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心想你如今能有脸混下去,也是得益于苏容,他摆手赶人,“行了,你也见到了人,该问的也问了,该说的也说了,这回可别再缠着我了吧?”
“好好好,不缠着你了,我这便走了。”徐太医虽没与苏容说两句话,但还是心理很满足,转身走了。
老护国公对管家摆手,管家连忙亲自送徐太医出府。
老护国公进了屋,见盛安大长公主拿着凤凌攥抄的退热方子在看,眼睛红红的,他吓了一跳,“顾哥儿不是退热了吗?你这又是怎么了?”
盛安大长公主瞪了老护国公一眼,“我没你心大。”
老护国公莫名其妙,“我怎么就心大了?”
盛安大长公主懒得跟他说,既然苏容没答应,她与大儿媳私下里达成一致意见找苏容的事儿也就揭过去了,没必要让这个老东西知道了,她放下药方子,“我告诉你,顾哥儿长大了,他以后能做自己的决定了,从现在起,我再不准许你这个老东西强硬地再做他的主。”
老护国公胡子翘了又翘,不满地道:“你这是什么话?他如今翅膀硬了,我也做不了他的主了啊?再说以前我做的主,你不也是同意的吗?怎么如今都怪在我身上?”
盛安大长公主瞪了他一眼,“没怪你,就是跟你说,以后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准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老护国公昨儿也被周顾吓坏了,尤其是他跟徐太医在给他用土法子退热时,他一直喃喃地喊“小七苏容”,足足喊了大半夜,他心里也不好受,“知道了。”
被他给与厚望的小孙子,险些折了,这么多年,他从没从他身上受过这等惊吓。差点儿也一条老命交待了。
他揉揉眉心,往内室走去,“不行了,老喽,我要睡一觉,撑不住了。你就不累吗?也赶紧歇会儿吧!”
盛安大长公主自然是累的,点点头,让郑嬷嬷将药方子收起来,也去歇着了。
国公夫人将苏容送到大门口,看着她与凤凌上马,二人一起离开护国公府,骑在马背上的小姑娘腰背笔直,纵马远去,不同于京城的所有大家闺秀,真是讨人喜欢,可惜,不能做她小儿媳。
她返回府内,去了霜林苑看周顾。
周顾依旧坐在桌前,自从苏容和凤凌离开,他便没动地方,就那么坐着,手里拿着那本游记,并没有看多少页。
见国公夫人来了,他询问:“母亲,她走了?”
“嗯,已经走了。”国公夫人坐下身,“身子骨怎么样?今儿有没有爽利点儿?”
“嗯。”周顾点头,对她问:“您没与她说什么吧?”
国公夫人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看着他,不忍欺骗儿子,“顾哥儿,放下吧!苏容这姑娘,她可以为你把自己的暗卫派出对你追踪几十里施救,也可以为了你不怕夜深露重刀剑无眼不惜血染满身杀来京城只为让你平安。但她如今既已接了夜归雪的十万兵马虎符,与他订下鸳盟,便不可能在婚事儿上出尔反尔,再退他选你。”
周顾已料到了,那日他颓丧几欲崩溃,没忍住与他母亲说了一席话,事后就知道她会受不住,受他影响,今日见了苏容,是不可能不说些什么的,但苏容给出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哪怕卑微求乞怜,她也不会答应。
她那个人,选了一条路,下定决心后,便会一往无前。他不怕她一往无前,他只怕自己最终会控制不住。
经过生死一遭,他情绪已平稳许多,“劳母亲费心了,是儿子不孝,儿子会尽量不堕护国公府门楣,不去做那不顾礼义廉耻之人。”
第253章 :优势
国公夫人看着周顾,她其实很想说,你就算堕了护国公府门楣又如何?去做那不顾礼义廉耻之人又如何?人活一世,匆匆百年,何必为枷锁所累?她当年就是受枷锁所累,夫君临行前,连句留他舍不得他去战场的话都顾及着身份责任没说,以至于多年来孤枕难眠抱憾终身,阴阳两隔,再不复相见。
她吃过相思的苦,受过枷锁的累,便不希望他的儿子也如她一样。
她想他走自己愿意走的路,无论是流芳千古,还是被后世人抨击,都只是做他自己心甘情愿乐意做的事情,不受委屈地活一辈子。
但这话她不敢说,她怕反而成了怂恿周顾的嫌疑,画虎不成反类犬,害了她儿子。
她轻声说:“嗯,你……尽量控制吧!”
她只说尽量,若是控制不住,那也没法子。
周顾忽然站起身,像小时候一样,蹲到了国公夫人面前,双手扶着她膝盖,头搁在她膝上,“母亲,苏容真的很好对不对?”
国公夫人露出笑容,“对,我儿子眼光不错。”
周顾也露出笑容,轻声道:“我能看到她的好,您能看到她的好,别人也能看到她的好。”
他继续道:“夜归雪那个人,我见了,与他打了几面交道,第一次是在成国公府,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见他与大皇子、二皇子等人周旋,游刃有余。第二次见他,是我打马回府,他乘车去沈府接苏容,他整个人清淡疏离,但却有礼。第三次见他,是在大佛寺后山,他与苏容一人拿了一个大筐,从山林里出来,筐里装满了两个人采的蘑菇,南楚夜相府二公子,才名动天下,执笔写文章的手,却做着与他身份不相符的事儿,与苏容站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第四次见他,是凤凌奉苏容的命,请我与贺正去他们在大佛寺落脚的院子用膳,他浅笑温和,言谈随意,并没有分毫针对我,是个十分让人舒服且有分寸感的人。”
他说完,轻声道:“母亲,他不愧是南楚王为苏容培养的王夫,真是处处合宜。儿子在他面前,虽不至于自惭形秽,但对比我前往江宁郡那些日子与苏容相处,骄纵着身份,矜持着性子,别扭着脾气,真真是没法与他相比。”
国公夫人摸着他的脑袋,“你就是这副性子,不必与人比,苏容与你退婚,也不是因为你们两个脾性不投,而是你生在护国公府。她与夜归雪如今有了婚约,是因为她是南楚王女,夜归雪是夜相府二公子,身份匹配不说,南楚王室与夜相府一早就达成的君臣协议。”
周顾点头,自小的教养让他说不出“真恨不得与夜归雪换换”的话来,蹭着国公夫人的膝盖问:“母亲,您说,我还有什么优势吗?”
国公夫人心里叹气,论样貌,夜归雪不输,论才学,夜归雪名满天下,论身份家世,夜归雪与苏容更合宜,可以说是珠联璧合,论苏容的心,如今也是秉持着夜归雪未婚妻的身份,不做出尔反尔之事。她的儿子,真没有什么优势。
周顾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优势,不想退婚那日,他没做到死皮赖脸,如今更是已没机会。
他轻声道:“母亲,游历期间,我想去南楚。”
国公夫人答应的痛快,“好,你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
周顾露出笑容,站起身,“母亲,您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国公夫人点点头。
周顾回了里屋,躺回床上,国公夫人见他睡下,离开了霜林苑。
苏容和凤凌离开护国公府后,直接出城,前往大佛寺。
出得城外,走出几里地时,前方缓缓行来一辆马车,凤凌对苏容伸手一指,“主子,您看,是夜二公子的马车?”
马被骑回京了,但车还是那辆车。
苏容定睛一看,果然是夜归雪的马车,她勒住马缰绳,等着马车来到近前。车夫看到了苏容和凤凌,也停住车,对车里人禀告了一声。
夜归雪挑开车帘,看向苏容和凤凌,微微一笑,“我想着大佛寺也没什么可待的了,便找了一匹马回来了,免得累你再跑一趟去接我。”
苏容也笑了,“我与凤凌是正要去大佛寺接你。”
她将马缰绳递给凤凌,自己跳下马,上了夜归雪的马车。对他说起昨儿到今儿都做了什么。
夜归雪听完,上下打量她,“可有受伤?”
“没有。”
夜归雪放心下来,“这么短的时间,又有人忍不住对你动手了,可见南楚朝内,都知道你的本事了,很怕你。”
派来一波又一波的杀手,有来无回,无论是南宫家,还是南楚宗室,怕是都坐不住了。
苏容点头,“你传信回去,让南楚王保护好自己,别杀不了我,都冲着他去。”
“你放心,有我父亲在,王上没见到你之前,也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他。”夜归雪对于南楚王还是很放心的,毕竟他所见的南楚王,自从知道了苏容的存在,这五年来,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十分爱惜自己,也十分隐忍。
苏容点头,“那就好。”
夜归雪又问:“周四公子的伤势如何?如今算是脱离危险了吗?”
“过了昨夜的凶险,今儿应该问题不大,夜里再烧起来,依旧用昨儿的退热方子就是了。”苏容压低声音说:“也是正凑巧了,我在大佛寺的藏书阁,看到了一本医书,那退热的古方,就是从那本医书上看到的,正好给他用了。”
夜归雪闻言也不由得笑了,“周四公子好福气。”
“可不是嘛。”苏容也笑,“不枉凤凌给大佛寺捐赠了五千两银子,这事儿虽然不厚道,但大佛寺佛门之地,将珍本藏的密不透风,的确是保存了珍本没错,但不能惠及人,也不算是佛家积德行善。太医院的徐太医将退热的方子得了,以后再有周顾这般凶险,他也不至于没有法子施救于人。”
她问夜归雪,“这样的话,我与凤凌,是不是算是做了一件善举?”
夜归雪笑着点头,“算。”
苏容抿着嘴笑,小声嘟囔,“反正在大佛寺里藏了那么多年,也是无用,不如给我有用。”
夜归雪笑着颔首,“确实如此。”
二人说着话,回了京城。
来到沈府门前,车夫停下马车,夜归雪对苏容温声说:“看你面色还是有些有些不好,显然是休息不足,进了府后,赶紧去休息。我明日进宫后,再来寻你说话。”
苏容点头,“好。”
她跳下马车,对夜归雪挥了挥手,夜归雪笑了一下,也对她挥了一下手,才落下帘子。
马车离开了沈府。
凤凌跟着苏容往沈府里走,小声跟苏容说:“姐,夜二公子真是处处体贴哎。”
不需要她去接,便自己迳自回来了,没因为她连夜骑马回京救周小公子,而冷眼以待露出丝毫不满,真是适度又合宜。
苏容“嗯”了一声,“他很好。”
沈夫人得知苏容回来,匆匆走出院子,迎面瞧见她,连声说:“听说昨儿夜里你回京救周顾,遭了几波刺杀,怎么样?可受伤了?”
苏容摇头,“没受伤。”
沈夫人松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我听闻时,吓了个够呛,早起时想冲去护国公府看你,但被你大哥拦下了,他说你不会有事儿,如今一瞧,果然好好的。”
她上下打量苏容,“周顾怎么样?可还好?”
“嗯,我正好有一副退热的药方,比较管用,他如今已好了不少。”苏容挽住沈夫人的手臂,“劳伯母您担心了。”
沈夫人叹气,“你没受伤,周顾也无性命之忧就好,否则护国公府怕是要炸了锅。这挨千刀的杀手,一波又一波,真是没完没了了。你这还没去南楚呢,若去南楚,岂不是更会刺杀不断?终日不得安宁?”
提起杀手,苏容眉眼染上冷意,“若是去了南楚,该我收拾别人了。别人能搅的我不得安宁,我也能让别人死个明明白白,伯母不必担心。”
沈夫人顿时宽慰了不少,笑起来,“好,到时候狠些,绝不手软。”
第254章 :教导
苏容与沈夫人说了一会话,便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苏行则正在她住的院子里等着她,见她回来,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后松了一口气,问她,“周顾怎样了?”
苏容又将周顾的情况说了一遍。
苏行则点头,“稍后我去看看他。”
苏容颔首。
苏行则从袖中拿出一摞信,“家里给你写的信。”
苏容顿惊,“怎么这么多?”
苏行则叹气,“父亲母亲谢先生,姨娘妹妹们,还有赵嬷嬷月弯,每人都有给你写信。”
苏容:“……”
苏行则看着她的表情,没忍住好笑,“对比你,我只有谢先生和父亲给我写了信。”
苏容眨眨眼睛,“那我匀给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