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剑灵的残魂在他识海翻腾,仿佛被道源碑的气息唤醒了某种记忆。
他低头,看见心口的剑纹正从金色转为幽蓝,与道源碑的光纹遥相呼应。
最深处的道源碑突然颤动。
一道极细的微光从碑顶裂缝中渗出,那光比星子更淡,却比刀刃更利。
它穿过层层碑灵,精准地落在陆寒眉心。
所有碑灵的动作蓦地停滞。
它们凹陷的面部呈现出各异的神情:有释怀的笑容,有愧疚的泪水,有决绝的坚毅。
为首的碑灵陡然单膝跪地,石质躯体上的混沌之气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方刻有“守道”二字的清白石纹。
无相子手中的青铜灯盏“啪”地坠落在地。
他凝视着道源碑上逐渐淡去的血纹,喉结蠕动,喃喃道:“不可能……这封印明明……”
陆寒摩挲着眉心残留的微光。
他能够感知到体内的剑灵残魂在躁动,好似急切地想要冲出他的身体,与道源碑中的那缕光汇聚。
守道剑忽然自行出鞘,悬浮于他身侧,剑鸣声回荡在整个荒墟。
“这是……剑灵苏醒的先兆?”
苏小璃的金瞳映照着剑鸣的金光,声音颤抖。
小石头紧握碎铁的手松开,碎片“当啷”一声落地。
孩童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刚才……似乎做了个漫长的梦。”
风铃儿的因果丝突然缠上无相子的脚踝。
她盯着陆寒身上愈发强盛的剑纹金光,嘴角浮现一抹复杂的笑意,说道:“看来……混沌会的计划,要有所变动了。”
道源碑的裂缝中,那缕微光突然暴涨三寸。
而陆寒体内的剑灵残魂,终于发出了第一声真切的剑鸣。
第259章 碑灵识主,混沌容器争夺战
道源碑的震颤相较于之前更为剧烈。
陆寒喉间泛起一股腥甜之感,然而他却不舍得将凝视碑顶的目光移开。
那缕曾刺入他眉心的微光,正顺着血脉向四肢百骸蔓延,每一寸皮肤都好似被烧红的铁钎烙过一般,但偏偏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坦。
他能听见识海里那团残魂在嘶吼,并非之前的暴戾之态,反倒像是久别重逢时的急切。
“是你在召我?”
他无意识地开口,声音轻如叹息,却惊得苏小璃踉跄了一步。
“陆寒?”
她金瞳中的金光忽明忽暗,指尖还沾着咬破舌尖留下的血渍。
“你……你在和谁说话?”
陆寒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竟脱口而出。
他抬手按住心口,那里的幽蓝剑纹正随着道源碑的嗡鸣声起伏,每一次跳动都能引发守道剑清越的回应。
剑鸣声中夹杂着细碎的画面:一位青衫剑修立于云海之巅,手中的剑与碑上纹路相同;漫天血雨中,剑刃插入碑身,碎成星火;再然后……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举着碎铁,眼睛里映着同样的剑纹。
“师父的剑在我身体里。”
小石头的童声突然闯入他混沌的思绪。
陆寒转头,正看见那孩子蹲在碎铁旁,手指轻轻抚过铁片上若隐若现的刻痕——正是“守道”二字的残笔。
方才附在孩童体内的苍老灵魂仿佛从未出现过,此刻的小石头正仰着头冲他笑,嘴角还沾着刚才揉眼睛时蹭上的灰:“刚才好像有个爷爷在我耳朵边念诗,说什么‘剑落碑存,魂寄人间’。”
“啪!”
青铜灯盏坠地的脆响惊飞了几只盘旋的荒鸦。
无相子盯着道源碑上逐渐淡去的血纹,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枯瘦的手猛地攥紧道袍。
他能感觉到自己布在碑身的混沌气正被某种更为古老的力量剥离,如同脏水被清水冲散。
“不可能……”
他低笑一声,笑声中裹着冰碴。
“当年我亲眼看着守道剑断在道源碑前,残魂早该散于天地间了!”
“那是你眼瞎。”
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寒抬头,正看见守道剑悬在他额前三寸之处,剑身映着他的脸——眼尾竟泛起淡蓝,与剑纹颜色一致。
剑鸣突然高亢起来,像是在应和他这句带着戾气的反驳。
苏小璃的指尖在颤抖,她能看见剑身上流转的光纹正往陆寒眉心钻,那是……
剑灵认主的征兆?
“够了!”
无相子突然暴喝,双掌在胸前快速结印。
他的指甲长得能刺破掌心,每道指缝里都渗出黑血。
“我混沌会布了三百年的局,岂能毁在你个铁匠之子手里!”
虚空中骤然裂开无数道黑缝,好似被无形的刀划开的天幕。
无数条黑色锁链从中窜出,锁链表面布满倒刺,每根倒刺都滴着能腐蚀一切的黑液。
正是无相子最擅长的虚无法则。
苏小璃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三个月前在乱葬岗见过这招,当时一条锁链就洞穿了金丹期修士的丹田。
她刚要扑过去,却被一道剑气拦住——是守道剑,此刻正横在她与陆寒之间,剑鸣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护主之意。
“他的法则……比之前更强了。”
风铃儿的声音突然从左侧传来。
她倚着半截断碑,指尖缠着的因果丝泛着诡异的紫。
“看来那盏青铜灯里的混沌气,他终于敢全用了。”
陆寒能感觉到锁链带起的腥风刮过面门。
他没有躲避,反而闭上眼——体内的剑灵残魂正在疯狂吸收道源碑的微光,那些原本让他灼痛的力量,此刻竟成了最甘甜的补药。
“来。”
他低喝一声,睁眼时眼底的蓝芒大盛。
“让我看看,这上古剑意,到底能破什么法。”
“师父!”
小石头的惊呼声混杂着风声灌入耳中。
陆寒转头,恰好看见那孩子抱着碎铁冲进锁链群。
他那小小的身躯在锁链之间灵活地穿梭,每避开一条锁链,便伸手触碰最近的碑灵。
那些原本安静的石人突然开始震颤,凹陷的眼窝里泛起幽蓝微光。
“剑鸣!剑鸣!”
小石头呼喊着,举起碎铁指向陆寒。
“爷爷说,剑鸣之时,所有刻着守道纹的碑,都会助主人一臂之力!”
第一缕剑气从最近的碑灵胸口渗出。
那是一道比守道剑更为淡薄的光,却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之感。
第二缕、第三缕……
成百上千的碑灵同时震颤,它们石质的手掌按在碑身上,无数道剑气如银河倒卷,顺着小石头所指的方向,全部汇聚到陆寒身上。
陆寒的皮肤开始散发微光。
那些剑气融入他的身体时,不再是灼烧之感,而是如同久旱的土地迎来甘霖。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每一缕剑气的来历:这道来自终南山巅的断碑,那道属于东海海底的沉碑,还有……
那道最为温暖的,是当年守道剑主亲手刻在剑冢的碑。
“原来如此。”
他低声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
“并非我在认碑,而是这些等候了千年的老伙计,终于等到了能替它们鸣不平之人。”
守道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剑鸣声在整个荒墟中回荡,就连无相子的黑色锁链都被震得寸寸断裂。
陆寒伸手接住剑柄,此次,剑并未抗拒,反而主动向他的掌心贴了贴,好似在撒娇一般。
“这绝不可能!”
无相子踉跄着后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虚无法则正在崩溃,那些断裂的锁链正化作黑雾被剑气吞噬。
“你不过是个……啊!”
一声闷哼打断了他的怒吼。
无相子低头,看见脚踝上缠着的因果丝正泛着血光——是风铃儿。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因果丝的另一端还连接在陆寒的剑纹上:“无相长老,您说……这局,当真无法改变吗?”