直包藏祸心,那报与皇帝的兵马数怕是对不上事实,这样一来,大梁即将面临着内乱兵战。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还在苏容的身世已不是秘密的关口,大魏若是得知,自有兴兵来犯的理由。这样一来,内忧外患,可都是压在了她儿子的肩上。
皇后在这一刻,也有些恨皇帝了,她愤恨的眼神几乎收藏不住,厌恶地恨不得拔掉头上的簪子一簪子扎死他。
燕回声喊了一声,“母后。”
皇后瞬间收起愤恨的眼神,对燕回声问,“这可怎么办?你可有应对之策?珍贵妃败露,张平那贼子,定然已有防备了。”
皇帝这样子,病还没好利落,又气急攻心倒下了,估计指望不上,还得靠她儿子。
燕回声温声道:“儿臣这就回府与人商议,母后也无需太过忧心,照料好父皇吧!”
皇后点点头,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说不如做,她对燕回声摆手,“陛下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醒,这里交给我,又有太医在,你只管去忙吧,待陛下醒来,派人知会你。”
第354章 :一念之间
燕回声出了皇宫,回到东宫,连夜召集幕僚议事。
周顾正在研究南楚的卷宗,东宫来人,说太子有请,他疑惑地放下手里的卷宗,骑马去了东宫。
他是第一个到的,来到东宫后,看着燕回声,“殿下,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来之前,是听闻宫里紧急请了太医,据说是陛下的病情又严重了。
燕回声也不瞒着周顾,将珍贵妃的认罪书拿给了周顾看,周顾很快便看完,说了句,“倒是不出所料。”
他问燕回声,“殿下打算怎么办?”
冀北的平西将军府,如今看来,可是大梁内政的心腹大患。
燕回声摇头,“孤还没想好,所以,召集大家商议。”
周顾将卷宗折起,递回给燕回声,涉及陛下被愚弄的认罪书,自然不是人人都给看的,他道:“是要赶紧想个妥善的法子,卸了张平的军权。”
燕回声颔首,“怕是没那么容易。”
周顾也知道,自然没那么容易,但正因此,才迫在眉睫,他琢磨道:“我本来是打算先去南平,再去冀北,要不然我先去冀北吧?总要先打探清楚张平私自豢养了多少兵马。”
“刚刚放榜,你的目标太大,太危险。”燕回声摇头,“你只管去南平,南平侯与十八寨,同样不能出乱子,孤会派人去冀北。”
周顾心想也是,遂作罢。
二人说了会儿话,幕僚们陆陆续续匆匆来到。
燕回声自然没再拿出珍贵妃的卷宗,只简单提了珍贵妃是为冀北的平西将军张平做事,张平有野心谋反,如今深夜召集大家,是集思广益,看看如何兵不血刃地卸了张平的军权。幕僚们震惊,都觉得此事十分棘手,纷纷商议起来。
苏容回到东四胡同,已入夜,她的院子里亮着灯,她推门进屋,果然见苏行则在等她。
她挑眉,“大哥,又担心我啊?”
苏行则摇头,“不担心了,我已习惯了,担心你不如担心我自己。”
苏容被逗笑。
苏行则问她,“是去护国公府见周顾了?可打消了他的打算?”
苏容坐下身,摇头,“打不消。”
苏行则就知道,“所以呢?”
苏容无奈地叹了口气,“由着他吧!”
苏行则看着她。
苏容不想说周顾,“我还去了东宫,陪太子殿下一起去了刑部天牢见了珍贵妃。”
苏行则蹙眉,“跑了这么多地方?可累了?”
“是有些累了,所以,没跟着太子去皇宫。”苏容简略说了审问珍贵妃的经过,以及从珍贵妃口中交待出的东西,然后道:“大哥,我可能在京中待不了多久,我总觉得,冀北需要我去走一趟。”
苏行则不赞同,“冀北太危险,你不能去。”
“哪里不危险啊?南楚比冀北还要危险,我都得去,区区冀北。”苏容琢磨着,“不过此事也不急,太子殿下肯定会派人先去冀北打探消息,然后再做军事部署,谨防冀北生乱,至于若想卸掉张平的军权,没那么容易,得找到合适的机会,或者拿捏到张平的软肋。”
她敲着桌面,“我小时候去过冀北,对于冀北,我熟悉,论拿捏人的软肋,我也擅长。我回来时琢磨了一路,如今太子殿下手下的人,还真没有谁比我更合适。”
燕回声道:“大梁的朝事儿,你参与太多不好。”
苏容笑,“我倒觉得没关系,太子殿下将他收存的所有卷宗,都任由我随意看,对于大梁朝局,他不会防备我。毕竟,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对大梁不利。如今的大梁,可是我娘当年牺牲了一生,护下的大梁,我不可能辜负我娘的付出,即便将来我做南楚王,也不可能让南楚吞了大梁。太子殿下心里明白得很。”
苏行则叹气,“这话倒也没错。”
他思忖片刻,忽然道:“若我入朝,可以去冀北,不一定非要你去。”
苏容挑眉,“冀北危险。”
苏行则失笑,“诚如你所说,哪里不危险?我待在京城,如何能平步青云?兴许冀北就是我的机会。”
他说着,坐直了身子,“你觉得如何?”
苏容倒是不反对,“按理说哥哥应该先去翰林院待两年,这是正规程序,但若按照不正规来走,剑走偏锋,也未必不能争得一席之地。诚如你所说,平步青云,也得有直登云梯的机会。”
她想了想,“若你不想入翰林,想借由冀北立功升迁的话,那得要太子殿下周旋。”她思索片刻,“也不是不可行。”
苏行则道:“明日我去拜见太子?还是先等殿试陛下授官后再说?届时会不会晚了?
苏容想了想,“大哥若真有此打算,明日你去拜见太子,看看太子对冀北目前是个什么打算和章程,若是太子殿下也同意你走这条路,他自会指派你。”
苏行则颔首,“好。”
苏容看着苏行则,没想到因为珍贵妃与冀北的平西将军府,短短几句话,便让他大哥动了心思,改变了从翰林入朝局的心思。可见人生有多处岔路口,选择不同的岔路口,不过是一念之间。
苏行则打定主意,“早些休息吧,明日你还要出行。”
苏容点头,懒懒地摆手,“大哥慢走。”
苏行则出了苏容的院子,她离开后,苏容转身回了屋,她也的确是累了,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日,阳光明媚,夜归雪的马车不早不晚来到了东四胡同。
苏容穿了一声素雅的衣裙,披了白狐裘披风,手里抱了手炉,出了府门,上了夜归雪的车。
车里只夜归雪一人。
苏容笑问:“小秋莹呢?又没来?”
夜归雪笑着摇头。
苏容坐进车内,车帘放下,见桌案上摆着棋,她笑问:“打算与我杀一路?”
“是有这个打算。”夜归雪微笑,“昨儿听表兄说无人是你对手,对弈未曾让你尽兴,我便想着今日总要你尽兴。”
苏容点头,“好。”
她想起什么,笑着探出头,对车夫吩咐了一句,“去梅山别苑。”然后拿起一子,对夜归雪道:“来。”
第355章 :梅山别苑
几日前大雪下的大,空气冷,哪怕每日都有阳光日照,但城外山上的雪依旧没化,只一条官路,被车马行人走得多了,路面上被踩踏的不剩多少雪,所以,还算好走,不太滑。
梅山别苑距离京城五十里,并不近,马车要走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