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则气笑,“不希罕。”
苏容见他难得说这话,顿时觉得这一大摞信即便是负担,也挺甜蜜的,让他大哥都有情绪了,她立即接过这一摞信,抬步向屋子里走去。
苏行则跟着她进了屋,见她拆开信一封一封地看,耐心地坐在一旁喝着茶等着她看完。
苏容看信快,即便信多,也没花费多少工夫便看完了,看完后,她将信分成了三份,“父亲和谢伯伯写一封信就够了,姨娘姐姐们写一封信就够了,母亲自己一封信,赵嬷嬷和月弯写两句话,让她们知道我很好就成。”
苏行则讶异,“这回你要亲笔写信?给母亲单独写一封信?”
苏容点头,“对啊,母亲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嘛,要特殊对待。”
苏行则失笑,“不枉母亲最疼你。”
苏容扬了扬眉,她就要大夫人感受到来自女儿的偏爱,毕竟,府中的姨娘们如今身边都有女儿贴心,唯独大夫人,一儿一女,如今都在京城,她指不定怎么想他们呢。大夫人最是嘴硬心软,人又太刚强,心里再想,也不会在信里说一个字。
于是,她指使苏行则给她磨墨,提笔开写。
大夫人在信中问她,听苏行则说她与周顾顺利退了婚,没几日,竟然又自行订下了婚约?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又询问夜归雪其人如何,品貌才情如何?在夜归雪离开南楚前,她总要见见人,是她来京,还是夜归雪前往江宁郡?又说家里一切都好,如今不少人登门对你姐姐们提亲,她还在斟酌考量中云云。总之,拉拉杂杂一大堆,主要是关心她在京城过的好不好,半句没提想她了,但字里行间,都是不放心。
苏容难得很有耐心地对着信一个问题一个回答地回信,提到夜归雪,将人实事求是地说了品性模样才学等等,又说会与夜归雪商量,看看他是否方便去江州。他在京城不会久留,兴许回南楚时从江州走,顺路能去一趟也说不定。不过她若是来京城也行,她已请沈伯母给姐姐们选夫婿的人选了,哥哥放榜后,她若是带着姐姐们来京,也可以顺便相看,多多考量,择优而嫁,最好将来都嫁在京城,可以与留京的哥哥守望互助,趁着她去南楚之前,把姐姐们的婚事儿都订下。
苏容给大夫人这一封信写的厚实,该说的都说了,写完后,揉揉手腕子,给她父亲和谢远写信,给二人的信便言简意赅多了,薄薄的一页纸,然后又给姨娘姐姐们写信,就更简单了,让姨娘们都好好在江州待着,让姐姐们都准备准备,由大夫人带着来京相看夫家。然后给赵嬷嬷和月弯报了平安,一大摞来信,她用不大会儿的功夫便都给回完了。
回完信,她将笔一扔,瘫在椅子上,“好累。”
给人回信,比让她拔剑跟人打打杀杀还累。
苏行则好笑,递给她一盏茶,然后帮着她用蜡将信封好,对她道:“我将这些信拿走,今儿就派人送出去。”
苏容点头。
苏行则本还想跟她说几句话,问问她去大佛寺这一趟与夜归雪相处的如何,但看她眼窝子隐隐发青,便知道她大约是有些疲累的,便不再多问,站起身,“去休息吧!”
苏容揉揉眼睛,“我的脸色不好,看着真这么明显吗?”
刚刚在回沈府,下马车时,夜归雪也让她赶紧休息。
苏行则点头,“是有些明显。”
主要是她皮肤白皙,眼窝下有黑影,便看的分外明显,尤其是她整个人眉宇间还透着疲惫之色。
苏容点头,她的确是有些缺觉,毕竟大脑中消化了六本珍本上的东西,却没能够好好休息,她对苏行则摆手,“大哥你去吧,我回屋睡觉了。”
苏行则颔首,拿着信出了她的院子。
苏容则回房直接睡下了。
夜归雪回到成国公府,夜秋莹扯着他的袖子对他好奇地问东问西。
她仰着小脸,一脸的凝重,“小叔叔,我听说苏七姐姐昨儿大半夜从大佛寺回京去了护国公府给那周小公子看诊,她对那周小公子是不是也太在意了呀?”
夜归雪好笑地捏捏他的脸,温声说:“救人应急而已。你想到哪儿去了?任何一个人求到她面前,她手里正有退热的方子,也会去救的。”
夜秋莹嘟起嘴,“小叔叔,你别哄骗我,是真的换做是谁,都能让苏七姐姐大半夜的冒着遭遇好几拨刺杀的危险也要进京救的吗?我可听人说了,她进京时,浑身是血,片刻都没耽误,直接冲去了护国公府。”
夜归雪蹙眉,“是什么人在你面前嚼舌头根子?”
夜秋莹顿时闭了嘴。
夜归雪冷下眉眼,“说。”
夜秋莹低下头,“小叔叔,没人在我面前嚼舌头,是我自己听到的,这府中人都传遍了,上上下下,都在说这件事情。”
夜归雪眉头拧紧,“我早先只知道成国公府内乱作一团,跟一锅粥一样,住进来几日,确实有许多地方不成规矩方圆,倒也还能忍受。但如今看来,我仅仅不在这府中一日,这府中的环境就让你忘了规矩,听信人云亦云,这样下去,着实难以久待。”
他看着夜秋莹,“待我离开大梁时,再想法子,将你妥善安置,定不能住在这府里了。”
夜秋莹愧疚地道歉,“小叔叔,对不起。”
夜归雪摸摸她的头,“你还小,一时受流言蜚语影响,倒也情有可原。但秋莹,小叔叔告诉你,智者明辨是非,不是靠随意听信人言。”
夜秋莹咬着唇点点头,“小叔叔,我错了。”
夜归雪将她伸手抱起,放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下,与她面对面,将这两日与苏容去了大佛寺的经过以及等等诸事,除却苏容和凤凌潜入藏书阁之事外,都说了一遍,没因为她是小孩子,而随意糊弄她,说完后,他看着夜秋莹问:“苏七小姐每做一件事情,都问过小叔叔,征得我的同意,她才去做的。她身为王女,本不必事事征询我,自己拿主意就好,她本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小叔叔也定不会阻她,但她因为与我一起,便尊重我,询问了我的意见,不止如此,涉及周四公子之事,也与我解释了原因。她能做到这般,已十分难得。至少小叔叔心里很感激她能如此待我。所以,秋莹,不管外面如何纷说,在我心里,她没有做错什么,你以后再不可妄听他人言,胡乱揣测评价她。”
夜秋莹重重点头,“小叔叔,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了,再没有下次了。”她小声道:“我其实也觉得苏七姐姐很好。”
夜归雪微笑,“是啊,她很好,只要是明眼之人,都能看到她的好。”
第255章 :看望
谢临没想到他父亲接了这么大的案子,也捎带上了他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让他跟着一起锻炼。他跟着忙了一夜后,早上趁着他父亲入宫时眯了一会儿,睡醒后,抽空跑去了护国公府看望周顾。
周顾正坐在床上,看让人搜罗到的关于南楚各大世家府邸的资料。
他既已决定去南楚游历,自然要提前将南楚好好了解一番。如今苏容在京城,再加上还没放榜,他也不急着动身。准备趁养伤这段时间,将南楚各大世家宗室摸个底,尤其是南宫家、夜家、南楚宗室。
听人禀告谢临来了,周顾让人立即将这些东西都挪走藏起来,才自己半躺着等着谢临进屋。
谢临以前与周顾不交好,没怎么来过他的霜林苑,如今走进来,看到已摘空了的葡萄架,砸吧砸吧嘴,想着今年没吃上,明年他要吃上周顾这院子里的葡萄。
进了屋,见周顾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整个人十分虚弱的模样,他瞧着欷歔,“我听说你昨儿差点儿烧没了命,怎么样?没烧坏脑袋吧?你如今这脑袋还能运转吗?”
周顾不客气道:“指定比你的脑袋好用。”
谢临一听,顿时知道了,这脑袋大概没烧坏。他一屁股坐下身,看着周顾道:“谁能想到,你查个案,大清早的从大佛寺回来,还能这么危险?偏让你赶上了。”
见周顾不说话,他又问:“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般可怕?我听说是冲着你来的?连那两个和尚都不杀了,一大批死士只一门地围着你要杀你?你得罪什么人了吗?还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人非得置你于死地?”
“我只在江宁郡时收拾了江盛得罪了大皇子。”周顾见他是真的十分关心他,不介意与他多说几句,“至于别人,就不知道了。若是杀了我,让护国公府悲恸,引起什么后果,动摇朝纲,也说不定。”
谢临心神一凛,顿时坐直了身子,“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个。对啊,若是你出事儿,老国公和盛安大长公主岂能受得住?他们二人若是倒下,护国公府的顶梁柱便没了,就剩你大哥了,不是我说你大哥,守成有余,手腕魄力等等都不足,不及你。若你出事儿,整个护国公府可不就塌了半边天了吗?”
他万分庆幸地道:“我听说多亏了苏容。”
他看着周顾,“这苏容,可真厉害啊。”
既能料事如神,命人追上周顾救下他,又能星夜斩棘百里,来到护国公府,应急地给了他一副退热的方子。就连太医院的院首徐太医和京中药堂的大夫都没法子退下的热,她却做到了,咋这么有本事呢。
他以前可真是没看出来,真是真人不露相。
周顾点头。
谢临看着周顾,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我听说苏容是跟着夜归雪一起去大佛寺礼佛,正巧与你和贺正查案遇上了,她与夜归雪……”
周顾不吱声。
谢临懂了,挠挠头,“夜归雪是南楚夜相府的二公子,而苏容是南楚王女,他们……”
周顾截住他的话,“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谢临顿时打住话,“来看你啊。”
“如今你也看到了,可以走了。”周顾撵人。
谢临:“……”
他这刚坐屁大一会儿,周顾就撵他走,他刚刚是说了他不想听的话?他立即道:“除了来看你,还与你了解案情,你知道的,我父王被陛下抓了壮丁查案,把我也捎带上了。”
他指指自己的黑眼圈,“昨儿一夜没睡。”
周顾见他识趣地说起查案,不再继续撵他,而是与他说起了案子。
两个人就着案子又说了一阵话,提及那两个和尚,光真咬舌自尽,没救过来,但死前已确定是他杀了丁满,而忘俗也有问题。
谢临道:“你能不能跟我去你家的暗牢,咱们俩一起再提审那忘俗?”
“你自己去吧!我要养伤。”周顾摆手,“我让人带你去。”
谢临看他苍白着一张脸,明显挂着不宜操劳,点点头,站起身,“好,我自去审审。”
周顾喊来一个人,让他带着谢临前去。
谢临走了两步问:“你身边的子夜呢?”
“躺在床上养伤,他的伤势也比较重。”周顾道。
谢临点点头,嘟囔了一句“怪不得不见他。”的话,转身走了。
周顾在谢临离开后,又拿出刚刚看了一半的东西,继续看了起来。
谢临由人带着去了护国公府的暗牢,只见忘俗被绑在柱子上,大和尚细皮嫩肉的,显然没受过什么罪,如今遭了罪,很是萎靡。
见有人来了,忘俗抬起头看来,见是谢临,他也认得,说了句:“阿弥陀佛,谢小王爷。”
谢临点点头,“忘俗师傅。”
他是瑞安王府的继承人,虽然有些纨绔性子,但并不多,是自小被瑞安王着重培养的,自然不是腹中空无一物的废物点心,自有他的一套本事。
他站在忘俗面前,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忘俗师傅,光真师傅因你而死,你就没有半点儿愧疚吗?”
忘俗一愣。
不等他开口,谢临又道:“让我猜猜,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将大佛寺住持座下首席大弟子都能收买,就算是皇子母妃,怕是也做不到,因为你是聪明人,知道搅合进皇子夺权,不是什么好事儿,弄不好,会不得善终。而佛门求的便是一个善终善果。唯一的理由,便是你那一直找的妹妹,让你这么做,而你那妹妹,不像你所说的一样,目前在南平侯府,想必她就在京城。”
忘俗面色不变,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无奈道:“谢小王爷,仅凭猜测,便断定是贫僧害人,无论贫僧说什么,王爷不信,老护国公不信,谢小王爷看来也不信了,那贫僧还有何话可说?”
谢临摇头,“不、忘俗师傅,你还是有的话可说的。”
他凑近忘俗,贴在他耳边,对他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母妃那个人,有一颗向佛之心,最爱礼佛,每一年都要去大佛寺一次,而每次都要拉拽上我陪他,我这个人,不爱端坐在蒲团上跟着她一起礼佛,所以,我总是偷偷溜出去,满寺院的跑,多数时候,都爱往后山跑。而后山最高处的望月峰,可以一览整个大佛寺的景象,我坐在那里能看到我母妃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了,派人找我,我好赶紧冲回去自己的房间装身子不舒服。”
他回忆道:“大概是三年前吧,我在望月峰上竟然看见了忘俗师傅与一位女子抱在一起,彼此哭了许久,那人身着宫装……”
忘俗整个人血液倒流,一瞬间浑身僵硬。
谢临似乎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往下说:“距离得太远,我听不到说什么,也看不到那女子的具体模样,只能隐约看清那宫装女子的穿戴,心下十分好奇,待我回了大佛寺,便自己偷偷观察,哎,你猜怎样?还真让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人。因那人与我母妃坐在一起,头上的朱钗、腰间的环佩,都很是特别,宫廷御造。”
忘俗脸色惨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临后退了一步,看着忘俗,“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哪怕我是瑞安王府的小王爷,不能碰触的事情,也千万不要去碰触,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何况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了,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所以,这事儿啊,我谁也没说,连我母妃也没告诉。”
他看着忘俗,“忘俗师傅,如今陛下把你这件案子,一并交给了我父王,而我呢,也被我父皇和陛下一起揪着跟着查这个案子,自然是想立功的,毕竟也得让陛下看到我的本事,才好在我科考放榜入朝后,重用我不是?”
他捻着手指,“所以,是你自己交待,还是我顺着宫里那人查你?若是真叫我查起来,不管那人有没有干系,可就都卷了进来了。兴许到时候你想护,都护不了。”
第256章 :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